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現在的樣子,就像是沉睡的惡魔,若是吵醒他,世間將會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所以他這幾日都躲著,有多遠躲多遠。


    偏生拂曉這死丫頭,忽然發瘋拉他過來,這不是送人頭嗎?


    拂曉推他到車窗外,小聲道:「你仔細看看裏麵,陛下情況不對勁。」


    「哪不對了,不都好好的嗎?餓幾天又死不了人,放……嘶!」顧太醫瞪大眼驚駭看著施恆額角處的一縷白髮,久久無法迴神,「這……」


    「看到了嗎?白髮!」拂曉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拉著顧太醫的手用力,氣急敗壞低聲怒道:「你不是說沒事嗎?這都第四天了,娘娘再不醒你覺得陛下還能再撐幾天?」


    「這……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啊,嘶,你先鬆手,疼,疼……」顧太醫齜牙咧嘴,扒開胳膊上的手,不用看估計青了。


    揉了揉胳膊,瞪了眼拂曉,「你這丫頭如此兇,看以後哪個男人敢要你。我都說了多少遍,娘娘沒事,她現在睡著是好事,說明她正在自我修復,可你們誰信我了?


    一個個說什麽心頭血流了這麽多人肯定不行了,啊呸!到底你們是太醫還是我是太醫?現在好了,陛下信以為真,真以為娘娘要不行了。」


    拂曉自知理虧,揉了揉鼻子,拉著顧太醫袖口搖了搖,「我們那時候不是關心則亂麽,再說了,您以前也說了,要想救陛下,就得取娘娘的心頭血,還說什麽以命換命這種話,我見娘娘臉都白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樣子能不急麽。您別氣了,快想想法子勸勸陛下吧,晚了我怕會出事。」


    顧太醫氣的鬍子翹起,「以命換命那是一般人,你看娘娘現在是一般人嗎?她那一身內力可不是白得的,鬆手。」


    拂曉瞪眼,「啊?」


    「撒開啊,你不撒開我怎麽進去勸陛下?」


    拂曉忙鬆開手,笑嘻嘻雙手合十朝他拜了拜,「願您平安歸來。」


    顧太醫腳下一個趔趄,氣唿唿瞪了瞪眼,死丫頭這是給他上香呢。


    站在馬車前,深吸一口氣,沉聲喊道:「陛下,老臣來為娘娘請平安脈,不知可否上去?」


    ……


    全場寂靜,一雙雙眼睛看向這邊,侍衛們輕手輕腳放下手裏的活,一個個圍了上來。


    顧太醫出來了,是不是說娘娘要醒了?


    他們在這裏停了四天,連吃了四天野味,吃的他們見到肉就反胃。娘娘要是再不醒,他們可就要吃野菜了。


    眾人心驚膽戰看著馬車,等了會兒,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顧太醫抽了抽嘴角,氣沉丹田,再次大聲喊道:「陛下,老臣來為娘娘請平安脈,不知可否進去。」


    侍衛們倒吸一口涼氣,小聲議論,


    「顧太醫膽子也太大了,陛下麵前怎麽能如此無禮。」


    「守禮也得看是什麽時候,陛下為了娘娘已經魔怔了,不大聲能喊的醒?」


    「喊不醒直接進去不就好了?」


    「進去?進去找死啊,陛下現在這樣誰進去誰死。」


    顧太醫喊完小心探頭看了看裏麵,見裏麵雕塑一般的人劍眉皺起,心裏一喜,有反應好啊。


    於是,深吸一口氣,再次大聲喊:「陛下,老臣來為娘娘請平安脈……」


    「滾!」


    冷沉暗啞的男聲猛然從裏麵響起,驚得顧太醫吞下身下的話,抬手擦了擦額角細汗,他舔著臉笑道:「老臣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娘娘許是要醒了,這麽多天不吃不喝,娘娘醒來恐怕會不適,陛下還是讓老臣進去瞧瞧吧。」


    要醒了?施恆抱著薑芙的手微顫,沉寂許久的黑眸爆出亮光,壓抑了四天的陰鬱在這一刻如雲霧般散開。


    低頭輕輕親了下薑芙光潔的額頭,冷冽森冷的眼角劃下一滴淚,落在薑芙臉上,「芙兒,聽到了嗎,顧太醫都說你要醒了。別睡了好不好,睜開眼看看我,哪怕一眼也好。」


    那日他以為自己定然要死了,卻沒想到這個傻女人竟自己取出心頭血來救他。


    天知道那日他看到她人事不省的躺在自己身邊時,心痛的像撕裂開,他想殺人,卻隻能抱著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薑芙,朕該拿你怎麽辦?


    這個世界對朕太殘忍,朕活的太痛苦,所以才想借著你的手來尋求解脫。


    所有人都怕朕,就連太後都恨不得朕死。


    唯有你不同,芙兒。


    第135章 鏡子


    顧太醫見裏麵的人動了動,等了會兒卻沒人應聲,眼珠轉了轉,試探喊道:「陛下?」


    施恆動了動僵麻的腿,麵色冷沉,「進來。」


    「是。」顧太醫展顏笑了笑,轉頭嘚瑟的沖拂曉擺擺手,而後拖著一身肉艱難爬上馬車。


    「老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做你該做的。」施恆幹裂的唇瓣緊抿,稜角分明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顧太醫看出他心情不好,不敢多言,忙跪坐在地上為薑芙把脈。


    一刻鍾後,他淡笑不語,又換了一隻手繼續把脈。


    臉上神色一會兒喜一會兒憂,一會兒又是疑惑。


    施恆鳳目微眯,眼底殺意升騰。


    顧太醫悄眯眯看了眼,心裏一喜,也不再繼續吊他,收迴手,抱拳稟告:「陛下無需擔憂,娘娘身體無礙,要不了多久便能醒了,隻是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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