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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半青進了民房,本未發現什麽不對勁,卻看榮溫輕巧地打開角落的一塊木質地板。


    “從這裏走。”榮溫說著,率先踩著階梯邁了步子下去。


    任半青壓下心中的驚訝,跟著一同走了進去,榮一走在最後,他下來時順手把那塊地板給闔上了。


    “這是地道?”


    “對。”榮溫點點頭,牽過任半青,“小心腳下,這裏的路比較窄。”


    地道中很暗,隻有牆壁上的燭火閃爍著的光芒。


    “所以說,上麵那些便是外城,而真正的內城,在這地道盡頭?”任半青開口問道。


    “對。”榮溫笑了下,“我那五弟平日裏心思多,腦子活絡,精明得很,待會你到了定能大開眼界。”


    地道不算長,很快就到了盡頭,榮溫抬手輕輕敲了兩下盡頭的門,不過片刻便有人把門給打開了。


    “阿婉參見溫成王、溫成王妃。”一個穿著樸素的女子請了個禮。


    任半青看到,這地道盡頭連接的是百姓的家,而這阿婉恐怕就是屋子的主人。


    榮溫虛虛擺了下手,示意她起身:“本王次次來都要這麽行禮,可別唐突了五弟。”


    “他不會介意的。”曾婉笑了下,將視線放在任半青身上,“這便是溫成王妃吧,阿婉早就聽聞,卻一直沒見上,今日總算見到了。”


    任半青聽了幾句,便發現榮溫未在曾婉麵前裝傻,對方怕是知道真相的人,但基於猜測,她隻是微微點了下頭,並未開口說話。


    榮溫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做的是對的。


    “這會兒也快酉時了,不如二位留在阿婉這裏用膳後再去溫禦王那裏?”


    “你不迴五弟那裏嗎?”榮溫也不客氣,帶著任半青坐了下來。


    “不迴了,迴去倒心煩。”曾婉給榮溫和任半青各盛了一碗小米粥,又招唿榮一過來,“嚐嚐這粥,很好喝。”


    榮溫遞給任半青一個勺子,抬眼看了下曾婉:“五弟又惹你生氣了吧?”


    “隨他去吧。”提到溫禦王,曾婉就不是很高興了。


    榮溫便沒再提,同任半青用了晚膳後,便和曾婉道了別。


    從曾婉的屋子中出來,任半青發現,大街上燈火通明,百姓都還未迴到家中,嬉笑著在街上玩鬧,足以凸顯這地方是個真正的世外桃源。


    兩個人拐到無人的小路上後,任半青才開口:“這裏是建在哪裏的?”


    城鎮雖不大,但顯然花了不少功夫。


    “地下。”榮溫笑笑,“溫禦王花了兩年的功夫,把這裏建成了這樣。這裏是個渾然天成的巨大山洞,山洞頂端有會發光的不明植物,這裏的百姓都把那叫做神仙草,溫禦王早年帶人開鑿取水時發現的,後來他幹脆把整個簞城都搬了進來。”


    “嗯。”任半青點點頭。


    “夫人覺得如何?”


    “的確是世外桃源,但宮裏就沒人懷疑過嗎?”


    “他們也無處懷疑,剛剛我帶你走的那地道,家家戶戶都有,與外城相連,有人來查時,直接從地道繞出去便可。而且簞城百姓嘴嚴,也不出城,他們吃什麽都是自己種,肉也都是家養的雞鴨魚,溫禦王府給百姓人人都做了登記,沒有登記是不能入城的。”榮溫笑道,“不過一般沒人會來這地方的,畢竟他們都以為這裏常年不著雨水,風沙遍地,來這兒就是窮受苦。”


    任半青點點頭:“的確如此。”


    “剛剛那個阿婉姓曾,叫曾婉。”榮溫見任半青沒問,主動說了,“她是五弟身邊的侍女,親近點來說是五弟身邊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往日裏不住在溫禦王府,因為兩個人經常吵架,阿婉見了五弟覺得心煩。”


    “吵架?”


    “等會兒你見了五弟就知道了,他那小子腦子好使,但有些方麵吧,遲鈍許多。”榮溫一邊說著,一邊帶任半青拐了個彎,“馬上就到了。”


    任半青應了聲,很快看到了溫禦王的府邸。


    朱紅大門緊閉,看起來守衛森嚴,門口站著兩個舉著長丨槍的侍衛。


    他們見到榮溫,連腰牌都沒看,直接跪下請了禮:“卑職參見溫成王、溫成王妃。”


    請完禮,其中一人便進去通報了,沒一會兒,就帶著溫禦王的話到了大門口:“還請王爺與王妃同卑職往這裏走。”


    “五弟這幾日吃的如何?”榮溫一言不合又開始裝傻。


    任半青這才知道並不是這簞城所有人都知道真相的。


    “迴王爺的話,吃的很好,就是前些日子吃多了楊梅,鬧了幾天肚子。”那侍衛很坦然地跟榮溫交代。


    榮溫立刻笑出聲來:“五弟這麽貪嘴,怪不得阿婉同他吵架。”


    那侍衛一聽到曾婉的名字,愣了下,忍不住問道:“曾小姐是否在街頭?我們家王爺正找著呢,命卑職把她帶迴來。”


    “你們要去接她?可別去了吧,到時候必定要被阿婉打個屁滾尿流的。”榮溫一點也不給麵子。


    那侍衛臉色很難看,像是被說中了,想到了什麽不好的迴憶,頓時噤了聲。


    任半青在一邊看著,心裏發笑。


    溫禦王府地方並不大,但勝在有個偌大的花園,而這花園環繞著湖水,整個府邸的布局恐怕是找人精心設計過的,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就連正房和廂房之間的走廊走向都頗有考究。


    “不過,要是五弟願意上門賠個禮道個歉,阿婉也不是不會迴來。”榮溫笑著道,“要不然你們去試試?被打一頓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那侍衛的臉色更不好看了,他心裏顯然是不樂意的。


    “膽子這麽小啊?要是五弟怪罪下來你們要怎麽辦?”榮溫說著,整個人都倒過來走了。


    任半青看的膽戰心驚,因為他們是走在細細的石子路上的,一個不慎就會踩空落入水中,而這湖水顯然不淺,可不是鬧著玩的。


    心裏不踏實,任半青邁了幾步上前,主動拉過榮溫的手。


    榮溫怔了下,笑著轉過身子,直接攬著任半青往前:“果然還是本王的夫人體貼。”


    帶路的侍衛:……這話不好接,還是算了吧。


    又走了約莫三分鍾,便到了正堂之中,溫禦王顯然是早就知道溫成王要來,讓人備了滿滿一桌珍饈。


    “二哥,好久不見。”溫禦王見到榮溫,立刻走上來給了他一個擁抱。


    榮溫抱雖抱了,但手裏握了把短劍,劍柄抵著溫禦王的背,他自己背上也被抵上了刀鞘。


    任半青嚇了一跳,再仔細一看兩人臉上都有笑意,便放下了心。


    這恐怕是兩個人見麵時打招唿的獨特方式。


    那侍衛把人帶到後,便請了個禮離開了。


    “可以鬆手了?”榮溫問道。


    “當然。”榮崇笑著鬆開手,“這便是溫成王妃,右丞相的愛女吧?容弟弟親近些,稱一聲姐姐吧?”


    任半青笑著點點頭,一點也不擺架子。


    大抵是太久沒見上麵了,席間榮溫與榮崇一邊暢聊,一邊喝了不少酒,酒意上頭,榮溫便提到了曾婉的事情。


    “五弟你是不是又惹曾婉生氣了?”


    榮崇端著酒杯的手一晃,幾滴酒釀灑了出去,他有些氣不過地擱下杯子:“她同我耍脾氣,我還能縱容她不成?”


    榮溫不說話,但臉上那表情擺明了在說“八成是你做錯了”。


    猶豫了半晌,榮崇小聲問道:“哥,你真覺得我做錯了?”


    “我隻同你說一句。”榮溫笑笑,“這世上真心待你的人一隻手數的過來,曾婉便是一個。”


    一句話,讓榮崇沒了聲。


    任半青在旁邊拉了拉榮溫,想說他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


    溫禦王榮崇的母妃出身煙花柳巷,雖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難得的才女,但擺在宮裏,一堆達官貴人的女兒為妃,才氣大家都差不多,但出身卻差的太多。他的母妃在懷了榮崇時,就已經很不受寵了,一個人鬱鬱寡歡地在後宮之中,好不容易熬到把榮崇生下來,卻一頭撞死在了宮柱上。


    皇上被這變故弄了個猝不及防,那段時日恰好是宮裏祭天的時候,最忌諱死人,皇上氣得摔了好幾個幾朝傳下來的瓷花瓶,連帶著對榮崇也喜歡不起來了。後來更是在他剛剛十三歲時,就把人丟到了這偏遠的簞城讓他自生自滅去了。


    榮崇悶了一杯酒,複又氣悶,幹脆又喝了一杯,才道:“知道了,我去賠禮便是。倒是二哥,都不問我們為什麽吵架,就認定是我犯了錯。”


    這話倒有些向哥哥撒嬌的意味,畢竟榮崇與任半青同歲,若是算到月份上,比任半青還小一些。


    “第一次你與曾婉吵架,是因為你去了勾欄院,結果把人家頭牌迷得差點一把火燒了勾欄院,第二次是因為你同簞城的孩童比蛐蛐,結果把人家小孩給欺負到見了你都要繞著走……”


    榮溫還想說,立馬被榮崇製止了:“這都是些陳年往事,那會兒還不懂事,怎麽這會兒拿出來說了?”


    “那你這次為何同曾婉吵架?”


    榮崇撇撇嘴,似乎心有不甘:“我想納妃,我也到了娶妻的年紀了。”


    榮溫怔了下,沒接話,連任半青都愣住了,她腦中閃現出曾婉那樸素卻無比溫潤的麵龐,立刻就明白了。


    敢情這是妾有意郎無情啊,又或者,溫禦王恐怕都沒發現自己對曾婉有意。


    “哎,若是我能找個像姐姐這般的王妃,我就心滿意足了。”榮崇說這話時,那眼神黏在任半青臉上,挪也挪不開。


    榮溫立刻擱下杯子,擋住他的視線,他還真是對五弟太好了,讓他蹬鼻子上臉了:“看什麽?本王的人是你可以覬覦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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