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慶公子呢,在麵對這麽龐大的開銷之前,竟一點問題和疑惑都沒有,急急忙忙為沈喬安去準備了。


    第二日,喬安告訴了李仲宣自己已在籌備銀子了,但沒有說究竟籌備了多少。


    到下午,喬安出現在了皇宮內,她到太醫院看書去了,她需要找個治療眼睛的辦法,還要為慶公子整一整容貌,如今的慶公子看起來太猙獰了。


    皇宮裏別的東西沒有,但古籍卻多了去了,喬安一麵做筆記,一麵廢寢忘食的讀,到夜幕降臨,打著哈欠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人還有黑眼圈。


    出去後遇到了梁超雄,梁超雄急忙靠近,扯住了喬安。


    “做啥啊?”喬安差點跌跤,迴頭看了看梁超雄。


    “你不好好兒的治理水,你在這裏做什麽?”


    “管我啊?”喬安推開了梁超雄,才走出去兩步就看到握著長刀的侍衛們,那侍衛已虎視眈眈,沈喬安急忙後退,“我在找救命的辦法,你不要阻撓我,讓你的人退下。”


    “退下!”


    眾人都走了。


    梁超雄打量了一下喬安:“你有什麽計劃,你快說出來,如今聽說災情挺嚴重的。”


    “都怪你,你當初一門心思要做皇帝,你這草原人哪裏知道我中原的厲害,每一年二三月河道結冰,這是修築攔河大壩最好的階段,錯過了就要等一年,如今天氣迴暖了,開采石頭是個困難,開采完畢後又要各種安排,緊鑼密鼓的,朝廷錢也不夠。”


    “那怎麽辦啊?”梁超雄嚇到了。


    他對老百姓的生生死死一點都不在意,在意的是每當外麵一亂,就會有人找朝廷的事。


    換言之,老百姓一旦得不到訴求或者一旦在朝廷這裏看不到希望,他們就會起義。


    從成龍一年開始,到現如今成龍十三年,這十三年之間幾乎每一次有特大的災情,老百姓都會亂那麽一陣子,他擔心的是自己的位置。


    沈喬安早看穿了梁超雄的心,道:“我有的是辦法,你坐享其成就好了,此刻我還有其餘事呢,就不和你聊了。”


    喬安說完就走了,那梁超雄雖然知究竟沈喬安有什麽鬼點子,但卻對喬安心悅誠服。


    他其實很欣賞這個小丫頭,也很喜歡。


    兩人分別後,喬安出宮去了,本來準備找慶公子聊一聊,但轉而一想,似乎天太晚了,也不好立即去找。


    到第二日,李仲宣這邊也弄到了一些銀子,而變賣的田產也都送了銀子過來,李仲宣專款專用,全部都買成了糧食,老百姓按照人頭,一人可領用二兩。


    才一早上全部都發散完畢,眼看著又是手中空空了。


    當沈喬安知道李仲宣竟連自己的田產都變賣了後,頓時肅然起敬,之前她覺得李仲宣是個壞蛋,但此刻這麽一看,卻發覺李仲宣是個有道明君。


    不過這改觀的看法也僅僅是放在心頭,不說出來罷了。


    下午,有人帶話給喬安,說是慶公子找,喬安跟在那侍衛背後,急匆匆到遠處去了,李仲宣將這一切也都看在眼裏。


    到一棵大槐樹之下,沈喬安顧盼了左右,並沒有看到躲避起來的李仲宣,問那人:“怎麽,出了什麽事嗎?”


    “我們的銀兩半路上遭人搶了,不過還在損失的不是很多,如今一切都準備好了,在小苑呢。結果下午有人到了小苑,襲擊了公子,鬱然為保公子,受傷了,還奄奄一息。”


    “公子他怎麽樣了?”這消息怎麽就不脛而走了呢?沈喬安想不明白,但焦急的很,急忙跟在那人背後。


    那人一麵走一麵道:“公子爺也受傷了,看起來情況也不好,喬安姑娘,這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啊。”那侍衛看向喬安。


    沈喬安發愣,知接下來的話舉足輕重了,“都這個節骨眼上了,還什麽當講不當講的,你說就好了。”


    “那些偷襲我們的人是朝廷的衛兵啊,就服色看,不是龍禁尉就是金吾衛。”


    這金吾衛又叫做“武侯”,是成將軍統領的,他們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巡城,城內有什麽事情他們需要除暴安良。


    至於龍禁尉——龍禁尉數量不很多,但各個都非常厲害,他們的衛兵,隻聽命於李仲宣一人。


    這麽說來,李仲宣竟在偷襲慶公子了?喬安也想不明白,說不清楚,隻能先去看看慶公子。


    傷情可比自己料想的嚴重多了。


    喬安看了看慶公子的傷口,慶公子的左胳膊連皮帶骨都受傷了,那人砍過來的一刀,幾乎削開了慶公子的皮肉,能看到白骨。


    變故鬥生,當時也來不及找很厲害的醫官,不過自己人處理就草草了事,喬安看了看他們這包紮的手法和治療的水準,跌足長歎。


    “檢查了骨頭嗎?這要是骨折了,按照這方法包紮,情況會很危險。”看了看慶公子。


    “並沒有怎麽檢查,不過好的是萬兩黃金畢竟保全了,你明日快拿走吧,所謂財不外漏,大概我們這一路上來招惹到了不必要的人吧。”


    慶公子並沒有誣告誰,甚至於沒有告訴沈喬安偷襲他們的是龍禁尉,喬安頓時感覺到了慶公子的偉大。


    “我找麻沸散來,你吃了後我還要割開你傷口給你檢查,否則一旦出現了病變,到時候會很難處理。”


    喬安在取峰山學醫,知道人體骨折會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是最司空見慣的,骨折後當即痛楚到大唿小叫,這種的反而不怎麽恐怖,很好處理。


    這第二種,骨折後一點都不疼,不過骨頭上因外力的撞擊形成了裂縫,那裂縫並沒有什麽好疼的,但隨著皮肉的愈合,裂縫會擴張,等外麵的肌理全部都長好後,糟糕!裏頭有問題了。


    根據侍衛的描述,慶公子很有可能是後者。


    喬安需要檢查,但糟糕的是竟沒有買到麻沸散,“那隻能委屈你忍一忍了,看還是需要看看的,不然我不放心。”


    這一路上沈慶年對喬安的確很好,可以說沈慶年的好從去年秋天喬安蘇醒過來就沒有改變過。


    在桃源縣,他對喬安噓寒問暖,沈喬安可以說要風得風,喬安後來要求到中京來,慶公子也沒有多說一句閑話,直接帶了喬安過來。


    如今,慶公子遇到了危險,他對她的好,就好像走馬燈一般在她腦海中轉動,觸動了她。


    “我不怕疼。”


    “那真的會很疼。


    沒有麻沸散可怎麽辦呢?沈喬安也無計可施,但治療需要繼續,隻能硬生生去開刀。


    那慶公子並沒有叫苦連天,全程都在忍,額頭上的汗水泉湧一般,沈喬安看到這裏,心情糟糕透頂。


    好在半個時辰後傷口處理完畢了,喬安為慶公子固定了傷,用一根繩索捆綁了隔壁,繩索的另一邊搭在脖子上。


    “這是做什麽?”


    “廢話少說,為你好。”喬安也累壞了,準備早早的迴去休息休息,還沒有離開庭院呢,看到有人丟了一枚小石子出來,那小石頭落在了喬安腳邊。


    喬安急忙順著丟石頭的方向看了過去,當即看到了安排在窗口的鬱然。


    鬱然瞎了一隻眼睛,此刻正在用另一隻炯炯有神的眼看著喬安,沈喬安一笑:“做啥?身體怎麽樣,今日你們遇刺了,聽說你舍命救了公子?”


    “都是你帶來的災厄。”鬱然盯著喬安。


    “抱歉!”喬安態度很誠懇。


    “你害了他。”鬱然譴責喬安。


    喬安低著頭,“我知道是我不好,但事情……”鬱然截口道:“沈喬安,公子沒有問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們為朝廷籌了萬兩黃金,那李仲宣竟找了龍禁尉來對付我們,其心可誅!沈喬安,你連是非曲直都看不到了嗎?”


    鬱然是個鐵娘子,向來情緒都很穩固,但今日看起來很激動,淚水也湧了出來。


    “我們的錢也是錢啊,是大風吹過來的樹葉子嗎?為籌備這些錢,你知道公子爺變賣了多少東西,現如今我們竟被狼心狗肺的李仲宣給偷襲了,沈喬安,你也真是時候和他化清界限了,他是個權利的野獸。”


    “他不是!”喬安怒吼了一聲。


    鬱然瞪圓了吃驚的眼,“沈喬安,你無可救藥,你看看我們成什麽樣子了?為了你,我們遍體鱗傷,你竟還在掩護他,我難道連龍禁尉都不認識了嗎?你看看這個吧。”


    那龍禁尉穿玄甲,腰帶上係著一條明黃色的緞帶,這緞帶就是他們身份的象征。


    此刻鬱然交給喬安的就是龍禁尉的緞帶,明黃色的,這種明黃色隻能是天子用,一般人造不出這等絢爛的色彩。


    喬安看到這裏,心情鬱悶,將那緞帶放在了衣袖裏,啞口無言。


    “沈喬安,你辜負了他,你也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我們九死一生送了銀子過來,卻遭遇了這等暗算!暗算我們的要是山賊土匪也就罷了,卻是李仲宣安排的人,喬安,我和他不共戴天!你早點兒迴到我們身邊吧。”


    “鬱然,我!”喬安無言以對。


    “沈喬安!”鬱然對喬安微微搖搖頭。


    這一晚從慶公子這裏迴去,沈喬安對李仲宣的態度明顯惡劣了不少,整個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隻要是李仲宣讚同的事,喬安就反對,李仲宣反對的事,喬安就讚同。


    李仲宣也不知沈喬安這無明業火是哪裏來的,過去安慰,手才剛剛放在喬安的肩膀上,沈喬安就大怒,一把推開了李仲宣。


    “你這是做什麽?”


    “少碰我!”喬安的態度惡劣極了,李仲宣完全摸不著頭腦。


    這日,李仲宣去視察水患,上了小舟,喬安本不準備去,但卻鬼使神差的和李仲宣坐上了同一艘船。


    看喬安主動到了,李仲宣道:“百年修得同船渡,你坐過來點兒,我們也好去看。”


    “娘娘,靠攏點兒,今年的水患比往年還要厲害點兒。”那搖櫓的是個老年人,聲音卻很洪亮,喬安知人一到了這個年歲就比較碎嘴,一會兒看喬安不和李仲宣親近,那人嘰裏呱啦說起來。


    “哎呦,看看你們這都是什麽模樣兒啊,夫妻兩口子床頭吵架還床位和呢,娘娘,更何況您還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呢,不管皇上有什麽不好,您也都原諒了吧。再不然就是您做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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