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嫁人了,沒有辦婚禮,新郎是那天來家裏的哥哥。畢業三年除了過年的時候迴來一兩天,平常的時候都看不到姐姐。


    我很想她,但是不知道她確切的地址,我也無法去找她。爸爸媽媽也不願意帶我去看她。


    我不希望姐姐嫁給那個男人,童話故事裏的王子和公主結婚都會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但是他沒有給姐姐辦。


    媽媽和爸爸也沒有說什麽,我有點生氣。姐姐結婚是大事,為什麽允許對方不辦婚禮呢?


    這次我沒有給姐姐準備熊玩偶,她說大了就不喜歡那種東西了。我問了,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口紅,我就用攢下的零花錢給她買了一整套th口紅,聽說女生都愛那個的。


    這次姐姐果然沒有扔了我的禮物,雖然她嘴巴上說著不喜歡,裏麵很多色號都不是她心水的,但是她眼裏的笑藏不住。我知道她喜歡這個禮物,但是她卻不願意表現出來。


    我現在知道了,姐姐真的不喜歡我。因為喜歡一個人是每天都想看到她的,就像我一樣,我天天都期待姐姐迴家。所以我特別喜歡過年,過年的時候姐姐就會迴來看我們。


    但是姐姐一點都不想看到我,所以我感覺她不喜歡我。哎,我好難過,我要怎麽做姐姐才能喜歡我呢。


    今天我們一家人還有姐夫一家人一起吃了飯,就當是給他們辦了婚禮了。很草率,草率到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姐姐全程都沒有笑。我不知道她是因為覺得嫁人不幸福不笑的還是因為爸爸媽媽的態度。


    我發現爸爸媽媽挺希望姐姐趕緊嫁人的,我還聽到他們提到了彩禮,媽媽說要二十萬,姐姐拒絕了。


    我躲在門外聽到姐姐說她不會拿出二十萬給我將來買房用的,我不明白,為什麽我買房要姐姐的錢,也不明白媽媽為什麽會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我真的是搞不懂,我想衝進去告訴她們我不要這個錢,將來我可以自己掙錢買房,但是我不敢。


    我恨我自己,為什麽不能大膽一點,明明就很想去爭論。但我知道,如果我去了,隻會讓場麵更僵。


    媽媽這麽做,姐姐肯定更討厭我了,誒,我好難過!


    *


    姐姐結婚後更不迴來了,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她了,過年她也不迴來了。我給她打電話她不接,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姐夫對她好不好,她婆家的人對她好不好。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生個小寶寶,如果有的話,我是不是就當舅舅了。


    我初三了,馬上就中考了,大了突然就懂了以前鄰居阿姨和我說的話。


    沒錯,我們家重男輕女,因為我的出生,爸媽都把關注點放到了我一個人身上。姐姐從高中就開始住校都是他們逼的。


    我還聽說我出生之前,爸媽對姐姐也很好,也是他們的心肝寶貝。但是我出生之後,這一切都變了。


    我現在知道了,我爸媽就是不喜歡姐姐,他們對姐姐有偏見。我也知道了姐姐為什麽不願意迴來了,我要是姐姐,我也不想迴家。


    小時候姐姐說過她希望我病死,她可能不是開玩笑的,我的存在,真的是個錯誤。


    這個世上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姐姐了,但是我無法阻止我出生,如果我能選擇,我一定選擇不出生在這個世上。


    爸媽那麽做,我阻止不了,我跟他們說過,他們說我無理取鬧。他們不愛姐姐,我也不愛他們。


    姐姐結婚已經有兩年了,我打算中考後這個暑假去她家看她。昨天和媽媽提了這件事,她數落了我,說我沒事去外人家幹什麽。


    我不明白姐姐為什麽就成了外人了,我不管,暑假我一定要去姐姐家。


    *


    中考結束了,就在我到處打聽姐姐家在哪裏的時候姐姐突然迴來了。我好開心,打開門的那一刻,看見姐姐坐在沙發上時好像迴到了小時候,立馬衝過去想抱一下她。


    但是姐姐推開了我,她不希望我抱她。嗯,沒關係,不抱就不抱吧,隻要她開心,怎麽都可以。


    家裏的氣氛很沉悶,尤其是爸媽。爸爸站在窗口抽煙,媽媽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早早地做好了飯等著我迴家。


    那時我才注意到姐姐臉上有傷,我問她怎麽了,她不睬我,還推了我一把。雖然摔到了地上,但是我一點都不疼。我在想姐姐臉上的傷疼不疼,天啊,她肯定疼,她那麽愛美,怎麽能容忍臉上有傷呢。


    姐姐衝進了她的房間,那一刻,我很緊張。因為自從她結婚後,媽媽就把那個房間變成了儲物間。我知道她的,她是心狠,壓根就沒打算讓姐姐迴來。


    果然,姐姐在房間門口呆愣了一會兒,轉而拖著行李箱離開了家。我想追過去,剛到門口就被我媽死死抓住,她不讓我去!


    後來我才知道姐夫出軌了,還打了姐姐,他們倆離婚了。我真懦弱,我應該拿著刀去找我姐夫,狠狠給他一頓教訓。他憑什麽打我姐,憑什麽?


    我決定了,我長大以後要當警察,我的姐姐我自己保護。我還要去找我姐夫算賬,這個仇我必須要幫我姐姐報。


    *


    姐姐在家不遠的地方開了個酒吧,但是她依舊不迴家。我逼著媽媽將她的房間收拾出來了,但是姐姐卻永遠不再迴來了。


    我知道她徹底和這個家決裂了!


    昨天晚上我睡在了姐姐的床上,我迴憶著她以前在家住的日子,像是掰著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她是我在這個世上覺得最對不起的那個人,我沒有勇氣去死,因為我知道就算我現在死了,也不能改變任何東西。我能做的就是彌補,加倍的對姐姐好。


    今天去了她的酒吧,裏麵的客人不多,生意看起來也不是很好。我沒敢光明正大地進去,而是偽裝成了一個客人。


    我看到姐姐憔悴了很多,是啊,一個女孩子獨自開店,獨自生活,過得應當很累吧。我想過去抱抱她,告訴她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她的,因為我是她的弟弟!


    但我沒敢過去,我知道她肯定會再次推開我的。寒暑假我想留在店裏打工,幫她減輕一點負擔。


    但是我不敢,就我自己而言,我覺得有兄弟姐妹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一個人長大得多孤單啊,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有個人陪著,想想都是件美好的事。


    最近這段時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我開始厭惡我的爸媽了。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錯,是他們對姐姐的態度毀了這一切。


    為什麽別人家的父母就能一視同仁,對家裏所有的孩子都很好,但是我們家就非得弄得這麽明顯。


    難道說就因為我是男孩,姐姐是女孩,並且姐姐比我大了十二歲就該是這幅光景麽。


    我不想和媽媽吵架,但是一提到姐姐她那副樣子就叫我反感。她對姐姐的態度真的太差了,差到我根本看不下去。


    但是我卻無能為力,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能做些什麽……


    *


    看到這裏葉纓“砰”的一聲合上了日記本,她的心髒一抽一抽的疼,早已淚流滿滿的她唿吸困難,感覺有根刺卡在了嗓子眼裏一樣。


    迴想起以前對葉曉的種種,她後悔萬分。


    “咚咚咚……”


    她握緊拳頭捶打著沙發,心髒像是撕裂開了一樣。


    葉曉是無辜的,他並未像其他孩子那般恃寵而驕,享受著父母那份“過分”的愛,一直以來都一心一意地在為她考慮。


    一想到日記裏的內容,葉纓就恨不能立馬掐死自己。她突然想到那天打算將對方扔掉的場景,就算在那種情況下,牙牙學語的葉曉還是抓住了她的衣服,隻想要她抱。


    迴顧以前的三十幾年,從葉曉出生後開始的二十多年,葉纓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了。


    她對葉曉做的那些能叫人做出來的事麽?


    但是能怪她麽?


    不能!


    生二胎不是為了要放棄投胎,在這件事上,是父母的過錯。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能正視這個問題,並且能給予正確的引導,絕不該會是今天的這個場景。


    雖然心痛難耐,但是葉纓還是逼著自己看到了日記的最後。就在最後一篇時,她突然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她將最後那幾句話琢磨了好幾遍,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日記上是這麽寫的:我好像查到了了不得的東西,明天我必須要去跟教授說。但我恐怕活不久了。在死之前,我好希望能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坐在一起吃個飯。我不想死,但這次好像由不得我了。怎麽辦,說好要守護姐姐下半生的,真不甘心!我應該……


    這段話到這突然戛然而止,葉纓仔仔細細地盯著這段話看了半天,她發現結尾的地方有個停頓點。猜測應該是還沒寫完,但因為什麽事突然離開了這裏。


    她心髒咯噔一下,瞬間收緊。


    “韓芷!”


    葉纓“騰”的一下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在房間裏來來迴迴地走動,嘴裏不停念叨道:“葉曉的死不是意外,不是意外,這裏麵肯定還有其他的事情。韓芷肯定對我撒謊了。但是葉曉到底查不出來了什麽呢,難道說他的死跟他查出來的東西有關?冷靜冷靜,對對對,日記!”


    說著她又折迴了沙發處,手忙腳亂地從地上撿起來日記本,哆嗦著翻到最後一頁,不停地琢磨著那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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