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追平其實並不容易。


    如果換作其他車手,這時候應該就會直接宣布故障退賽。


    雖然等於放棄了翻盤機會,課至少也比追不上而自立成為第四集團要好看些。


    但現在遇到這種情況的不是其他人。


    是駱其清。


    整條紐克賽道的三維地圖,早就在他腦海中打下了烙印。


    在他的視角中,前方從來都不是用地形和彎道拚湊出來的枯燥概念。


    而是最優行車線和出入彎角度。


    所以,在油門到底的瞬間,駱其清已經斂起個人情緒。


    將魘魔毫不留情碾碎、甩開。


    狩獵開始。


    眼見駱其清的速度越來越快, 如果不緊跟著穿越機的跟拍畫麵,那垂直看台上的人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他的身影。


    此刻,呂文正在謹慎駕駛賽車。


    剛才那種事他還從未在世界級比賽上做過,一時間有些底氣不足。


    所以當聶恆昌使用無線電, 告知他駱其清正在追上來的時候,他是真真實實地瑟縮了一下。


    大事不妙。


    然而事到如今, 聶恆昌似乎已經是一不做二不休。


    「想辦法再製造一次碰撞。」


    開什麽國際玩笑?


    可是反駁的聲音甚至還沒說出來, 卡在喉口, 他就已經瞥見了後麵悄無聲息出現的影子。


    這就追上來?!


    他剛才不是落後了很多嗎?!


    「從他加速到現在過了多久?」解說員目瞪口呆, 自覺對時間沒了概念, 轉頭看向數據屏, 做了粗略的相減。


    還沒過三分鍾。


    !!!


    在前方沒有賽車阻礙的情況下,駱其清毫無顧慮, 隻管握著方向盤全速沖。


    直到視線中出現第一輛車影。


    第二輛、第三輛……


    「駱其清成功追上了第三集團!!!」


    在呂文的後視鏡裏,黑色賽車仿佛揮舞鐮刀的死神, 在迅速朝他靠近。


    這一刻他連唿吸都忘了。


    心髒在狂跳,他肩膀抖成篩糠,生怕這人要來找他尋仇。


    可惜他猜錯了。


    駱其清似乎沒興趣重複他剛才的戲碼,隻是一個閃身,陡然間便從他身邊繞了過去,揚塵而去。


    「呂文!你在做什麽?」聶恆昌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為什麽不攔住他!」


    聶恆昌根本就是頤指氣使,站著說話不腰疼。


    「怎麽可能攔得住!」反正事態已經無可挽迴,呂文壓抑的情緒也終於忍不住爆發,激烈地反駁:「那可是devil!!」


    還指望人家在同一個坑摔兩次。


    做夢呢!!!


    -


    「駱其清已經來到了第二集團後方!」


    此時,f區看台最高層。


    這是專為貴賓提供的觀賽台。


    賽會主席查理曼和布蘭溫就坐在這裏。


    解說員的聲音響起後,查理曼就緩緩鼓起掌:「威爾,你太厲害了,這也能猜到。」


    雖然布蘭溫的職位屈居於他之下,但是布蘭溫在賽車上的造詣卻是要比他強上千萬倍,自然是要尊敬禮待。


    而方才的事情就發生在距離這裏不遠。


    他們盡收眼底。


    當時一看見駱其清出現異常,查理曼就想讓裁判組出旗,畢竟,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人有事。


    他可是布蘭溫的愛徒。


    不,退一萬步來說。


    他可是devil。


    在賽道上降速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於情於理,他都必須要趕緊解決。


    可布蘭溫卻立馬阻止了他。


    「他能自己解決。」布蘭溫聲音鎮定,「給他點時間。」


    起初查理曼還將信將疑,現在才發現布蘭溫說的竟然是真的。


    「可您是怎麽知道的?」


    在都還不清楚駱其清為什麽突然舉止反常的情況下,就篤定他能重新恢復比賽狀態。


    「那孩子當初在我身邊呆過一段時間。」布蘭溫麵色平常,盯著畫麵中的駱其清,「我能猜到大概原因。」


    競速本來就會讓人處在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


    而那台賽車又剛好在這種時候撞到他。


    防線脆弱的時候遭受外界幹擾,肯定是讓他記憶閃迴,又想到了當年的車禍。


    不過他既然沒有選擇直接開進緩衝區,就應該是還在和自我內心作鬥爭,試圖戰勝自己的心魔。


    幸好他勝利了。


    查理曼笑著讚嘆:「你們不愧是師徒。」


    而且再看現在devil的表現,不出意外的話,最後名次應當也不會太差。


    於是查理曼又補充:「您教的實在是太好了。」


    但這其實一開始也挺讓人出乎意料。


    布蘭溫在北極星任職多年,帶出了很多個優秀賽車手,包括格林。


    可最出色的偏偏是他單獨收的學生。


    這是為什麽呢。


    難不成是……


    「不是我教的好。」布蘭溫忽然道。


    邊說著,他眼角褶皺似乎又深了些,端起旁邊的瓷杯,打開蓋,吹開冒熱氣的茶麵,然後才貼到嘴邊輕抿一小口。


    「他本就是一塊金子,我隻不過是碰巧撿到,然後替他拂了塵。」


    布蘭溫又想到當初要為駱其清辦理賽車執照,讓他給自己起一個名字代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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