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官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說了診療狀況,但這些話卻讓旁邊的高德昌聽到了,高德昌急切的靠近那醫官,捶胸頓足道:“什麽?什麽?我女兒還沒有嫁人呢,怎麽就不能生育了啊,我可憐的潘兒啊。”


    那一劍刺中的位置太邪乎了,損傷了盆骨,雖然可以痊愈,但將來卻不能懷孕了。


    “我苦命的潘兒啊!潘兒,潘兒!”高德昌情緒激動,跪在雲榻旁邊攥著高玉潘的手久久不願離開。


    “皇上,”成將軍和李仲宣交換了一個眼神,成將軍逍遙阻撓一下,讓高大人不要在龍庭內鬼哭狼嚎了,李仲宣卻擺了擺手。


    “人之常情,讓他哭吧。”李仲宣率先邁步到了院子裏,一股風吹過送來一片淡淡的血腥。


    風將那紅色的石榴花吹到了他的腳邊。


    成將軍要說什麽,但李仲宣卻將食指豎起來輕輕的放在了菱唇中間,“朕不要你想當然爾的猜測!朕要真憑實據!”


    成將軍退下。


    另一邊,幾個人將高德昌給攙扶了出來,高德昌哭的肝腸寸斷,委頓在地上竟無論如何都拉扯不起來,李仲宣盯著他看了看,沒有言聲。


    揮揮手,讓旁邊侍衛起開。


    “皇上,微臣隻有這一個、一個女兒啊!”高德昌期期艾艾,“微臣原是想要讓她做您的貴妃,現如今竟出汗了這等事情,您要是不讓她做您的妃嬪,將來誰會娶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啊,皇恩浩蕩,微臣懇求吾皇冊封了她吧。”


    “朕允了。”李仲宣好像並沒有經過什麽天人交戰的思考,高德昌聽到這裏,才點點頭擦拭了淚水。


    “相爺迴去休息吧,明日再來看她,至於這結果朕不會讓她知道的,你、你們、”李仲宣皺眉,目光環顧了一下諸位,“都不要說破了!”


    眾人諾諾連聲。


    高德昌離開了,但據李仲宣身旁伺候的公公報說,那高大人剛剛從儀門出去,就止住了鬼哭狼嚎的哭聲,好像個沒事人一般。


    “皇、皇上?您還好嗎?”夢囈一般的聲音,從屋子裏飄蕩出來,她孱弱到了極點,像極了枝頭隕落的白色石榴花。


    李仲宣正色看看眾人,示意眾人退下,眾人一溜煙都去了,李仲宣靠近雲榻,看高玉潘逐漸蘇醒過來,欣慰道:“朕很好,你呢,你沒事吧?”


    高玉潘從鬼門關走了一圈迴來,整個人虛弱的氣若遊絲,“皇上,皇上,臣女也沒事。”


    “休息休息。”唯恐她說話太多會消耗體能,李仲宣讓氣好生休息,三五天後,高玉潘逐漸能起身了。


    好消息也從天而降,“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吾皇讓欽天監看了黃道吉日,三五天後就要冊封您做皇貴妃呢。”


    “皇貴妃?”高玉潘喜形於色,捂著隱隱作痛的腹部,“我沒有在做夢吧?”


    冊封的聖旨頒布下去,一時間有人歡喜有人愁。至於高德昌,女兒做了皇貴妃後,他比之前還威風八麵,逐漸露出了醜惡的嘴臉。


    李仲宣依舊不動聲色,對他植黨營私的事情仿佛視而不見,但私下裏成將軍卻在緊鑼密鼓的行動。


    那高玉潘身體逐漸好了,依舊和之前一般蕙質蘭心,伺候李仲宣的飲食起居,雖做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貴妃,但生活並沒有因為身份的改變而改變。


    兩人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但這也不過是營造出來給眾人看的假象罷了。


    那高玉潘可滿不在乎,似乎隻要能留在李仲宣的身旁,已是無上榮光。


    冊封典禮約定在六月初六舉行,地點在九州清晏,期間有一流程,高玉潘要相府謁靈,這也是老一套了。


    謁靈不外乎是在祠堂宗廟裏焚香,將家族榮耀觀而告知給列祖列宗罷了。


    眼看就要到六月六了,老百姓活像趕集一般到了棋盤街,從昨天起,人們就將棋盤街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到午後,一輛馬車停靠在了相府外不遠處。


    “小姐,下去嗎?”環兒問喬安,這封妃的事情,她也聽說了,她和其餘人的目的不同,人家都是來湊熱鬧的,她過來僅僅是想要看看這個皇貴妃。


    沈喬安雖然“居廟堂之遠”但卻很關心朝局,這麽短暫的時間裏,忽而高德昌就鯉躍龍門,這事情有點讓人不可思議。


    至於高玉潘封妃的事情,就更讓喬安百思不解了,究竟帝京發生了什麽事情?


    午前,皇城裏的馬車已經載著天子和皇貴妃離開,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司禮監內侍監以及鴻臚寺官員,各司其事。


    老百姓情緒高漲,將遮擋的帷幔都要撕開了。


    李仲宣在搖晃的馬車裏,稍微掀開一線車簾,看了看外麵,今日老百姓傾巢而動,萬人空巷。


    這和之前不同,之前也有封妃的事,但絕對沒有這麽多人來看。


    “成將軍呢?”李仲宣目光定在前麵的太監身上,“讓成將軍維持維持秩序,今天人太多,不要有踩踏的事情發生。”


    “是。”老太監應聲蟲一般點頭,撒腿離開。


    李仲宣的馬車是第一位,喬安掀開車簾已經等了許久了,今日人多勢眾,李仲宣哪裏會留意到沈喬安?喬安看到那一角明黃色的車頂逐漸的駛入了視線,引頸多看了一眼。


    “小姐,來了!高貴妃在第二輛車子裏呢,您看。”旁邊環兒提醒了一句。


    那高玉潘喜歡熱鬧,索性掀開車簾看向外麵,眾人也都羨慕的看向高貴妃。


    喬安掃視過去,看到豐容靚飾的女孩,那女孩麵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看來美不勝收。


    她的眼睛點漆一般,黑而明亮,眼睛裏盛滿了幸福的光芒。


    看到這裏,喬安悲欣交集。


    “不對!”喬安忽而想到了什麽,乍然掀開了車簾,“環兒,你找成將軍來,快!”


    “小姐,這!”環兒有點為難,待要不去,但喬安的眼神很嚴峻,讓她不得不聽命。


    “小姐,您稍等等,奴婢去去就來。”


    但已經來不及了,喬安發覺那尾隨在第二輛馬車旁邊的民眾忽而衝開了帷幔,闖了進來。


    “喂,遠離娘娘車架!”禦林軍總旗將軍大吼一聲,示意民眾後退,但有人忽而拈弓搭箭朝著總旗大人射過去,跟著有人射落了催馬的馭手。


    有一虎背熊腰的男子搶了馬匹,大叫一聲飛馳遠去。


    環兒去找成將軍,但成將軍今日一直都在後麵維持秩序,看到皇妃車架給人搶了,眾人都大驚失色,豕突狼奔,可憐環兒裹挾在了人流裏,左衝右突不得出去報信。


    成將軍在隊伍末尾,他想要上前,但馬隊和人群都亂了,一時半會他也不能靠近。


    “發生了什麽事?”李仲宣的馬車已進入了相府,他急忙迴頭,有個灰頭土臉的小太監急忙將外麵的暴亂陳說。


    “禦林軍總旗嚴將軍已拿賊去了,皇上莫要憂心。”


    李仲宣從馬車裏出來,有邊防的侍衛已保護在了他的麵前,李仲宣看著士兵和一群農民打扮的人決鬥起來。


    高玉潘的馬車裏忽然竄入了一個蒙麵人,一把揪住了高玉潘,“別說話!別亂動!否則殺了你!”


    高玉潘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幾乎沒有昏死過去。


    戰亂很快就結束了,匪徒全然伏誅,地上的屍體橫七豎八,血流成河。


    成將軍氣喘籲籲而來,下馬後急忙勘察現場。


    “皇上,是雇傭的殺手。”成將軍檢查過每個人的手掌後,下了斷語。


    那邊,太監掀開車簾一看,馬車裏空空如也,那高貴妃早已經不翼而飛。


    “皇上,高貴妃給擄走了。”


    李仲宣看來也沒有什麽震驚,揮揮手道:“成將軍,速速營救。”成將軍立即策馬,跟著總旗尋找高玉潘的下落去了。


    喬安等了許久,才等到環兒迴來,因為她在馬車裏,所以暴亂發生後,她第一時間將一切都盡收眼底。


    “小姐,成將軍已追兇去了,真是好危險啊!”環兒氣喘籲籲。


    “環兒,將這個交給士兵,然後我們就走。”喬安丟給環兒一紙秋兒。


    環兒靠近士兵,將那球兒給了士兵,那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東西呢,環兒撒開退就跑,已無影無蹤。


    一刻鍾後,李仲宣將那球打開認真的看著,他的目光好生複雜。


    “快,到九嶷大道去找一找,尤其要找客棧、青樓!”


    喬安是專門寫給李仲宣看的,她幫助李仲宣分析了一下周邊可能躲避的地方。


    李仲宣惆悵的起身,看著外麵的街巷,他是多麽想要讓人找一找喬安啊,又唯恐這邊一下命令,眾人蠻幹,適得其反。


    這邊命令一下達,成將軍的士兵一分為二,他們果然在距離棋盤街不遠的九嶷大道找到了線索。


    “在裏頭?”李仲宣也到了,目光凝注在掌櫃的身上,那掌櫃的嚇壞了,手在不停的哆嗦。


    “小人看他們這夥人不對,也不敢營業了,將他們給鎖了起來。”那掌櫃的手掌抖索,將通往二樓的鎖扣打開,示意成將軍帶著人去檢查。


    但等李仲宣他們到二樓,人已全部給人殺害了。


    李仲宣的手從死人的咽喉上拿下,血液微溫,說明殺手剛剛離開。


    成將軍唯恐殺手會進行第二輪的伏擊,湊近李仲宣,道:“皇上,末將讓人先送您迴去,其餘的事,交給末將!”


    李仲宣不言語,在士兵簇擁之下離開。


    成將軍急忙檢查,發覺所有涉案人員一概被殺害。他追蹤出去,失去了線索。


    高玉潘被挾持後,相爺日日尋李仲宣,催促李仲宣追兇,李仲宣也一籌莫展,事情眼看陷入了僵局。


    沈喬安急切聯絡紅姐,紅姐的人就在京郊,很快就到了,喬安將事情告訴了紅姐,讓紅姐去調查。


    “二掌櫃,這就是那些人遇害的地方。”采薇指了指身後的客棧,沈喬安點點頭,邁步進入。


    因客棧裏剛剛發生了命案,生意蕭條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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