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三天上又來了。由打這天起,是每天到這時候準押一寶,正趕上都是三,您說多新鮮!一個多月武雲飛的錢可就贏了不少了,白花花的銀子就一千多兩啦,把銀子擱在自己的房中。到了時候就來,還照樣押“大拐”,五十兩銀子。


    這鐵算盤朱三可就琢磨上了。晚傍晌兒一收櫃,本來他們這個寶局每天除刨淨剩,也就是五六十兩銀子,叫武雲飛這一注就給弄走五十兩去,他們這四股兒分,甭說還有大爺何光五股兒,一個人就剩幾兩銀子了。朱三對哥幾個說:“嘿!我說哥兒幾個咱們得想點兒辦法。這武雲飛,武禿子一個多月贏了咱一千多兩銀子去,進門就押了,你看這事兒怎麽辦呢?咱們這寶官兒怎麽到這時候一定就做‘三’呢?”朱三這麽一說,大傢夥兒就商量了。


    朱三先說:“哎!要不這麽辦,咱們月亮門這裏,給它安個“眼”,這武禿一來,您就咳嗽一聲,咱們這屋裏頭趕快揭寶,該賠的賠,該摟的摟,等到下一寶絕不再做三,咱們改成二、四、一都可以。如果這寶咱們做的根本不是三,那咱們幹脆就等著他,外頭一咳嗽,他到這兒一押三,這寶他不是就輸了。咱們得設法把這筆錢贏迴來。”大傢夥兒一聽鐵算盤朱三這手兒還真高。那麽誰去呢?這時鐵胳膊何四說:“這麽辦吧,我在外頭當個眼線吧。”


    大家商量好了。


    第二天,琢磨著武爺快來了,何老四就在月亮門這兒站上了。果然,吃完早飯沒什麽事兒了,武爺也喝足了茶,揣著銀子來了。到了月亮門兒,何老四就咳嗽一聲,這一咳嗽,屋裏頭這一寶正是三,馬上就揭了。注不齊就揭,該賠的賠,該摟的摟,下一寶不做三了。武爺等著下一寶做得了以後,分人群進來,“我押大拐。”五十五兩銀子往這兒一擱,一揭寶不是三,武爺扭頭就走,心說:我沒押紅,押黑了。到了第二天,武雲飛又來了,剛一到月亮門,何四咳嗽一聲。他這麽一咳嗽,武雲飛沒感覺,自己挑簾兒進來,這寶做的根本不是三,因為人家一聽咳嗽就等著了。等武爺的注押上了一揭寶,不是三了,武雲飛又押黑了,自己轉身形出來了。第三天又來了……日復一日,每天五十兩,每天五十兩,一個多月,把銀子全部輸淨。銀子輸淨了,武雲飛恍然大悟。噢!看來這個毛病是在月亮門裏頭放上“眼”了,鐵胳膊何四一咳嗽我再進去,裏頭就變了。嘿!他們這開寶局的實在是損陰喪德!


    武爺這麽一想:自己二十多歲正年輕,應該教訓教訓這幫賭徒,可自己沒帶著單刀,就把匕首刀放在靴子裏。吃完早飯喝點兒茶,由打東屋裏頭正喊呢:“押押押!開寶了!”這何四一瞧武雲飛來到,他剛要咳嗽,武雲飛一抬腿,把匕首就抽出來了,一伸左手,照著何四的胸口窩上“嘭!”就是一拳。然後一把把他給攥住了,一晃禿腦袋,目露兇光:“你咳嗽?你咳嗽我就捅了你!”這何四沒敢咳出來。“你給我滾到外頭去,你要一出聲兒我就穿你!”何四蔫蔫地由月亮門裏頭出去了。武雲飛晃著禿腦袋,臉子一耷拉,右手把刀掖在襖袖裏頭,來至在北屋,挑簾攏進來道:“眾位等一等,寶還沒揭呢吧?”大傢夥兒一瞧,喲喝!禿武爺來了。忙說:“這兒等著您呢,哈哈!沒揭呢,沒揭呢!”掌櫃的淨街神孫利這麽一瞧,心說:何四怎麽在外頭沒咳嗽呀?這寶是幾可不知道呢!再看人家武雲飛進來了,瞧了瞧注都押下了。武雲飛站在天門這兒說:“我說孫掌櫃的。”“哎!武爺,您玩兒來了?”“啊,你們這寶局都賭什麽的?”孫利就知道這裏有事。忙道:“哎,武爺,金賭銀還,押什麽賠什麽。”“那好了,你等一等啊!”武雲飛一抬左腿,把這左腿就蹬在寶案子上了,一撩自己的褲腳兒,在大腿上最厚的這地方,一伸左手“啪”這麽一抓肉,拿匕首刀就旋下一塊肉來,“嘩——”押寶的人們就知道,這叫“跳寶拉肉”。看起來武雲飛今兒個要跳寶!


    不過人家寶局經常發生這種事情,可不在乎這個。血“嘩嘩”流出來,順著禿武爺的腦袋“滴滴嗒嗒”直冒汗,掂了掂這塊肉,說道:“這手頭沒多大準兒,也有四兩來肉吧。”啪!帶著血往天門上一拽,拿這把刀子“唰——”就剁上了。然後說:“我押三孤丁!”這迴可不押“大拐”了。押“三孤丁”,開的就是“三”,就是說,你一個賠我仨。武雲飛怎麽想的?今天就押“三”了,看你這寶局敢不敢做“三”。如果這一寶不中,我下一寶接茬兒拉,把我武雲飛拉死為止,我也押“三孤丁”不押“大拐”!說真的,押寶的人有點含糊了,但人家淨街神孫利沒含糊。嗨!我開寶局要怕這個,那就甭幹了。


    這做活兒的夥計可暈了,嘴唇兒都發青了:“咱、咱、咱還喊寶嗎?!”孫利這麽一瞧,“哈哈哈,這算什麽?揭寶。喊!”“免一——來三,不要二——,別來四——”啊?撕寶的過來一看寶,這寶正是“三”。武雲飛自己想了:反正押不上“三”我一刀一刀拉,拉下來我就押“三”。沒想到這頭一寶進門闖“三”,就闖上了!武雲飛大笑:“哈哈哈,哎呀,想不到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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