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和院的門再開時,甚至不是正常開了鎖再打開的,而是被一把利劍劈開了半邊門板,有人蠻橫地帶劍闖了進來。


    趙令悅身旁的女婢嚇得四竄,被扔到了門外。


    他踏著融了一半的雪,走至窗下。


    趙令悅就杵在窗前,她愛護的那隻寒梅不倒,仍裝在瓶內,擱在窗角斜露出一些嫩紅,撲在她淡色的毛絨衣衫上。


    似是晦暗中唯一的妝點與亮色。


    而她正用手,兜住幾滴子房頂沿角滴落的雪水,側臉冷艷。


    邵梵將劍柄一緊再緊。


    在他身後,王獻等人帶著捉來的趙光與高韜韜一同出現,趙令悅這才終於轉向看窗下的重重人影。


    雪地被眾人踐踏成汙水,她的臉色也跟著起伏變化。


    「出來。」


    極寒氣逼人的二字。


    趙令悅斂了袖,手持袖中,緩緩走了出門。


    眼見趙光與高韜韜都被五花大綁且堵住嘴,隻能嗚咽瞪眼,被人製轄,她認命道:「喪鍾已發,趙晟死了吧……害他全是我一人所為,與我父親和高韜韜無關。」


    她站的挺直,麵對著一院子的禁軍與精兵,並不露懼色。


    邵梵不再帶笑,他的聲音從齒縫中逼出來:「你這樣精於算計的女子,不怕死,竟然還會怕鬼?」


    趙令悅嘴角蠕動,眼神閃爍一瞬。


    王獻悶在風中,忽然劇烈咳嗽。他這十日受風寒已久, 此時蒼白著臉。「渡之,這種人不必與她多話,讓她全部坦白。」


    趙光在王獻身後眼含淚光,沖趙令悅猛烈嗚叫。


    趙令悅緊緊抿住唇。


    邵梵道,「你今天不說,絕無可能。」


    他徑直將刀提起,轉向趙光。


    趙令悅的心全然提上萬丈懸崖,見那刀鋒擦過趙光喉結與動脈,在她已經要前進一步時忽然發力,將一旁掙紮著的高韜韜踢倒。


    邵梵抬腳,朝他摔到的下半身選中一條腿,重重地踩上去。


    趙令悅低叫。


    霎時,眾人聽到一聲髕骨斷裂的聲響,高韜韜臉色爆紅,已然不受控地痙攣上半身,慟叫出聲。


    如若不是口中塞入布條,恐怕他已自行咬斷了舌頭。


    邵梵再次高舉起手中劍。


    趙光用頭衝撞開周圍人,試圖營救,卻是徒勞,眼見那劍鋒朝著高韜韜斷了的腿劈下去,趙令悅忽然瘋了似地跑過去,「要斬就斬我!」


    她動作太突然,一邊的王獻也沒能完全拉住她,遑論眾人眼光全在邵梵手下。


    王獻隻來得及夠到她飛起的袖子猛然一迴拉,趙令悅轉而奮力摔在高韜韜身前,她已來不及作任何思考,僅能想到,用自己的一隻手擋在高韜韜的腿上。


    竟要用手,生生替他受下這內力足以劈開任何事物的一刀。


    軍人揮劍,即不可迴收。


    邵梵視線裏竄出那隻裸露的胳膊,然劍鋒已直指她手腕。隻有短短一瞬機會,讓邵梵用盡渾身內力調轉方向收住側斬的刀鋒,轉而垂直往下,劈在那隻手腕低處。


    刀石碰撞,擦出四裂的金星火花。


    趙光匍匐於地上眼珠爆裂,繃出萬行眼淚。他昂起身子,崩潰地聳動大叫。


    然頃刻,他仍不見地上冒紅,或有血流飛濺的景象,臉蹭著雪汙,後怕地哭慟不止。


    邵梵頭仰向天,胸脯起伏。


    王獻驚魂未定,上前去看。


    那隻點硃砂痣的手並未傷分毫,而一隻羊脂玉鐲子碎成三段,散在高韜韜下身的衣衫上。


    第48章 銀盤琇雪(六):殉葬  劍走偏鋒,才不至於斬斷她手腕。


    然致和院內,閃過眾人臉上,那些人的表情無不是駭然至極,連高韜韜亦忘了此時骨頭斷裂的痛,低頭沖她呆愣。


    院內靜可掉針,惟有鴉雀無聲。


    還是趙令悅元神方迴,她用脊背貼著那刀鋒翻轉過來身子,麵對上邵梵,擋在高韜韜身前,眼角不自覺滾出一行清澈滾燙的水珠。


    她已無生念,隻想捨生求死道,「我輸了,都是我聯合秦瓏兒幹的,你,直接拿我的命賠給他.......」


    「你的命?」邵梵聲音依舊冷極,他轉手將劍刺進高韜韜開叉的下衫內,直插入衣料下的雪地中,又重新驚起一院人的吸氣聲,在高韜韜與趙光的猛哼聲中,單手狠力提起她衣領一拽,將她拽起。


    王獻看著他如此失控,上前製止,「渡之.......」可方開口,又是一陣猛烈地咳嗽。


    邵梵腳踩進雪水中,將人半拖半退壓到方才的窗壁上。趙令悅人沒命地往後一仰,脊背衝撞了那瓷瓶,瓷瓶傾覆,水與梅花滾落,弄濕了那本《虎鈐經》。


    她瞳孔放大,艱難地喘著氣。


    邵梵手卡在她脖子上,復問,「你的命,值幾個錢?」他高聲一令,高韜韜又被那些侍衛架上了一張長條刑凳。


    趙令悅眼因瞪大,迅疾爬出血絲。


    「你要護著的人,我偏偏就要毀了。打!」


    那些人抬高刑杖。


    「不要......」


    「說不說!」


    王獻在一旁,深皺著眉,「你肯坦白,則酷刑免。」


    趙令悅未曾要猶豫,隻是他已經將她卡的氣道澀阻,耳膜轟鳴,完全說不出來話,口中的辯解成了斷續的氣聲。


    「打!」


    高懸於空的刑杖,便朝已斷了腿的高韜韜脊背重重落下,他口舌仍被堵,不是為噤聲,而是防咬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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