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均自有靈,角黍奠千古。


    我來吊江幹,梅盈耳歌聲堵。


    痛飲擘蠻箋,清聲奪開府。石


    吟毫蘸怒波,墨浪翻秋雨。


    詩成欲扣舷,雲夕霞醉芳杜。


    良會亦何常,勝遊應紀取。鬆


    詩成,鬆濤朗吟一遍,喜曰:「淋漓暢情,各浮一大白。」雲謂梅、柳曰:「二卿具此慧才,真使騷人俯首。」二女曰:「「訣兒摻在李杜集中,徒供噴飯。」言未畢,舟子報雲:「到撥水的所在了。」柳絲藏了悖不倒,與梅萼起岸,遂別三子而去。舟子開船。雲曰:「柳家好個裊娜身子!」鬆曰:「一以態勝,一以姿勝。若論才情,卻難分伯仲。」生曰:「日前所商,二兄務必留心。」鬆、雲唯諾。及到岸,各別去。


    第八段 義士捐金贖二美 佳人作畫寄情郎


    石生自與二女識麵,鬆、雲之外無一知者。不料端陽江上之遊被母舅山公看破。時公移節關中,將欲起身,同邑諸縉紳邀請泛蒲,是日江邊鼓吹近岸者即其船。公在窗內窺見生與二女並立橫塘,又見嬉笑登舟,十分疑惑。即密令家人訪問,始知其為二妓,心甚不悅。


    次日來別生母,生復不在,遂與其母言之,且為其女翠微申訂婚姻。生母含糊不應。及生歸,其母痛詈之,且曰:「瑚璉琬琰,為世所珍,瓦塊砂礫,為人所棄,你為何入了這個迷魂陣?須猛自驚省。」石生直驚得汗流浹背。生母又將山家母舅所言婚事說了一遍,生俯首無言。轉到書房,唿書帶雲:「我問你,我前日那樣吩咐你,叫你不要在太太麵前多嘴,你又說了什麽?」書帶雲:「我沒有說什麽。」生曰:「我到梅姑娘家去,不是你說是那個說的?」書帶雲:「我倒不說,是舅老爺早上來朝太太說的。」生曰:「胡說!舅老爺怎麽知道?」書帶雲:「說是昨日看龍舟的所在,舅老爺在船裏瞧見大相公和梅姑娘們站在一處說話來。」石生半晌無語。


    後值山公就道,生送之。公曰:「丈夫身猶女子,須當貞潔自愛,勿使可惜。」生羞愧跼蹐。公曰:「吾本欲攜汝同行,因秋闈將近,汝須謝絕塵囂,勵誌經史。榜後我即作書招你,你務必來。」石生唯唯。自後其母責令更移書房,閉戶謝客,督課甚嚴。石生足不出戶,無奈作書密寄二友,囑其為二女周全,勿使抱怨。


    後鬆、雲訪二女,二女懇切哀求。鬆、雲遂各出己囊,贖二女出平康。另賃一室,使二女同屋居住。鄰有一老媼,寡而獨居,人皆唿為冬青阿姥,二女喜其清潔,招與同住。梅、柳頗工畫,學女紅之餘,揮灑尺幅。央阿姥持賣,人爭售之,饔飧之費,賴此以給。


    一日,阿姥持畫出賣,途中遇一富豪名叫荊棘,見畫喜雲:是什麽人畫的?」阿姥告知其詳。富豪甚喜,將畫買了。次日竟來探訪。梅問:「是什麽人?」阿姥曰:「是昨日路上買畫的。」二女辭不出見。富豪竟進房來。二女驚惶莫措。荊棘曰:「我且在裏麵坐坐,好講講話。」阿姥亦正無計,忽聞戶外唿雲:「為何大開著門沒一個人?」梅聞聲曰:「阿姥,請鬆相公進來。」鬆濤進房問曰:「這是那個?」其人認得鬆濤,拱手雲:「鬆兄來了,幸會幸會!」鬆濤全不瞅睬,問雲:「你是什麽人,在此胡鬧?」荊雲:「咫尺同裏,兄豈不認識?不過偶來探望,彼此一般,兄台不要發話!」鬆濤怒罵雲:「我不認得你這狗才!」揮拳欲擊,二女勸住。棘忙出門雲:「怎麽有這樣野人,我且讓你。」言畢,含憤而去。自此之後,人皆知二女有鬆、雲倚蔽,無人敢履其地。


    石生自從閉戶下帷,倏忽兩月。一日,悄對書帶雲:「使你去院裏走一迴,將話吩咐與他。」書帶答應,來到論癡院,看見鴇兒,便叫:「媽媽,梅姑娘呢?」鴇兒見了書帶,帶著惱雲:「還要來梅姑娘李姑娘,都是你家相公鎮日來搗鬼,把我兩棵錢樹子弄出去了,還要到這裏來叫魂!」書帶聽見,聲也不則,跑出門來,遇見扶芳,問雲:「你家梅姑娘、柳姑娘到那裏去了?」持芳雲:「是老鬆和老雲兩個替他們贖了身,出院去了。」書帶雲:「如今在那裏?」扶芳雲:「離這裏沒多遠,兩個一搭裏住著。」書帶迴家,將鴇兒與撫芳的話說與石生。石生大喜,即迴身包了個包兒對書帶雲:「你還到院裏去走一迴。」書帶雲:「才受了他罵,還去怎的?」生雲:「你去站在他家門口,等扶芳出來將這包兒遞與他,說是我送他的,央他引你到梅姑娘那裏去看看。」書帶接包。生曰:「若尋見他們,說相公知道兩位姑娘出了院,十分歡喜,差我來望望。他們若問我,你說考期近了,相公到場後才好出門。」


    書帶走到院門口,恰好扶芳擎著酒壺往裏走,看見書帶問雲:「你又來做什麽?」書帶將錢包遞與扶芳雲:「這是我家大相公送你的,要你領領我到梅姑娘那裏去,不要使媽媽知道。」扶芳將包捏一捏,遞與書帶雲:「你還拿著,待我把酒送進去了,出來和你同去。」少頃出來,收了包兒,二人同走。行不上裏餘,領到門前。扶芳雲:「這裏頭就是,自家進去,我家裏有客,要迴去了。」說一聲迴身就走。


    書帶走進門來,見了阿姥,即立住腳。阿姥問雲:「你是那裏來的?」書帶雲:「我是來看梅姑娘的。」二女裏邊聽見,問雲:「阿姥,是那一個?」阿姥雲:「我不認得他。」書帶聽見梅、柳聲音,走到房中。二女喜雲:「書帶哥,你怎麽尋得到這裏?」書帶雲:「有人領我來的。」柳絲取手巾與書帶擦了汗。書帶將石生吩咐之言說了一遍。柳雲:「大相公為何腳影也不見?難道竟不出門了?」書帶雲:「如今就要去赴考,隻等場後才好出來。」梅雲:「是誰在你太太麵前學嘴的,把相公禁在家裏?」書帶雲:「是我舅老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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