他們看向喬安,發覺喬安麵色蒼白如鐵,都不知發生了什麽。


    大家寒暄的時候,李仲宣到了。


    他將孩子交給人照料,自己拿掉了麵罩,已大步流星進入了營盤,他才一到,目光就鎖定在了喬安身上。


    “安兒,你來了?”


    “來了。”喬安掀唇,完全不想迴答。


    “父皇!”一聲穿雲裂帛的喊聲從小公主玲珠咽喉內爆發了出來,接著玲珠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喬安麵前,一係列的表演行雲流水天衣無縫,這也就罷了,接下來玲珠的一句話徹底將喬安推向了萬丈深淵。


    “父皇,母後迴來了,母後要讓兒臣嚐藥,兒臣怕苦!母後就大發雷霆,父皇,您要救一下兒臣啊,兒臣並沒有生病!一旦吃了藥,就會毒死兒臣啊,母後存心不良。”玲珠仗自己是小孩兒,索性來個“童言無忌。”


    “這藥是你煎的,裏頭有沒有問題你自己不清楚嗎?”沈喬安用力將藥碗放在了桌上。


    “這藥是我為叔叔煎的,但卻到了你手中,誰知道母後您有什麽心?父皇,”玲珠立即迴頭,淚水漣漣,“這多年來母後從來不喜兒臣,饒是兒臣已竭盡全力討好母後,但母後都不喜歡兒臣,兒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珠兒!我的好珠兒。”李仲宣萬分不理解,玲珠分明是喬安的孩子,但為什麽喬安對玲珠會如此冷漠無情。


    “珠兒啊。”


    玲珠啜泣起來。


    “我沒有下毒。”喬安向來不喜雄辯,但玲珠卻不依不饒,好不容易找到了扳倒了喬安的機會,她怎麽可能失之交臂。


    “母後,您剛剛讓兒臣嚐一口,如果您、您、您、”玲珠的聲音期期艾艾,好像蚊蟲在哼哼,“如果您果真沒有在裏頭下藥,您,您,您自己怎麽不嚐一口呢?”


    沈喬安頓時怒發衝冠,隱忍了許久的怒氣徹底爆發,“你這牙尖嘴利口蜜腹劍的小黃蜂,明明是你下了毒藥,如今你將我一軍要我喝?”


    “父皇啊,兒臣不如一死了之!”玲珠一頭撞向了旁邊的廊柱。


    “有沒有毒藥,朕會甄別。”李仲宣目光凝肅,喬安從來沒有接觸過李仲宣這麽陰狠的眼神,他以為無論發生什麽他都會相信自己!他以為她才是他的無價之寶,但此刻的一切完美的證明了她的臆想。


    李仲宣握著瓷勺,將藥喂給了籠子裏的鸚鵡,那鸚鵡吃了後頓時撲棱了一下翅膀,死在了籠子裏。


    “沈喬安!”李仲宣將藥碗一把掃落在了地上,“你果真以為是我打不過穆宸軒嗎?我多次放過你哥哥,多次放過慶公子,難不成果真是我沒有能耐消滅他們嗎?你一點不知朕的良苦用心,如今你做了他們的細作,你來謀害老成了,喬安!你讓朕失望了。”


    “杜邊奉遇!”喬安也生氣了,“狼王、莫少穹,這等糊塗官你們跟著他做什麽?跟我走。”


    “誰敢動一動腳,朕今日和他割袍斷義。”


    喬安迴頭,發覺杜邊奉遇等明顯瑟縮了一下,眾人都想要勸說兩句,但喬安卻氣餒了沮喪了,“誰敢奉勸我一句,我也和他割袍絕義。”


    喬安說完後,扭轉身體,朝著門口去了。


    李仲宣刺激喬安離開,此刻才明白自己做錯了,這黑燈瞎火的,喬安又是喜歡胡思亂想之人,她等會兒遇到危險可怎麽辦?她還要迴到練武場去嗎?


    此刻一係列的問題全部都浮出水麵。


    “杜邊奉遇,”李仲宣的聲音軟了不少,“去保護喬安,去吧。”這兩人急忙跟在喬安背後離開。


    倒是沈喬安,等她走出去很遠這才看到杜邊奉遇,不禁冷笑:“剛剛我要你們跟我,你們寸步不離跟在他背後,如今連我也不要你們了,你們不是喜歡他,那麽就早早做個選擇吧。”


    “皇後,我們是相信你的啊,如若果真有毒藥,那毒藥一定是臭丫頭下的,這臭丫頭狠戾極了,末將等幾次三番暗示皇上讓皇上廢黜了這臭丫頭,但吾皇從來都不理會,如今可培養的她羽翼豐滿了,哎。”


    喬安剛剛真的很想責備兩句他們,但此刻已沒有那種心了,畢竟不管怎麽說,杜邊和奉遇還是理解自己的。


    她看了看遠處,蒼穹的盡頭已有啟明星在閃爍,長夜剛剛開始,但長夜似乎已將近,杜邊和奉遇不決定離開喬安了。


    三個人走在了一起。


    沈喬安迴去後左思右想隻感覺心頭難過,她是好心好意去找李仲宣通風報信的,結果到頭來卻鬧到如此不可開交。


    天亮後,喬安找到了幫自己照應孩子的男子,她將昨天的事情說給了他,麵罩下頓時有了一聲歎息。


    “你們還是不理解對方。”


    “他不理解我。”喬安歎口氣,是的,李仲宣的確不理解自己!但喬安卻忽略掉了自己的處境,其實自己又何嚐理解過李仲宣呢?


    “那練武場中究竟是怎麽個狀況啊?”他問了一句,喬安這才想起來自己竟落跑了一晚上,她焦急的了不得,“那是一群赤眉軍啊,糟糕!我還要到裏頭去臥底,孩子就交給你了,你照料好點兒。”


    喬安再一次迴到練武場,滿以為會引人注目,但卻想不到一丁點意外都沒有發生,或許這練武場中本就人多勢眾,誰也不會注意到其餘人的存在或者消失。


    喬安到後廚去了,王婆看喬安到了立即笑了笑。


    “我那孩子,”王婆一臉難以啟齒的表情,“還好嗎?”


    “我那朋友照顧的孩子很好,放心好了。”喬安一麵說一麵開始勞作,麵案上喬安是個好手,但今日王婆看起來卻愁眉不展。


    “我要殺了他,殺了他們啊。”王婆終於哭訴起來,原來王婆已從很多人口中證實到了,自己的三個孩子都被殺了,至於自己的兒媳婦如今也被人作踐的不成模樣了,她的淚水吧嗒吧嗒滾落在了麵團中。


    “不要著急,且等等!”喬安難道不想消滅了穆宸軒這一脈?奈何他們已根深蒂固一發不可收拾,哪裏是一時半會就能消滅的。


    下午王婆竟到中軍帳中去給人送點心了,喬安越想越感詫異,好好兒的她過去送點心做什麽?


    莫非?


    喬安緊趕慢趕,卻還是慢了一步,王婆已送了點心進入內室,“娘!”喬安叫了一聲,王婆迴頭,但那雙眼卻沒有任何生機,那是一雙秋風過境後萬籟俱寂的湖,好像發生什麽都不會牽引到內心的情緒了。


    “娘,迴去吧。”


    好在中軍帳中並沒有什麽人,然而就在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穆宸軒和祁希一左一右走了進來,穆宸軒得到了慶公子的幫忙,似乎很開心。


    “有沈兄你與我共襄盛舉,事情可就事半功倍了,今日你我風雲際會,原是不可思議的好事。”看得出穆宸軒很興奮。


    “我們背後那個神秘人是誰?我能見一見?”祁希聽了喬安的話,一邊陽奉陰違,一邊打聽消息。


    說白了,他在打太極!


    “幕後?你想要見一見他?大概還需略等等,說起來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呢,不過他的生意可大了去了。”穆宸軒顧左右而言他。


    兩人從外麵進來,迎頭就看到了沈喬安和王婆,眾人四目交投,自從來到這裏喬安就日日裝扮的灰頭土臉的,她又是在夥房內上工的,因此臉上不幹不淨其實也可理解。


    “你們做什麽來?”穆宸軒看向王婆和喬安,喬安求助的偷瞄了一下穆宸軒背後的祁希。


    兩人的眼神很快觸碰了一下,眼神已代替了不可能張口的話完成了情感的觸碰和轉達,那王婆蠕動了一下嘴唇準備說什麽,結果被祁希拔頭籌了。


    “貝勒爺,我昨日吃的點心感覺味道好,讓她們過來送點心的,這婆子記性不好也不知道我喜歡什麽口味就帶了自己的女兒過來。”祁希硬著頭皮扯謊,在外麵他是很喜歡撒謊的。


    基本上每一次撒謊都可輕而易舉蒙混過關,但麵對的是穆宸軒,每一個謊言都需要斟酌的恰到好處,一點點的問題都不能有。


    那穆宸軒微微笑了笑:“罷了,原來是你要的糕點。”


    “可不是。”祁希笑了笑,轉而又道:“王家女,你記住了:我比較喜歡吃甜食,栗子糕和桂花糕是首選,其餘的都不要,記住了嗎?退下吧。”


    祁希準備讓她們離開,但實際上連祁希自己都明白,王婆和喬安同一時間到了這裏,隻怕是有什麽狀況。


    喬安拉了王婆一把,給穆宸軒行了個禮,丟給祁希一個感激不盡的眼神,朝著外麵去了。


    但喬安才剛剛一舉步,狀況來了,“留一下!”沈喬安聽到穆宸軒的聲音,心劇烈的跳了一下,慌忙迴頭。


    “貝勒爺還有什麽事嗎?”喬安做出一個保護王婆的動作。


    “也沒有什麽事情,最近總有人想要對我們下毒,真是防不勝防,如今入口的東西要檢查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既是送了吃的過來,可做的幹淨?”


    穆宸軒分明是一語雙關,話裏有話。喬安聽到這裏,連忙點頭。


    穆宸軒再接再厲,他靠近了盤子,從品字形的糕點上隨便捏了一塊,咄咄逼人的視線緊迫的落在了喬安的麵上,嘟囔道:“既然是一幹二淨,那還請王家女你嚐一嚐。”


    “這!”喬安露出了為難的神色,王婆一定給糕點內下毒了。


    說白了,王婆之所以選擇過來送吃的給穆宸軒和祁希,完全是沒安好心!完全是破釜沉舟而來,她甚至想要親眼目睹他們一個兩個都毒發在自己麵前。


    她太想要為孩子複仇了,以至於利令智昏,此刻喬安不能判斷究竟王婆在裏頭下了什麽毒,自然也不敢去吃。


    看喬安這邊一遲疑,王婆自告奮勇,“我來,這糕點都是我做的。”王婆從穆宸軒口中拿過了一塊,眼看就要丟在口中。


    就在此刻,旁邊的祁希卻完美的解圍,他笑著從王婆手中將栗子糕拿過來,“我吃吧,自己和都是我的,你們怎麽和我爭搶了起來,我可喜歡吃了,明日還送一盤子過來,但此刻我們要聊事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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