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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時心事重重地進了廚房,洗菜,擇菜,上鍋,整個過程一直保持一言不發的狀態。


    溫飲去廚房冰箱翻飲料,溫時讓她遞個盤子過去。


    菜入油鍋的滋啦聲持續著,溫飲手剛碰到盤子,溫時又說:“姐,你想談戀愛嗎?”


    溫飲動作一頓,沒等她迴答,溫時笑了一聲:“好吧,其實是我想談戀愛了。”


    溫飲:“……”


    “哦對了,順便把盤子擦一下。”溫時補充。


    溫飲拿著盤子轉身,麵向溫時。


    大男孩快二十三了,身體發育得正好,一米八的大個兒擋住大半從窗子裏漏出來的光,油煙翻騰而起,下一秒就全部卷入吸油煙的機器裏。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這孩子就長大了,她記得以前暑假的時候他還總是跟在她和舒伽顏身後一口一個姐姐,被當地人欺負了也隻會哭鼻子,然後她和舒伽顏就會捋起袖子惡裏惡氣地帶他打迴去。


    什麽時候,他都長這麽高了?


    “小時。”


    “什麽?”


    “你想迴w市嗎?”


    溫時動作停住。


    溫飲溫聲說:“兩年了,差不多就迴去吧……”


    “我說過不走的。”溫時打斷,重新翻炒起菜,“我走了,你又會是一個人。”


    溫飲把盤子放到台子上,笑了起來。


    “你以為我現在幾歲啦?一個人就沒辦法過了?”


    “那不一樣。”溫時搖搖頭,“總之我現在不可能迴去,再說了,我還在s大讀研究生好不好?現在哪能迴去?”


    溫飲沒再說話。


    窗外陽光大好。


    本打算進去看看能幫什麽忙的祁邀慢慢從門口退開。


    之後溫飲就被溫時從廚房趕了出來,說是留祁老師這位貴客一個人待在客廳不好,讓溫飲好好招待人家。


    溫飲覺得兩個人獨處有點尷尬,斟酌了一會兒決定就從溫時在學校的行為聊起,於是這兩人就像搞起了家訪,話題嚴肅得不行。


    最後是祁邀沒忍住漏了一個笑音,溫飲一臉茫然看著他。


    他用手撐住左半邊臉,黑發從側臉滑落,發梢微微向內攏。


    “溫醫生一直這麽嚴肅麽?”他問。


    溫飲莫名其妙看著他,然後學他用手撐住右半邊臉:“祁老師在學生眼裏應該更嚴肅吧。”


    祁邀沉吟片刻,有模有樣地詢問:“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裝一下?”


    “不用裝了,我已經看穿了。”溫飲坐直身子,擺了擺食指,笑,“隨便找個地兒都能睡著的祁老師,明明就一點也不嚴肅嘛。”


    反而隨意得很。


    廚房門口,溫時默默縮迴了偷看的腦袋,揉揉脖子,盯著從鍋蓋底下冒出來的白煙,歎口氣。


    沒過兩分鍾,祁邀和溫飲一起來了廚房,溫時趕也趕不走。


    祁邀最後做了份紅燒排骨和醬蝦,一頓飯的功夫再次加重了溫時心裏那杆天平的砝碼質量。


    溫時晚上迴學校收到溫飲的微信消息,她說她這周末去w市參加交流會。


    溫時皺緊了眉。


    w市,溫家的所在地。


    他思考了半分鍾,看見朋友圈出現了紅點,心不在焉點進去,發現溫飲發了條關於w市的朋友圈。


    【截圖為證[圖片]】


    溫時點開圖片,發現對話是這樣的。


    葉水臨:我記得我朋友說w市是著名的脫單之都,我們這次去,你覺得我有沒有可能脫單?


    溫飲:沒有。


    葉水臨:嘿,你這話說的,瞧不起誰的顏值?


    溫飲:w市的男人。


    葉水臨:我就喜歡你的直白。


    溫飲:請繼續保持_


    葉水臨:那麽美麗的溫小姐,你願不願嫁給葉小姐?葉小姐有錢有糖,可以包你下半輩子的所有甜品哦~


    溫時默默點了個讚。


    第二天一早,他發現祁老師在項目組群裏發了條消息。


    【祁老師:這周末去w市接洽新項目。】


    這種話溫時見過幾次了,祁老師沒有說完的是,報名迅速。


    再一看時間,已經過去半小時了,估計他就算報名也沒有多餘的名額了。


    不過,w市啊……


    睿陽端著盆從浴室出來,見他醒了,抬起下頜點了點桌子:“給你帶了早餐,還熱著,趁早起來吃了,涼了不好吃。”


    “哦。”溫時揉揉頭發,坐起身。


    睿陽邊晾衣服邊說:“哎對了,姐控時,你這次從w市迴來的時候記得多帶點特產,就你上次迴來帶的那種手工肉脯,味道不錯,反正坐祁老師順風車,多帶點啊。”


    溫時茫然地“啊”了一聲,疑惑:“什麽?”


    w市?祁老師?項目?肉脯?都什麽跟什麽?


    睿陽挑起內褲擰了擰,美滋滋地掛到有太陽光的地方:“你是不是一覺睡糊塗了,周末祁老師去w市出項目,這次帶你和於童一起去。”


    溫時:“???”


    他是不是一覺就睡過去一個世紀了?


    周五晚上入住w市某酒店,溫時心情複雜地給溫飲發微信說他現在人在w市,和祁老師出項目了。


    溫飲沒迴複。


    於童從祁邀房間迴來,說祁老師還在打電話,讓他們先去餐廳吃飯。


    溫時被他拽了出去,手機丟在櫃子上忘了拿。


    祁邀擱床沿坐了會兒,從昨晚看見溫飲的朋友圈之後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w市的這個項目談不上好不好,隻不過既然接了那就要做到底,合作方原本給他訂了別的酒店,但他查到s市市醫院每次來w市交流會的時候都是入住這間棲紳酒店,便婉拒了合作方的好意。


    現在頭腦冷靜下來了,仔細想想反而有點想笑,如此衝動地就往w市跑,還開後門帶了溫時和於童兩人,也不知道他這一次究竟算個什麽意思。


    他揉了揉手腕,偏頭看了看床單上的手機,微信聊天頁麵是周三晚上他和溫飲的幾句簡短的對話。


    什麽晚飯味道很好,謝謝啊不客氣啊晚安啊之類的客套話。


    網絡上的聊天居然還比不上現實生活中來得自在。


    他沉吟片刻,拿起手機,剛想給溫飲發微信,後者感應到了似的提前一秒推入新消息。


    【林飲:祁老師在w市嗎?】


    他猜也許溫時已經給她發了微信。


    【樂訴:嗯,接了個項目。】


    【林飲:小時也來了?】


    【樂訴:剛到,他現在應該和於童去酒店餐廳吃晚飯了。】


    【林飲:那就好。】


    【樂訴:怎麽了?】


    【林飲:[微笑]小時發消息說他在w市,我沒看見,剛才打電話給他沒人接,有點擔心。】


    祁邀皺了下眉,給於童打了個電話,確定溫時和他在一塊兒吃晚飯就放心了。


    隔了一會兒溫飲又發來一條消息,詢問他方不方便透露他居住的酒店,她打算過來看看溫時。


    祁邀笑了下,這哪有什麽不方便的?


    溫飲一開始收到棲紳酒店地址並未多想,她同葉水臨說要去酒店找她弟弟時,葉水臨還有點詫異。


    “原本我們訂的就是棲紳啊。”葉水臨說,“以前我們醫院都是訂的棲紳,今年我媽不知道怎麽迴事突然大出血給換了邊原,唉,要不然你就能和你弟住一家酒店了。不過棲紳和邊原離得不遠,打車也就十分鍾吧。”


    葉水臨說著還想跟她一起去,溫飲佯裝驚恐:“你已經把脫單的算盤打到我弟身上了嗎?”


    葉水臨大怒:“我還沒有那麽畜牲!”


    於是不了了之。


    葉水臨是明天交流會的主角,今晚還有很多事要準備,溫飲並不想耽誤她的時間,去棲紳的話,她一個人就ok了。


    溫飲到了棲紳之後第一時間就給祁邀打了電話,她知道溫時沒帶手機,卻沒想過祁邀把溫飲要來這事兒告訴溫時之後,溫時就拔腿往房間跑。


    她來得巧,卡著點到了,溫時那時候正好出了電梯準備迴房間拿手機。


    於童聽說美女醫生也來了,高興得不行,和祁邀一起往外走,離得老遠就看見門口站了個窈窕的身影,興奮得揮起了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溫飲弟弟。


    祁邀偏頭瞅了他一眼,麵無表情。


    於童直覺敏銳,幹咳一聲立刻收起胳膊,頂著一臉真誠無虛的笑容對著溫飲左一個姐姐右一口美女醫生。


    叫得溫飲臉都快紅了。


    上次見他還沒這麽熱情啊,今天怎麽迴事?


    她哪知道,上次於童隻是因為沒發現她和祁老師之間的貓膩,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既然逮著了一點貓膩,他怎麽都要拿放大鏡瞅個一清二楚。


    要不然豈不是愧對了他祁家班名偵探的名頭?好歹他可是目前全校唯一一個見過祁老師笑容的校寶!


    祁邀輕飄飄瞅了他幾眼,還沒說話,溫飲就把從外麵帶來的一些小吃分給了於童。


    她買的小吃大多是溫時愛吃的,不過自從他讀了研究生似乎就很少碰這些東西,也許是沒時間,也許是口味換了。


    正說著,溫時拿著手機興衝衝跑了下來,遠遠看見於童正衝他姐獻殷勤,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飛奔過來就是一腳踹上於童屁股將他踹遠了。


    “臥槽,我拿你當兄弟,你居然敢肖想我親姐!”


    於童揉著屁股十分委屈:“什麽肖想!我把你當兄弟,你姐就是我姐,我孝順一下姐姐也不行?!”


    再說了,指不定以後就是師母了,趁早獻殷勤,好在祁老師麵前能搏得更多的好感。


    這個死姐控,全世界又不是隻有他姐姐一個女人!他喜歡的是小學妹啊,嬌嫩似水的小學妹啊!


    溫飲斥了溫時一句不禮貌,溫時撇嘴:“都認識兩年了,還講什麽禮貌啊,又不像你和祁老師,天天謝謝來謝謝去的……”


    祁邀從於童手裏接過小吃,遞到溫時麵前:“你的。”


    溫時下意識接了一句:“謝謝祁老師!”


    於童大喊:“都認識兩年了還謝什麽!”


    溫時:“……”


    溫時大怒,扭頭對著他又是一腳:“外人別亂插嘴!”


    於童不滿:“我怎麽就是外人了?我們還一起睡過呢……”


    溫時想一巴掌把他摁進地下。


    於童仍然喋喋不休:“再說了,還有祁老師呢,祁老師說話就行,為什麽我不行?溫時,你睡都睡過我了,怎麽唔唔唔……”


    溫時從袋子裏摸出根烤香腸,麵無表情塞進於童嘴巴裏。


    終於清淨了。


    祁老師現在還隻是個掛名外人,以後指不定就是內人了。


    祁老師跟於童那個二貨能相提並論嗎?


    能嗎?


    他們在門口鬧得歡,其實動靜算不上大,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有位剛進來的中年男人卻頻頻往這邊瞄。


    溫時和於童人手一根烤香腸,往酒店裏走——烤腸和五星級酒店實在不搭,祁邀落後一步與溫飲並排走。


    溫飲看著溫時的背影,想著他小時候總被人欺負還不敢還手的場景,剛陷入一點物是人非的情緒,祁邀就伸過來一隻手。


    她瞅著他的手發呆。


    溫飲其實老早就發現祁邀的手特別好看,上次坐他車去x市時,她偶然注意到他搭在方向盤上的雙手。


    骨節勻稱,修韌有力,不太像彈鋼琴的手指。


    那個時候她尚未想出精確的例子來比喻,然而這個節骨眼上,她莫名就從腦海紛亂的記憶中抽出那麽一個挺不錯的對比性比喻。


    像是打職業電競比賽的大神的手指。


    經常彈鋼琴的人的手指也許自帶一股子文藝幹淨的氣息,讓人一看便下意識想到“這個人適合彈鋼琴吧”,而打職業電競比賽的人的手指,許是在遊戲戰場廝殺得久了,以至於他們的手指也在潛移默化中不知不覺裹上了一層少見的氣息,清凜而強韌。


    祁邀的手指便是如此。


    手心裏安靜地擱著一塊圓形小餅幹,用透明塑料包裝包裹起來的,看起來應該是奶油味。


    “祁老師,”溫飲抬頭,一臉困惑,“我有點好奇,你平時很喜歡吃小零食嗎?”


    要不然為什麽總隨身攜帶糖果和餅幹?


    祁邀麵不改色:“隻是覺得這些小玩意長得挺別致,隨手就買了點兒。”


    溫飲:“……”


    這是“小東西你長得真別致”的梗麽?


    溫飲很給麵子地忍住沒笑出聲,祁邀兩指捏著餅幹的鋸齒包裝口往她眼前晃,一本正經地誘惑她:“奶油味兒的小餅幹,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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