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家的女孩?”現下的喬安已毀容,雖不算麵目全非,但和之前的花容月貌相去甚遠,老爺一問,夫人也起身,盯著喬安研判的看了片時。


    “這是……”夫人探究的咋舌,“仲宣,她是誰家的女孩兒?”


    “喬安。”李仲宣歡喜一笑,拉著沈喬安給二老行禮,兩人都悻悻然,他們想不到,之前那貌美如花的女子此刻竟成了這般模樣。


    夫人撫今憶昔,不禁攥住了喬安的柔荑,拉喬安到僻靜處,溫和道:“我是看好你的,雖你成了這般模樣,但畢竟家世好,還是可以找個如意郎君。”


    又道:“這多年來,小郡主對仲宣好上加好,原是天作之合,聖上體恤吾家!龍庭裏一張聖旨,那小郡主已是我的兒媳婦了……”


    沈喬安聽到這裏,黯然神傷。


    從老爺和夫人那暗示性的話語裏,她明白,一切風流雲散,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她的自尊,在夫人不軟不硬的諷刺裏,全然四分五裂。


    連沈喬安什麽時候去的,李仲宣也沒有留意到。


    凱旋歸來後,府上為李仲宣接風洗塵,安排的酒宴豐盛極了,他不覺多吃了兩杯,不到夜幕降下,人已昏昏。


    喬安從李仲宣家出來,想要迴去,但夜幕裏她一麵走一麵索解剛剛夫人的話,不知不覺卻走到了虹橋上。在那虹橋上,看向遠處雕梁畫棟的建築,她的心情難過極了。


    大概自己是個災星吧!


    不然為何李仲宣靠近自己,就要經曆那樣多磨難呢?她沒有參與他生活之前,他是那樣順風順水。穆宸軒何嚐不是因自己,成了殘廢呢?


    她想到這裏,便沒有迴去的心思了。


    “在這裏做什麽呢?”遐想著,卻忽而聽到背後有一刀清越的男聲,喬安急忙迴頭,驀地看到竟然是陳懷逸。


    陳懷逸因舉報有功,此刻功過相抵,免於製裁,皇恩浩蕩,讓他得以做個平常人。


    其實,在王府多年,那養尊處優的生活總讓他提心吊膽,現如今一切都沒喲偶了,反而過的愜意了。


    “看風景。”喬安指了指前麵,但卻轉過了身,陳懷逸和喬安肩並肩,嗤笑一聲,“你並不快樂。”


    “誰說我不快樂?”沈喬安狼狽的躲避了一下陳懷逸的目光,“此刻,這皆大歡喜的局麵,我有什麽不快樂呢?”


    “喬安,我們離開中京吧。”其實,這個請求實在是太突兀太冒昧了,以至於說出來後,連陳懷逸自己都後悔了,那定不會得到什麽迴應的。


    但此刻的沈喬安,在感情上連連受挫,早已經心灰意冷,被這麽一提醒,卻好似醍醐灌頂一般,既然帝京諸般事都了結,何不真正找個避風港生活下去呢?


    和娘親一樣,自生自滅。


    “再談。”沈喬安拾級而下。


    陳懷逸並沒追趕,看喬安闌珊遠去,他的手放在了嘴唇兩邊,聲音洪亮極了——“我等你。”


    喬安驀地感動了,迴過頭盯著他看了許久。


    第二日,慶功宴開在鹿鳴苑,文武百官基本上都到了,除掉郡王那一脈大毒草,對朝廷和皇親貴胄來說都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接下來究竟會有什麽獎勵,眾人拭目以待。


    而眾人看到李仲宣和成將軍到來,無不熱絡的交談,“李公子,年少有為!年少有為啊!成將軍血氣方剛,為我中京立下如此汗馬功勞,這赫赫戰功,今日可是要官複原職咯。”


    那禮賀他們的乃是鴻臚寺官員,大概今日的確會有什麽特殊的安排,朝臣都圍攏了過來,褒獎的讚美,讓向來自傲的成將軍飄飄然。


    他在享受那等萬眾矚目飄飄飄欲仙的感覺,但反觀一下李仲宣就不同了,李仲宣看來很平常,似乎對這些意外之喜從來不放在心頭。


    “看什麽呢?”成將軍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李仲宣,一早上了,他發現李仲宣雲心不在焉悶悶不樂,李仲宣環顧了一下周邊,視線範圍內,不見沈喬安。


    朝廷難道忘記了沈喬安嗎?可是她放了彩旗,出生入死兩次進入了據點,才引領了軍隊作戰的啊,難道在這勝利的戰役裏,喬安不是無冕之王嗎?


    成將軍看透了他的心,吃吃的笑,“朝廷不冠冕女孩子,那一份榮耀,會加算在你頭上。”


    須臾,皇上現身,他爽朗的笑著,眾人齊聲朝賀,宴會上皇上不同的讚美他們兩人,說到李仲宣,皇上麵色歉然,“朕之前給陳懷逸誤導了,又是讓陳東野弄的暈頭轉向,此刻你證明了自己的清白,朕也開心。”


    吃了酒宴,皇上當著眾人的麵,送文官的頂戴花翎,有鴻臚寺官員捧著聖旨過來,一老太監握著聖旨,拉開了公鴨嗓念誦。


    那聖旨上的內容扣人心弦,人們都在側耳聆聽。皇上禦賜大紅袍一頂給了成將軍,成將軍官複原職,依舊從車騎將軍提拔為護國將軍。


    至於李仲宣,從幕後到台前,冊封為三品兵部尚書,二人叩頭,謝主隆恩。


    罪魁禍首陳東野,因植黨營私謀朝篡位等等罪過,處決,梟首那一日,轟動了中京百姓,午時三刻的菜市場,人頭濟濟,爭先恐後。


    “午時三刻已到,帶人犯前來行刑!”監斬官抽出簽條丟在了陳東野麵前,有人押解了陳東野,將之五馬分屍,其狀慘不忍睹。


    圍觀的百姓嚇得麵如土色。


    行刑完畢,免於一死的陳懷逸悲傷上前,為弟弟收屍。


    下午不到,李仲宣榮升兵部尚書的事情,帝京裏人盡皆知,老爺和夫人看到李仲宣迴來,大喜過望。那小郡主郭景寧老早就在等他了,看到李仲宣迴來,開心的手舞足蹈。


    李仲宣卻開心不起來,甚至,他的情緒和眾人分化的很厲害,別人開懷大笑,他卻黯然神傷。


    對綠槐裏病毒的事情,李仲宣不是知情者,因此,他不知道究竟為何喬安會躲避自己。今日,他去了府上,季桓和夫人見了李仲宣,親熱如家人,但一聊沈喬安,三個人都傻了眼。


    夫人和老爺滿以為沈喬安連日來都和李仲宣在一起,而李仲宣呢,卻以為喬安迴來後深居簡出,眾人這才發現,沈喬安不在了。


    老爺焦慮,夫人擔心。


    眾人搜尋起來,但沈喬安卻憑空裏消失了一般。


    荒郊野嶺,初秋的墳墓中,有寒鴉鳴叫。一人跪在墓碑旁邊,一麵焚燒紙錢,一麵低喃。


    “爹爹!弟弟!當初我多次奉勸你們莫要為非作歹你們總是不聽,現如今爹爹身首異處,爹爹英年早逝,要當初聽我一句話,何至於有今日的結果?”


    他悲傷的痛哭,這裏並不存在偷窺者,他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好像折斷的弓弦一般,在這一瞬間崩潰到一發不可收拾。


    陳懷逸打算用這山洪爆發一般的哭泣來祭奠他們,從今以後擦幹眼淚忘記一切,重新做人。


    哭過了後,陳懷逸離開,麵容堅毅,迥異於之前。


    好像之前那脆弱到不堪一擊的陳懷逸,不複存在了,此刻的陳懷逸,伐毛洗髓成了另一個強悍的野狼一般的存在。


    陳懷逸下山,驚訝會在這裏遇到喬安,而沈喬安也剛剛祭奠了娘親的衣冠塚。


    那是豫王的意思,他建議“接”沈霜華“落葉歸根”,喬安在這裏偶遇了陳懷逸,便知剛剛那震天動地的哭聲,是陳懷逸發出的。


    但觀察一下陳懷逸,卻發覺他的麵上略微委屈與痛苦,看到這裏,喬安柔柔的笑了。


    “我想要到京外去走走,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喬安輕微咳喘了一聲,她握住了拳頭,拳頭裏有了一片燦爛的猩紅。


    “我找人治你,定要你好起來。”陳懷逸的眼睛晶亮好像明星,對自己的病情,陳懷逸所知甚少,但喬安呢,卻不抱樂觀的態度。


    她已病入膏肓,對自己的病太清楚,她更不想讓李仲宣看到你自己醜惡的一麵。而上一次去李仲宣家,夫人與老爺對她的嫌惡,是明明白白表現在言談之間的。


    夫人用貌似拉家常的口吻,暗示喬安莫要得寸進尺了,莫要靠近李仲宣將其坑害了。


    一切潛移默化的嫌惡,她都明白。


    此刻,她虛脫極了,更想要早點離開是非之地,喬安想,既然不能和你在一起,索性就祝福你和正確的人在一起,如此足夠。


    喬安要不辭而別。


    李仲宣一方麵奔波尋找沈喬安,一方麵為升官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他此刻才明白,自己之前那閑雲野鶴的生活是多麽的自在。等到皇上召見,他才去朝廷,不需要日日都臨朝。


    現如今,甚至於連朝堂上說的話都會給史官記錄下來,成將軍卻好不少,他不需要日日都到中京來參加朝堂會議,例行公事做之前巡城與邊防的事情就好。


    這日下朝後,李仲宣匆忙離開乾坤殿,去找沈喬安,之前和成將軍已聯絡過,那邊一旦有消息,就差人過來告訴他。


    剛剛從皇城出來,未上馬呢,那成將軍就到了,“李大人,喬安的消息逐漸有了眉目……”


    李仲宣看看旁邊,拉成將軍到僻靜處,“借一步說話。”


    成將軍這幾天也在調查沈喬安的蹤影,此刻將一切告訴了李仲宣,李仲宣大喜過望,才知原來沈喬安想要會沈家村去。


    有了這消息後,兩人催馬出了啟夏門,在十裏長亭,就看到了喬安。


    原來,喬安的離開已驚動了家人和朋友,送別之人有姐姐季巧慧與妹妹明月,有季淮舟,甚至於連殘廢了的穆宸軒都到了。


    “我也要去送一送喬安。”成將軍有點氣惱,要說友情,他總感覺自己和沈喬安的關係比他們幾個還要親厚,但沈喬安卻獨獨沒有邀請自己。


    “這一去,可要照顧好自己,記得隔一段時間就要迴來。”季巧慧動了感情,淌眼抹淚,而旁邊的明月攥著沈喬安的衣袖,遲遲不肯鬆開。


    綠槐裏的事情,知情人甚少,那粗心大意的成將軍滿以為沈喬安已痊愈了,居然沒有將那事情告訴李仲宣。


    在見麵之前,喬安說自己感染了風寒,叮嚀諸位吃了預防的藥丸子,因此,可以有近距離的接觸,但此刻人人都動了感情,沈喬安唯恐繼續下去情況會糟,也不依依惜別了,鄭而重之的給諸位行禮,上了小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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