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姑娘咳嗽了一聲,緩慢的站起身來,一起來就嚎啕大哭:“我怎麽就沒死呢?我要是死了就好了,我那可憐的丈夫啊。”


    老天!


    在沈喬安看來,可憐的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自己啊!那女孩哭了一嗓子後,茫然的看看周邊,朝著護城河去了,一開始李仲宣和沈喬安還以為這女孩一定是找水。


    哪裏知道這女孩一到河邊,撲通一聲就跳了下去,喬安眼疾手快,急忙救助。


    那女孩上來後,依舊生無可戀,死活要上吊。李仲宣和喬安看到這裏,都大惑不解。


    “我今日要不死了,我們兩家人都完蛋了,知縣大人賞賜了不少的金銀珠寶來撫慰家裏人,他們都說我是貞潔之人,還有貞節牌坊呢。”


    “去你的貞節牌坊,人活著不好嗎?”


    “姑娘啊,你有所不知啊。”那女孩蕩氣迴腸的哭,哭過了後,這才似乎感覺不對勁,盯著喬安看了看,問喬安他們為什麽會這樣衣衫襤褸,沈喬安將事原原本本說了,那姑娘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那麽說來你們是遠道而來的朝廷命官,欽差大臣了?”


    “封疆大吏呢,金千鎰,萬戶侯。”喬安拍一拍胸膛,那姑娘聽到這裏,頓時喜笑顏開:“有你們證明就好了,我可不是假死。”


    那姑娘迴答喬安,說自己是十三年前的夏天出生的,因出生的日子是迎春花開的春天,而爹爹又姓夏,所以起名叫夏迎春。


    夏迎春前一個月準備和指腹為婚的新郎成親,結果才一過門那新郎官就害了癆病,死翹翹了。


    夏迎春說這裏是桃源縣,自己是花間集的人,沈喬安聽到這裏,樂不可支,桃源縣明裏是朝廷的,但暗中誰都知道這桃源縣乃沈慶年的地盤,喬安之前在這裏盤桓過三個月,認識不少三教九流之人。


    此刻算是故地重遊了。


    三個人約定第二日迴去,這一晚可凍壞了李仲宣,倒是沈喬安和夏迎春,這倆人一拍即合,什麽話題都聊。


    李仲宣完全不知道女孩哪裏來的這麽多話題,一個道:“姐姐你國色天香美不勝收,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


    一個道:“妹妹你不遑多讓,比姐姐更勝一籌。”


    完了兩人講解如何用桃花做唇蜜,如何用鳳仙花做染指甲的染料,如何去除脖頸上的皺紋,聽的李仲宣肅然起敬,原來這也是一門學問。


    這來臭丫頭幾乎一晚上都在絮聒,第二日起來後精神頭還很健旺,那姑娘看李仲宣這模樣,問:“這位公子是您的、您的、您的什麽人?”


    “哦,他啊,是、是、”喬安也不知道怎麽介紹,說哥哥吧,似乎不大容易被人取信,說好友,但太牽強附會。


    “是我的下屬,臣僚臣僚啊。”喬安胡謅,那夏迎春完全不懷疑。


    幾個人迴到了桃源縣,沈喬安滿以為夏迎春的父母和公婆看到夏迎春死而複生會很開心,哪裏知道人家四個人都氣急敗壞,好像夏迎春身上有什麽瘟疫,完全不讓夏迎春迴家。


    沈喬安和夏迎春一般,餓得前胸貼後背,隻能去找慶公子的作坊,找到一家酒樓,三個人飽餐一頓。


    那酒樓的掌櫃早認識喬安,看喬安迴來了,開心極了,單獨找喬安料。


    “夫人您怎麽迴來了,也不見公子爺迴來?”那人繼續斟茶,喬安道:“中京那邊有事,公子找了個世外高人在療傷,隻一時半會不怎麽能迴來。”


    “原來如此,那也不妨事,夫人迴來我們也很開心。”


    他們的確很開心,甚至於很殷勤,為喬安和李仲宣等準備了最好的天字號臥房,喬安和夏迎春一間,李仲宣一人一間房。


    這倆女相處的融洽極了,簡直讓李仲宣羨慕。李仲宣因懸念帝京的災情,第二日就和喬安商量準備迴去,沈喬安卻翻白眼了,“我早上就給成將軍飛鴿傳書了。”


    說到這裏,偏巧就不說了,看喬安戛然而止,李仲宣道:“下來呢?沒有下文了?”


    “我讓成將軍維護治安,讓割風的人運送花崗岩、大理石,大家按部就班在上工,你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我這幾日折騰的夠嗆,我可不要這麽快就迴去,再說了,夏姑娘的事情沒能處理完畢呢,我怎麽能無情無義的離開?”


    “夏姑娘什麽事?”李仲宣氣惱極了。


    “為夏姑娘正名,她是個好姑娘,不能這麽被人毒害。”喬安的意思,一定要讓夏迎春的家裏人接受她,但李仲宣卻感覺事情不會那麽順利。


    李仲宣到隔壁去給成將軍寫信了,喬安找人去聯絡桃源縣的縣令大人,見麵的地點就在這客店內,那縣令大人哪裏知道沈喬安和慶公子的裙帶關係。


    要說這縣令大人,其實還要仰慶公子之鼻息才能坐安穩呢,慶公子一年也沒少孝敬他。


    那縣令睨視了一下沈喬安,頗有點目中無人,敲擊了一下桌麵,“就你這臭丫頭找本府呢?本府還以為是什麽名不見經傳之人,說吧,你要做什麽?”


    “那迎春姑娘是個好姑娘,她死而複生了,我路過墓地救了她,你現如今要讓她家裏人接受她,不可排擠!”喬安幾乎是命令的口吻。


    要知道,這窮鄉僻壤的縣令不過是九品芝麻官,沈喬安和裴大人這等二品的人說起來話也就這態度,但那縣令聽到這裏,霍然起身。


    “此事愛莫能助,她詐死也就算了,家裏人還找了本府要本府立了一塊貞節牌坊,如今出了烏龍!本府也還顏麵掃地呢,至於她家裏人什麽態度,本府怎麽能琢磨,怎麽能左右?”


    那縣令大人說完就走。


    沈喬安哪裏允許他說走就走啊,眼看著那人離開,喬安低吼道:“仲宣哥哥,有人欺負我。”


    鬼知道剛剛李仲宣在哪裏在做什麽,此刻風卷殘雲已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那縣令大人麵前。


    他見過出神入化的功夫,但如李仲宣一般迅疾的,簡直從所未見,此刻微微詫異,但手腕已被李仲宣扼住了。


    力度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嘖嘖嘖,”沈喬安不輕不重的嘲謔聲已傳到了縣令大人耳中,“但將冷眼看螃蟹,看你橫行到幾時!現在呢,迎春姑娘的事情可以處理了?”


    “你這胡攪蠻纏的惡婦,你待要將、將本府怎麽樣?本府可以朝廷命官,九品呢!”那縣令大人真是那拿著一根雞毛當令箭。


    沈喬安聽到這裏,莞爾一笑,逐步靠近了他。


    她臉上的笑容有增無已,正因為這古裏古怪的笑,讓人不寒而栗,縣令大人想要後退,奈何手腕被李仲宣擒拿住了,他隻能怒衝衝的,色厲內荏的盯著喬安。


    沈喬安打了一個響指,好像說大鼓的人一般將事情前前後後都說了,總結陳詞:“所以,”她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那縣令大人的胡子,“你以為人家迎春姑娘想死而複生啊,你以為迎春姑娘想一過門就死了丈夫啊?”


    那縣令大人見過野蠻的,但未嚐見過如此野蠻的。


    見過古靈精怪的,但未嚐見過如此古靈精怪的。


    喬安多管閑事也就罷了,但做的事卻是他完全都想不到的,他完全不知究竟做什麽好,任憑喬安和李仲宣仲裁。


    “我的話,你老人家可都聽到了。”沈喬安拖拽了一下胡須,將縣令大人的胡子當做了玩具。


    那縣令大人向來是吃硬不吃軟,此刻早被喬安和李仲宣折騰的半條命都沒有了,至於人家李仲宣,李仲宣從頭至尾一個字都沒有說,一句話都沒有表達。


    但正因為如此,更讓人感覺恐怖。


    “怎麽樣呢?”喬安笑嘻嘻的,似乎他還要不答應,事情就不好結束了,那縣令大人本是個趨炎附勢見風使舵之人,眼瞅著情況不利於自己,急忙咳嗽一聲。


    “我說,我說姑娘,你放了我吧,我們有話好說。”


    “那就說吧,怎麽辦呢?”沈喬安雙手叉腰,死死的盯著縣令大人,那縣令大人想要逃之夭夭都不能,李仲宣一人就如銅牆鐵壁一般,他惶悚的盯著李仲宣。


    李仲宣坐在旁邊吃茶,眼神很是漫不經心。大概這縣令大人也很會侔色揣稱,多年來觀察的人多了去了,因此從李仲宣的尋常裏頓時感受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不尋常。”


    無論是他的眼神還會動作,目光還是神態,看起來都不如何簡單。


    兩人麵麵相覷了會兒,那縣令大人立即道:“此事,我找他們兩家人去說就成了,沒有什麽問題的。”


    他說完,離開了。


    喬安還唯恐那縣令大人會陽奉陰違,但李仲宣是完全不這麽想的,在李仲宣看來,他並不敢!


    “仲宣哥哥,這混蛋會不會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呢?”是在不是沈喬安上趕著去多管閑事,而是喬安比較從來都比較喜歡樂於助人。


    為什麽女人家死了丈夫就隻能煢煢孑立一人生活一輩子呢?為什麽女人家要做男人的點綴,而不能獨立自主呢?


    明明女人才是被侮辱被損害的,但為什麽在大眾看來,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改嫁或者僥幸存活了下來就是傷天害理傷風敗俗的事情呢,這在沈喬安簡直是難以理解的。


    至於這些莫名其妙的教條,亂七八糟的女德之類,真正讓喬安反感極了!沈喬安打算從這一小事開始改變點兒什麽,將來、以後,中京的政令也要變一變。


    無形中,喬安已在推演曆史,但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等那縣令大人去了,李仲宣將手中一杯茶遞給了喬安,“喝一口吧,這茶味道不錯。”


    沈喬安剛剛在胡思亂想呢,倒是沒有注意茶水,從李仲宣手中接過來,呷一口後,感覺清甜極了。


    一股子蕩氣迴腸之感油然而生,喬安笑了笑,一口氣將一碗茶都喝光了,迴目定定的看向李仲宣。


    李仲宣就坐在窗口,看起來玉樹臨風,倒也是一表人才。沈喬安迴想不到很多和李仲宣的之間發生的事情了,諸如他們是在什麽因緣際會之下相遇的,諸如他們是在什麽情況下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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