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幾千米的高空落下,經過了一開始幾秒鍾強烈的失重感,狂風吹在臉上,把皮膚都要吹到變形,孟小言是在開傘的時候睜開眼的,來不及因為高空而恐懼,就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開傘以後,一切都變得緩慢下來,好像生出了翅膀在天上飛,從高處俯瞰,真切的感受到了地球的圓形弧線,大海像一片巨大的藍色絲綢,周圍錯落有致的建築好似樂高模型一樣,綠色草坪、叢林,翡翠般點綴著陸地,雲朵也觸手可及。


    在剛剛登上飛機的時候,她的腦子隻有對未知的恐懼,特別是感受著飛機爬升到幾千米高空之上,空氣一點一點變得稀薄,空中也變得冷冷清清,那恐懼就更加的深,甚至在跳下來的前一秒她還在發懵。


    這種感受似乎似乎長久以來都壓抑在她的心裏,她常常焦慮於各種未知裏,既害怕失敗, 又害怕失去,一直抓著害怕的事情在心裏反複糾結。


    這次被舉報,似乎也是這種心理,她沒有江淵想的那麽自信,要是真的那麽自信,她現在應該在學校正常學習生活等待下一步結論,可是她逃了,她心底還是會怕最終自己不能堂堂正正的洗清那莫須有的指控。


    在這一刻,她似乎感到有一股有力的能量從心中流淌而過,她不該總是害怕這樣,又去憂心那樣,就像跳傘之前,她其實恐懼到了極點,跳下來之後,那份恐懼完全無影無蹤,隻有滿目驚喜,她的背後還有他在。


    “有沒有頭暈?”落地以後,江淵扶著她第一時間詢問她的狀態。


    孟小言隻眩暈了一小會兒,隻覺得上半身酸疼,可能是一開始太緊張了,死命拉著肩帶拉的太用力,“肩膀有點疼。”


    “耳朵呢?”


    “還好。”


    迴去的時候,恰好是日落時分,一天玩了這麽多大項目,孟小言已經累癱,倒在副駕駛上秒睡。江淵開車經過沿海公路時,夕陽正好,他停下車,看她睡得香甜,就打消了喊醒她的念頭,把她和夕陽都放進了取景框裏,拍了幾張照片,滿意離去。


    孟小言睡醒的時候外麵天已經完全黑了,江淵把她從車上抱到樓上的臥室裏,全程她竟然都沒有醒!她懊惱地跳下床,還說今晚要再看一次夕陽呢!現在黃花菜都涼了……


    她找了一大圈,房裏完全沒有江淵的影子,在一樓大廳的落地窗前一看,才發現他坐在小院子裏,麵前還放著筆記本電腦。她屏住唿吸,悄悄挪動腳步靠近,想要突然出現嚇他一跳。


    “言言,我看到你了。”江淵背對著她說道。


    她的意圖被看穿,直接大步流星走過來,“你背後長眼睛了?”


    他指了指一樓的側門,那邊有一麵巨大的穿衣鏡。


    孟小言無語,也就是說剛才她在一樓四處亂轉的樣子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我在找你,你還不出聲!”她輕輕掐了掐他的胳膊,指責他的壞心,一覺醒來隻顧著找他,看他麵前放著一個杯子,才發覺有點口渴,她伸手拿起杯子,他剛要開口阻止,她就跟喝白開水一樣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口感刺激著她的味蕾,她連忙吐了出來,吐著舌頭緩解不適。哀怨地瞪著他,“你……杯子怎麽是酒!”


    “動作太快,攔都攔不住。”江淵表示冤枉,他可沒有讓她去喝,看她不停給舌頭吹氣,起身去給她拿了瓶椰汁飲料,拉開拉環遞給她。


    孟小言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清甜的椰汁總算把烈酒的辛辣衝淡,“這酒一點都不好喝。”


    “言言隻喜歡喝小甜酒。”江淵笑著說道。


    “你竟然嘲笑我!”孟小言不淡定了,拿著他的杯子準備再試,被他一把奪了下來。


    “小祖宗,這個不適合你。”這酒一小口下去就能讓她醉倒,她醉倒了,倒黴的就是他,往事曆曆在目,她是睡了幾個小時,他活動一整天還沒休息一分鍾呢,今晚隻想安安穩穩睡一覺。


    被製止以後,孟小言也沒有再爭,這酒的味道確實不在她喜歡的範圍之內。她眨眨眼又想到別的,“怎麽不喊醒我看夕陽?”


    “喊了。你睡成小豬,根本喊不醒。”


    “不可能!”


    他把手機遞給她,讓她自己看照片,孟小言再次敗下陣來。


    “沒看成夕陽,那就看月亮吧。”


    她看了一眼天空,今晚的月亮確實格外明亮,月光照射在小庭院裏,給所有一切都鍍上一層柔和的光,她脫口而出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我可以當做是你在表白嗎?”


    孟小言這才反應過來,麵上微微一紅。看他的電腦提示一直閃爍,她靜靜坐下來,示意他繼續忙。


    “很快就好。”江淵繼續看剛才看了一半的文件。


    孟小言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文件內容,是全英文的文件,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我可以一起看嗎?”


    江淵沒有迴答,也沒有立刻把電腦屏幕傾斜過來,靜默了幾秒。


    “我隻是看到全英文的文件好奇而已,要是涉及機密,就……”


    她話音未落,江淵直接一把將她拉過來,跟自己坐在同一張椅子上。


    孟小言坐在他身前,渾身一僵,不明白他怎麽突然這麽激動。她看著電腦屏幕裏的文件,略微看了一兩行,捕捉到了關鍵信息——江柏舟。


    原來是國外的事還沒處理完,難怪他會突然在這裏喝酒,看著這個名字,他心裏恐怕也不舒服。她不再繼續看了,扭過身抱住他,“必須要今晚看完嗎?”


    “嗯。”江淵淡淡答道。


    “那你先看。”她說著就要起身,被他按住肩頭,“別走。”


    “不走,我陪你。”她沒心思再去看文件了,隻想留在這裏靜靜陪著他,終於聽到他合上電腦的聲音,她如釋重負。


    “小淵。”


    “那邊的事處理流程比我預計的要長,”知道她想問又不敢問,他直接解答,“隻是越往下處理就越能感受到他當初做的有多絕…完全沒打算給家裏留一點退路。”


    “可是你仍然找到了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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