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然記得。】聲音忽然低沉了下來,先前的溫柔甜膩一掃而空,帶著懾人的恐懼對我說著,【這是你欠我的。】


    【這是你欠我們的,洛克希。】


    「你知道嗎,你們早就該死了,丹尼。」我伸出手,刺眼的燈光在伸手的瞬間被我遮擋住,「你們帶來的恐懼、絕望跟痛苦,早就已經死了。」


    【真希望你能堅持這個想法直到最後一刻。】陰冷的嗓音帶著我讀不懂的情緒,但我根本也沒想讀懂他,畢竟鬼麵這傢夥就是個瘋子,他覆著魔鬼的麵具,一字一句都在誘哄著人心,稍有不慎就是在跟惡魔做交易。


    但我才是最後的贏家。


    我們才是最後的贏家!


    當終年籠罩著所有人的黑霧終於散去,當那片永恆燃燒著篝火的野營地消失在視線中,當我的戰友們──裏昂、梅格、艾達、勞麗、鳳敏......──當他們消失在我的眼中時,那一切的噩夢就已經遠去。


    而我所付出的代價不過爾爾。


    我從地上猛地直起了腰,就在這一瞬間,我聽見了「劈啪」的聲音。


    瞬間的恐懼攀上我的心髒,直到下一秒我才發現我真的是瘋魔了。


    那不是麥克米倫莊園的篝火之中燃燒木頭的聲音。


    恩,那是我坐得太急了,我的腰閃到的聲音。


    我尷尬的原地左右轉了兩次頭,還好哈利本人鄭重的發過誓他絕對沒有在家裏裝什麽監控,不然我的蠢樣怕是...等等,我剛剛從電視裏爬出來,還好沒監控!


    確信沒有哪怕一隻螞蟻看見我──我甚至用了感知能力,謝謝我的巨大戰友群們,每個人都有獨特技能──這丟人的樣子之後,我維持著坐姿,伸手從包裏抽出了剛買的手機,給彼得撥了電話。


    哈利今天去倫敦開會了,跟我關係最好的人就隻剩下彼得,我不找他找誰!


    電話響了好幾次才接通,對麵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喘,「洛!嘿,怎麽了?你還在外頭嗎,你之前發的動態說在皇後區,我恰好也在這......」


    「啊?我迴家了啊。」那動態不是兩個小時前的事情嗎,那會我都吃完飯了,「你現在能來我家一趟嗎。」


    「出事了?」彼得的聲音在那一瞬間聽上去似乎有些慌亂,但我還是可以理解,要是他跟哈利其中哪個人莫名其妙失蹤四年,我也會有這種過度保護的心理。


    所以我十分自然,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般,對著彼得緩慢的開口,「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剛剛從地上坐起來的時候太急了。」


    「...閃到腰了?」


    「閃到腰了。」


    你看,好兄弟都不用你開口!


    第4章 第4章


    「我才剛剛離開紐約,大小姐。」視頻那頭的哈利看上去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我討好的笑了笑,伸出手把無辜站在一旁的彼得拽到自己麵前擋著,四年過去了,難道男孩子上了大學之後還沒離開生長期嗎?彼得怎麽比剛上大學的時候至少還得高上快一個頭?


    「我又不會做飯,出門吃點東西,商場出事的時候我也不在裏頭啊!」我本來是真的想解釋的,後來越想越理直氣壯,於是我就從彼得身後探出頭來,大聲的衝著哈利嚷嚷,「我隻是在家裏躺著滾來滾去,誰知道會閃到腰啊!」


    今天下午彼得在我掛了電話之後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哈利的家裏,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腰已經好多了,應該也沒有傷到根本的部位,可能就是某個起身的姿勢不太對勁,所以雖然彼得想要拎著我去診所,但我還是堅強的拒絕了他,晚上的時候腰就已經不太疼了,但這兩天為了休養,估計我得在家裏呆著,哪都去不了。


    「你還想去哪?」哈利沒好氣的開口,視頻那頭的他看上去有些疲倦,紐約跟倫敦有五個小時的時差,現在我們這頭是晚上七點,他那邊應該剛過了十二點。


    他身上還穿著套西裝,但領口已經解開了兩顆扣子,領帶也被胡亂的解開扔在酒店的大床上,這一瞬間忽然有種時光荏苒的感覺,距離我們剛進入大學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四年。


    但在黑霧之中,在the entity的掌控之中,時間是不存在的概念,裏昂他們在篝火旁邊記錄下的日期很有可能全受到了惡靈的操縱,他想讓我們見到白天那就是白天,想讓我們沉入無邊黑暗,那就是黑暗。


    所有人都平等擁有的時間在邪神的控製之下變得像是笑話,我們一筆一劃在篝火旁的大石頭上刻下的字樣,在惡靈看來或許是無用又可笑的掙紮。


    贏得最後勝利的那一天,在記錄中,我已經進入黑霧世界長達十年了。


    更不用說裏昂他們。


    但迴到現實世界中,一切能夠證明我曾經被拖拽進迷霧之中的證據都已經不復存在,沒有從鉤子上被隊友生拉硬拽抱下來之後穿透骨髓的疼痛、沒有被一刀刀砍出來的駭人傷口,我就像是初進入大學時那樣,隻有無處不在且隨我心意的黑色霧氣能夠證明,這一切都不是一場噩夢。


    他們所有人都變了。


    我也變了。


    「你看起來真的長大了,哈利。」我忽然感嘆道,「以前說到要繼承家裏的集團,你總是第一時間露出懷疑自己又嫌惡的表情。」


    現在的哈利卻完全不同,他看起來似乎已經抹去了所有的自卑與張狂,他變得成熟穩重,變得瀟灑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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