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仵作一梗,「此一時彼一時。」


    他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麽又道,「你絲毫不驚訝,所以你早就明白韓時宴的心意了。為什麽?」


    顧甚微沒有迴答,隻是捂住胸口咳嗽了起來。


    她這一迴咳嗽了許久,肺都要咳出來了,方才緩和了下來,又拿起一枚梨膏糖塞進了自己的嘴中。


    老仵作瞬間沉默了下來。


    顧甚微的手指緊了緊,她的嘴唇輕輕抿著,眼神當中閃過一抹遺憾。


    不過很快她便整理好了思緒,認真地思考起整個案子來。


    方才她已經查看過牆角堆著的那些幹糧了,足夠他們三人吃夠十日的。韓時宴同韓敬彥才定下了十日之約,這幕後之人便已經準備妥當了!當真是耳聰目明。


    就像是知曉她要去老仵作那裏看荊厲,立即設好了局一般,雷厲風行得令人膽寒。


    十日之後若是他們沒有辦法找到那個幕後之人,大理寺便要結案。


    一旦飛雀案再次被定案,想要再一次重翻舊案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畢竟光是這一迴,她都是拚了性命立了大功勞,再加上張春庭同韓時宴一力要求,才有了重審的機會。


    再來一迴,那就是說韓敬彥查了冤假錯案,直接毀掉韓家下一代家主……到時候不論韓家是不是幕後主謀,那都要站在她的對立麵了。


    顧甚微想到這裏,不由得想起了韓時宴的那一句話。


    他會站在她這一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也不能。


    第361章 各自的路


    韓時宴會找到她的,因為她在聞到香氣知曉自己中招的時候,就給韓時宴留下了線索。


    一個隻有他們兩個才知曉的,絕對萬無一失的線索。


    顧甚微想著,伸手輕輕地摸了摸頭上的髮簪。


    那是一對的髮簪,她雖然不敢說是天下第一的聰明,但也不至於遲鈍到連這都不清楚。


    她從那一桶金瘡藥,從山崖底下桃花林中韓時宴那灼灼視線當中,從他無數次紅透了的耳根子,都看出來了。


    他們是最好的夥伴。


    顧甚微心想,應該這一輩子,她再也沒有辦法遇到一個同她這麽契合的人了。


    她活到現在,遺憾的事情有許多,隻是又平添一樁而已。


    韓時宴越是情深,她便越是不能上前一步。


    畢竟,她也不知曉自己還有多少時日。


    不知曉她這從死人堆裏爬出來被老仵作縫補起來的破爛身體,還能夠堅持多久。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身為醫者的老仵作也清楚。


    「說不定還堅持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你就會死的。」


    「我想你阿爹也不想看到你生活在仇恨中,將自己好不容易的撿迴來的性命都用在報仇上。」


    「你會死的,在不遠的將來。」


    她當年帶著十裏離開義莊的時候,老仵作就是這麽說的。


    她同韓時宴從一開始,便並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隻是偶然相交,然後開始各自原本屬於自己的人生。


    時宴是汴京貴族們盛大的夜宴。


    而甚微則是隨風飄散在路途上自由的塵微。


    ……


    密室裏還是靜悄悄地,老仵作已經陷入了「我真該死」的悔恨當中。


    顧甚微瞧著他搖了搖頭,並沒有安慰他。


    安安靜靜的黑暗,更容易讓她冷靜下來思考整個案情。


    先前她在那丸子攤上聽扈大娘子說話,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是沒有抓住,到底是什麽呢?


    她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什麽靈感。


    便將這個事情拋之腦後,又重新分析起今日發生的事情來。


    她並不意外,查飛雀案的人有兩位,而隻有她遭遇了襲擊,被困在這個地方,但是韓時宴卻沒有。


    韓時宴身份不凡,且每日都要上早朝,若是失蹤了長公主勢必要掀翻整個汴京。


    而她不同,她因為身上帶傷,張春庭給她放了大假正在休沐之中。她失蹤之後,除了韓時宴沒有人會鬧起來。


    可如果韓時宴不鬧還好,他一旦鬧將起來,將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尋找她的下落上,那幕後之人拖延時間的計謀就得逞了。


    隻是有一點顧甚微想不明白,這個所謂的「十日期限」根本就是韓時宴同韓敬彥私自定下的。


    若幕後之人是韓家,事關韓氏生死存亡……


    韓敬彥不仔細查案,想要快點結束飛雀案,明明都已經屁股歪到了天邊,為什麽又要聽韓時宴的拖延十日。


    他若是立即結案,幕後之人將她困在這裏,擾亂韓時宴的查案節奏,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那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隻有一個可能,韓敬彥頂住壓力,就是不肯結案。


    顧甚微想到這裏,不由得重新審視起這位韓家未來的「國相」,他的表現當真是十分的矛盾。


    以他的沉穩聰慧,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加自然,更加圓滿的,將查案的所有流程都規規矩矩走上一遍,該問的問題都問上一輪,然後給出一個她同韓時宴都難以挑出刺來的結果。


    但是他沒有,他破綻百出得像是一個新手。


    讓她同韓時宴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勁,知曉了這飛雀案還有案中案。


    而且,他還將自己手中的非常關鍵的帳冊殘頁證據交給了韓時宴,這根本就是言行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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