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安與季清柳拿著自己的畫各自站在前廳正前方的兩邊。


    顧老夫人一會兒看看季清柳,一會兒又看看沈喬安。下麵這兩位小娘子一位是她的親外孫女,一位是風姿綽約,身上自有一番獨特氣質的沈喬安。


    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叫誰先上前來。


    沈喬安斂著眉,不動聲色的等待著顧老夫人開口。


    “祖母,下麵的賓客都看著呢。”見顧老夫人遲遲拿不定注意,顧琮生壓低了聲音,勸道。若論公,他自然希望表妹季清柳先上前獻畫。若論私,他又希望這位沈娘子先上前,在老夫人跟諸位賓客的麵前贏得一個好名聲。


    顧琮生腦海裏隻一想起沈喬安,心底便不禁軟成一片。這般風姿綽約的美人,他怎能不心動。


    “沈娘子,你且上前來。”顧老夫人向下麵的沈喬安招招手,溫聲喊道。


    前廳在這一刻突然沸騰了一下,很快又安靜下來。靖順侯府在燕京中是什麽地位?眾人心底心思各異,但顧老夫人這般做法,很是抬舉了沈喬安一番。


    她一介孤苦無依的孤女,何德何能當得起靖順侯府這般禮遇。


    一旁季清柳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顧老夫人這句話無疑是在打她的臉。轉過頭去恨恨的刺了神色淡漠的沈喬安一眼,季清柳又很快讓自己保持平靜。


    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季清柳心底翻滾著滔天的怒意。此生,這沈喬安,她定然不會輕易放過。


    沈喬安幾步走上前去,停在顧老夫人一丈遠的地方,行了行禮。沒等顧老夫人開口,沈喬安率先將自己的畫打開。


    一副濃墨繪就的仙鶴朝壽圖出現在眾人眼前。宣紙上仙鶴高揚著脖頸,似在引歌長嘯。遠處是一方栽種著桃樹的地界。桃樹畫得枝幹粗壯,讓人一看便知這桃樹已有些年頭。而桃樹下端坐著一位錦衣華服的年邁老人,身前一方桌案上擺了幾盤桃子,前方幾位後輩人正低著頭行禮。


    一整副畫都用水墨畫成,比起用彩色的顏料,這幅畫多了幾分穩重大氣。


    顧老夫人身體向前傾斜了幾分,微眯著眼,將這幅畫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


    畫風沉穩大氣,落筆處行雲流水沒有絲毫頓挫,足以見作這副畫的人畫工之長。若不是親眼見證這副畫是沈喬安親筆畫出的,恐怕所有人都會以為這副畫是出自一名男子之手。


    畫一展開,便吸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後方有幾人隔的太遠,竟然主動走上前來仔細觀察。


    “好,好!畫工精湛。”說這話的人是當朝的大學士,此時一見這副仙鶴朝壽圖便鼓掌稱好。


    見沈喬安當真有幾分真本事,所有人看她眼神中的輕蔑都少了幾分。


    “外祖母,沈妹妹的畫您已經瞧過了,不如再看看我的?”季清柳腰肢輕扭,幾部移向前方。


    顧老夫人眼中的驚異神色淡去,笑著打量季清柳一眼,應道:“好,清柳兒,今日便讓外祖母瞧瞧你畫技長進了多少?”


    沈喬安確實有些本事,顧老夫人心中雖然中意她,但眼前這位是她的親外孫女,斷然沒有再外人麵前落下她臉麵的道理。


    沈喬安微抬著下頷,雙眼下意識的一眨,一張小臉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李仲宣的目光一直停在沈喬安身上,他雙眼裏溢出幾分冷冽的眸光,讓人猜不透他此時到底在想什麽。見沈喬安突兀一笑,他一隻手發癢的動了動。


    “外祖母你看,這副長青圖是清柳特意為您畫的。”季清柳迫不及待的將手上的畫展開,好讓自己的作品出現在眾人麵前。


    “清柳恭祝外祖母如這副畫一般,萬年長青!”


    顧老夫人站起身,旁邊顧琮生趕緊扶住顧老夫人的手,恭恭敬敬的帶著往下行去。


    “不錯。你如今畫技比起當年又進步了不少,如今才是真正當的起才女這兩個字。”顧老夫人停在畫前,仔細的打量一番,說道。


    臉上突然生出一股熱意,顧老夫人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她年事已高,臉上不如年輕女子那般光滑白嫩,但甫一摸上去,入手的便是火灼一般的滾燙,手指上甚至還摸到了一片凸起的小顆粒。


    顧老夫人沒來得及細想,下一刻臉上突然生出的灼熱感讓她痛叫出聲,“啊!”


    這一道聲音尖銳,沙啞,聽得所有人心底一沉。季清柳抬眼看去,隻見顧老夫人的臉上瞬間便生出了許多紅疹子!


    “外祖母!”她大叫一聲,想要伸手去扶住顧老夫人。


    “祖母!”顧老夫人的身體脫力一般的要往下倒,顧琮生眼疾手快的將她扶住。


    變故發生的突然,整個前廳瞬間亂成了一團,一群人都擠著要往前去看顧老夫人。


    沈喬安也不例外,她步子往前一動,臉上幾分焦灼神情,喊道:“顧老夫人?”


    誰都沒想到顧老夫人會突然暈倒,顧琮生抱住顧老夫人的身體,向其他人急道:“快去請太醫啊!”


    “這是怎麽迴事?”季巧慧保持著鎮定,上前主持大局。眼下顧老夫人暈倒,靖順侯府的嫡公子又急得失了些神智,便隻有她這位嫡外孫女出來主持大局。


    所有的人都親眼看著顧老夫人暈倒,哪裏知道怎麽會這樣。


    顧琮生將顧老夫人放到小榻上去,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太醫才在侯府下人的帶領下匆匆趕來。


    一個熱鬧的壽宴,因為顧老夫人的暈倒發生了改變。太醫伸手給顧老夫人把脈,不過片刻時間便放下。


    太醫表情凝重,打量圍在最中間的幾位親眷幾眼,問道:“顧老夫人對桃花過敏,你們誰給她聞桃花的味道了?”


    “沒有啊…………外祖母對桃花過敏,我們怎麽敢讓她見到桃花,更莫說聞了。”顧琮生憋著說道。


    因為顧老夫人對桃花過敏,整個靖順侯府都看不到一朵桃花的影子。


    太醫抬眼在四周看了看,被地上剛才季清柳情急之下扔掉的畫撿起,湊近一聞。


    不過刹那,太醫的神色一變,將手裏的畫猛的往地上一甩,道:“你們誰用融了桃花的顏料作畫了!老夫人這般,可知論你這是犯了大錯!”


    “我……我沒有!”季清柳踉蹌的往後猛退幾步,整張臉上都寫著慌亂兩個字。


    說罷後,雙眼狠曆的掃一旁的沈喬安一眼,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是她!是沈喬安!我根本就沒有,你們憑什麽這麽說我!”


    其他人卻是不信,太醫拿的是季清柳親手畫的那副畫,他們所有人都親眼看著,沒有人可以趁機做些小動作。


    證據確鑿卻還要張口狡辯,甚至還拉上不相幹的沈喬安。眾人對季清柳不禁生出幾分鄙夷。素有些才名的才女原來是這種行徑拙劣的人。


    季清柳的那副畫就是證據。


    季巧慧臉上神色,恨不得親手把季清柳狠狠抽打一遍。平日裏愛發小脾氣,跟沈喬安斤斤計較便算了,她想著季清柳畢竟還是年齡不大的小姑娘,卻不料今日卻犯下大錯。


    這位可是她們的外祖母!季巧慧渾身都氣的發抖,心中一句質問,“她怎麽敢這樣做!”


    “是沈喬安!不是我!”季清柳大叫道。


    而後又幾步走向沈喬安,咬著牙神色狠曆的要伸手去拉她。


    李仲宣見季清柳已經有些發狂的模樣,在季清柳的手伸上來之前將她攔住,好看的眉眼微微皺起,“季姑娘,人多眼雜,且注意你自己的言行。”


    沈喬安頓時疑惑的看季清柳一眼,無辜道:“四姐姐這是要作甚,那幅畫大家可都是親眼看著你畫出的,現在卻要反口汙蔑我?”


    她聲音軟軟糯糯的,眾人聽見,對她更是憐惜起來。


    季清柳張牙舞爪要狡辯的樣子看得所有人都不悅起來。都是教養極好的富貴人家,季清柳這般行徑無疑是毀了之前在燕京中的好名聲。


    季巧慧將季清柳攔住,嚴厲道:“四妹妹,你趕緊先跟我走!難不成你還想將我們長寧侯府跟靖順侯府的臉都丟掉不成!”


    太醫已經給顧老夫人配了解藥,隻需再睡一段時間便能夠醒來。


    顧琮生臉色難看到極點,他朝季巧慧道:“表姐,你先帶表妹去後院罷。一切事情等祖母醒來處置。”


    季清柳是靖順侯府的表小姐,這樣的事情若是換做其他的人來做,顧琮生可以一言不發的就將人送進官府。


    但眼下,季清柳做的事情往大了來說就是罔顧人倫,顧琮生做不了那般的決定。


    季清柳被季巧慧拉著帶走,還一邊迴頭兇狠的看沈喬安。


    沈喬安麵上情緒不露,心底卻發笑。看季清柳這幅模樣,哪裏還有一點貴女的模樣。


    李仲宣低頭打量一眼身前的沈喬安,突然低聲朝她問道:“你為何要這般害她?”


    話一出口,李仲宣敏銳的察覺到沈喬安身邊的氣息往下降了幾分。


    不知是因他識破了她的計劃,還是被他發現害怕他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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