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獻將他的計劃詳細陳述出來。


    「我們的人會在後日對翰林院和樞密院等人公開行刑,若能提前放出廢帝露麵,昭月郡主同被處置的消息,四日內便能傳進趙氏殘黨所盤踞的單洲。」


    「而趙義感情用事,聽聞父親和他疼惜的姊妹有難,必定會帶人偷偷潛返,試圖搶救。」


    鄭禦和錢檀山聽得認真,他們都清楚王獻以前是什麽身份。


    若要較真起來,他如今跟趙琇也沒有和離,按輝朝律法,還仍是夫妻,這樣明晃晃地算計妻弟趙義,令鄭禦心中唏噓。


    這種滅門的大義有些癲狂,讓錢檀山也感到語塞。


    「趙義會親自來?」


    「相信我,我有把握。」


    錢檀山頓了一頓,張口詢問,「若公主阻攔呢?」


    王獻抿唇。


    錢檀山又看了看邵梵,邵梵上前一步,俯下身,神色銳利,「中書郎,可知道輝朝為什麽要亡?」


    錢檀山:「......守舊腐朽。」


    「沒錯!朝官與京官裏的明智者永遠被排擠。在座幾位皆得不到重用,被朝廷驅趕貶謫,而趙琇是趙義的臣姐,趙義是君,她是臣。君主要做什麽,臣子是不能攔的。」


    過去的趙琇不能攔,也沒有攔,她耽於個人享受,不計長遠,當長公主時奢靡艷麗,與駙馬王獻朝朝暮暮。


    現在的趙琇,不知還有沒有餘力去攔。


    王獻神色一黯,喝盡兔毫盞中的冷茶。


    「輝朝腐朽墮落,各持己見。可君君臣臣所有人都很守這一套,他們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不惜害死清官好官,還有為他們鞍前馬後的武官!」


    邵梵說完哼笑一聲,扯起半邊嘴角,有點像是嘲諷趙皇族的作風,也有點像是苦澀的自嘲。


    「邵郎將之言,言之有理,隻是......」鄭禦一直撚著鬍鬚,「廢帝是退位,如何能跟清君側的官宦一起露麵?在百姓眼中,他是養老的天子,不是犯了錯的天子。這聽著,不太另單洲的趙義信服啊。」


    「鄭公,處置並非處刑,而是露麵。」


    「嗯?」


    「舊天子觀刑,帳置於市內,隨即身體不適,中途返。」王梵眼底倒映燈燭的火焰,「趙義要在那個時候動手,而我們要在那個時候捉他,機不可失。」


    錢檀山忽問,「那麽昭月郡主,郎將打算如何處置?行刑,還是觀刑?郎將不讓其露麵,也不肯放宮中的人進去尋她......可她畢竟是前朝貴族,廢帝近親,一律進宮中關押,集中讓人看守才更穩妥。」


    他看著邵梵,對他這段日子的表現若有所思,又礙於邵梵如今掌著半邊權,不敢直接戳破,隻能側麵提醒他一下,他該怎麽做了,。


    「郎將這次用她引趙義出洞,過後也將她送入宮了,不要再耽誤,讓她與廢帝等人關在一起,這是英王的意思。」


    「關多久?」邵梵問。


    錢檀山愣住,「這要看新天子意。」


    「嗯。」他點頭,「知道了。」


    錢檀山見他點頭,以為他同意了,帶著點微笑,「那郎將可否迴答下官的問題,她是觀刑,還是行刑?」


    邵梵也笑了笑。


    「她?直接午後處斬。」


    *


    正月初六,雪止風停。


    建昌城內橫平豎直的宮廷群殿,在冬日的暖陽下顯現出原本的白牆金瓦,枯枝落芽。


    宮婢、人臣於前後宮和朝堂上來往,拜賀萬歲,皇城呈現出一派政通人和,風調雨順的假象。


    這日趙晟正式登基,舊天子文輝退位。


    起居舍人的筆頭下,記錄趙洲被尊為「弘郡君太上皇帝」,同時新帝趙晟為「文盛帝」,改年號惠和為崇安。


    從此,舊朝成為孤影,已經是歷史中西去的一粒塵埃了。


    到了十四日臘八節前後,北開的刑場也是一樣擠滿了觀刑的人。


    一大清早,台上便被軍士押來了三五個老者,這裏頭隻有一個人的囚車被老百姓扔了爛菜葉和臭雞蛋,便是太尉秦守世。


    他身後插著圈「刑」的令板,大嚎大叫,滿嘴求饒,眼淚鼻涕齊出。


    一看見那行刑的武夫扛著閘刀上刑台,頃刻便兩股顫顫,肥膩的大肚下兩腿之間,漸漸溢出一股騷臭清液......


    失禁了。


    樓內坐於高堂案前的行刑主官見狀,同一旁的輔佐官求證,「我記得由左巡院交來行刑的名冊裏,並沒有這個人啊。」


    「是。」


    「那還.......」


    輔佐官輕聲,「是現任參知政事的意思,半夜派人來送的信,將他圈上去。」又湊到提刑官耳邊,「這秦世守為討好廢帝巴結郡主,幫著打壓隴西修遠侯與邵家軍,這樁舊聞大人竟然不記得了?」


    「我有印象。」提刑官點點頭,「......那官家那邊?」


    「官家放權給參知政事,提刑大人將他的意思照辦就是。這秦守世從前拍官家和都堂下三省的馬屁,專撈油水,哪裏是什麽好東西?您看多少人恨他,這王獻也算為民除害了。」


    那提刑官點頭擦了擦冷汗,隻等行刑令一到便按時行刑。


    忽然,人群又自遠處譁然。


    輔佐官伸長脖子望去,因為擁擠也看不出所以然來,提刑官唿了兩口冷氣:「聽聞今日太上皇出宮觀刑,我這心裏真是,從一早,眼皮就跳個不停,著實一宿無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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