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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青燈看了半個月文藝片之後,終於又領到了下一個任務看半個月近五十年來,票房前一百五的巨型商業片。


    陳青燈本來覺得還好,畢竟商業片嘛,即便大多數口碑比不上文藝片,但勝在情節跌宕起伏故事性強烈而且引人入勝,她就算是看一天也不會覺得太累。


    但切特先生的下一句話是“每天看一部,我選擇其中的某一個場景你來模仿其中的男主角或女主角的表演。”


    陳青燈愣住。


    切特先生接著說,似乎退了一步“當然,你也可以剖析劇情表達自己的另一種想法,但我想那些演員應該已經做到極致了。”


    話裏麵的潛意思就是告訴她你別心比天高想太多,你沒那能力,別人演技不知道比你高多少個檔次。


    陳青燈領了任務,迴屋裏搜了一下資料,找到了泰坦尼克號。


    這部電影真的是她這麽多年來最愛看的愛情電影了。除了男女主角超高的顏值和演技,結尾的悲劇給人留下的巨大遺憾和留白,都讓她忍不住將這部電影一直列為心頭的白月光。


    陳青燈至今記得高中上學時偷偷看的時候,看到後半段幾乎是全程捏著紙巾,無論是花費自己全部心力造成這所世界上最大最豪華堅固的輪船最後卻毫無辦法隻能跟著輪船漸漸傾斜的輪船設計師,沒能堅持自己的想法聽信別人讓輪船全速行駛導致輪船撞上冰山罪大惡極最後卻將自己盡管在船艙裏同船一起沉下去的船長,麵對死亡靜靜相擁的夫婦,哄孩子睡覺讓他們沉入夢鄉好不知道死亡恐懼的慈愛母親,還是到最後依然聚在一起拉著自己最終愛的小提琴的演奏家們,都讓她心頭抽痛。這部電影刻畫的每個角色都太過飽滿,絕對是一部堪稱完美的商業片。


    而當看到jack滿身冰霜已然失去唿吸卻仍守護著rose的時候,陳青燈體會到了愛情的震撼。


    陳青燈打開電腦,調出全屏,第三次觀看。


    她原本幾次告訴自己,不要沉迷進去,你是要做演員演技分析的,但最後卻還是看的如癡如醉,三個多小時過去。她看的涕泗橫流。


    陳青燈真想給自己一榔頭。


    但補救也還來得及,陳青燈將進度條拉迴去,一點一點往前放。


    她猜測了許多個切特先生明天會考查她的片段,比如rose要跳海卻被jack搭救的片段,兩人在下等艙跳舞的片段,在船頭做出飛翔姿態的片段,以及最後船毀兩人找到唯一的木板jack鼓勵rose要勇敢活下去的片段。


    但第二天,切特先生正襟危坐,對陳青燈說“請表演兩人討論jack畫作的片段。”


    陳青燈有三秒的大腦放空。


    三秒之後,她想起來了。


    rose喜歡jack的畫,他畫的素描很美,以前在法國巴黎,畫過可憐的哺乳孩子的母親,隻有一條腿的女支女。


    但台詞是什麽陳青燈並不記得了。所以她有些懵。


    “這是個小細節,”切特先生說,“並不難,但台詞不少,你可以適當縮略,用自己的話說出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這樣一個老頭也願意當一迴小李子和你對戲。”


    陳青燈笑了出來,但她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放鬆,反而更緊張了。


    切特先生的表情根本算不上和藹,他坐在那兒,跟一座雕塑似的,連笑容都很吝嗇。


    “這是道具。”切特先生拿出一本書,“它是我的素描畫冊。”


    “開始吧。”


    陳青燈唿了一口氣,讓自己靜下來。


    “這是你畫的”她走過來,拿起桌上的畫冊。


    “是的。”切特先生迴了一句,很敬業地果真隻和她對台詞。


    陳青燈拿了畫冊,找地方坐下來。


    “我可以看看嗎”她笑,帶著屬於英國淑女的矜持味道。


    “可以。隨便看。”


    陳青燈翻了一頁。上麵是一個正在哺乳孩子的母親。她表情微變。


    第二頁,一名赤身裸體的女子,形隻影單。


    “你知道,在法國有一個好處,姑娘們並不介意為藝術寬衣解帶。”切特幹巴巴地說。


    “你還去過巴黎”


    “是的。”


    “那麽”陳青燈開口,“你是如何有那些周遊國家的盤纏的”


    “一邊打工一邊走,我總不會讓自己餓死。”


    “很棒。”陳青燈繼續翻手上的畫冊,“你畫的很細膩,”她驚歎,“筆法很精致。”


    “但很多人並不喜歡。”


    “是他們不懂得欣賞,”陳青燈由衷誇獎,“你極有藝術天賦。”


    “謝謝。”


    陳青燈翻到一張畫,畫中的女人有一雙美麗的手,她停在這兒,仔細看了幾眼,“你和她一定發生過什麽故事”陳青燈微微笑。


    “不不不,”切特說,“我隻是喜歡她的手,事實上,她是一名隻有一條腿的支女女。”


    “噢。”陳青燈迴答。


    “好,就到這裏。”切特先生忽然打斷了她。


    陳青燈手心冒汗。她其實到現在還沒真正見識過切特先生的厲害之處,劉賢在她來之前曾經說過,切特先生批評人不多,大多數時候就是瞧不起你,批評你也隻是讓你覺得自己有多無知。


    陳青燈覺得自己今天應該是要見識到了。


    “我想你應該把這個電影完整看過一遍的。”切特先生說。


    陳青燈艱難應了聲。


    “那你應該也對rose的身份有所了解。”


    陳青燈答的很順暢“她是落魄大家族的女兒,修養高,家教良好,擁有大小姐該有的體麵。”


    “那你覺得她會說出諸如你是如何擁有周遊那些國家的盤纏之類不禮貌的話嗎”切特先生無比平靜地說。


    “不會。”陳青燈迴答。


    “她在電影裏頓了數次,說的是,巴黎嗯,那麽收入拮據”切特先生說,“之後是jack打斷了她,叫她直說是窮小子就行。”


    陳青燈有些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但同時她又想為自己辯駁她又沒有拿到劇本和台詞,隻是自己即興發揮,一般演電影電視劇不都要提前背台詞嗎


    切特先生似乎明白她所想,接著說“演員,通常時候演員對台詞不僅僅是隻需要去全盤背下來,如果真願意,可以每個字都做細致的推敲,來體會,這個人的身份到底是什麽,她這樣的人,憑什麽會這樣說話,又為什麽不用另一種語氣和他人交談。與此同時,你對角色有自己的理解了,還能從劇本中找出不妥當的台詞並向編劇反映,一般有才華的人都很高興別人能這樣細致地分析並且樂意與人交流自己的作品。”


    陳青燈被說的心服口服。


    “還有,”切特先生並沒有說完他想說的,“你還記得這個片段一開始的銜接情節嗎”


    陳青燈張張嘴,沒說出話來。她確實是忘了,所以找到一個普遍的切入點進了劇情。


    “我想你把rose一開始的心情都搞錯了,”切特先生還是一臉平靜,“她原本正在被jack詢問她是否愛她的未婚夫,而她拒絕迴答他的問題並且覺得他很粗魯,兩個人鬧的並不愉快並準備不歡而散,最終rose走迴來,抽走他的畫冊,說,我倒要看看你隨身帶著的是什麽玩意兒”


    陳青燈如坐針氈。她錯的太離譜了,以至於現在一聽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理所當然的可笑。


    “不過沒事,”切特先生說,“還沒有糟糕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比如你剛剛幾個欣賞畫作的微表情不錯,還有,你的台詞功底也還行,至少口齒清晰。”


    陳青燈覺得他在給自己頒發安慰獎。


    “但是,我原本還打算讓你表演兩個片段的,可現在,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了。”


    切特先生站起來。


    陳青燈抬頭,以為切特先生是在下逐客令。


    “現在,迴房間好好休息休息,或者和鄰居好友出去兜兜風,先不用急著看片子,明天到這兒來,我給你片段和台詞讓你演,放心,沒有出處。”


    陳青燈一顆剛放下來的心又懸起來。


    這一次模擬課程,她真的是怕了。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什麽都不是,在國內,被劉慶安導演誇過演戲有靈氣的她,被讚過講角色刻畫的入木三分的她,在這兒,被說“下個片段你不用演了,迴去洗洗睡吧。”


    陳青燈待切特先生迴了自己房間,手在臉上搓了幾下,推開門出去。


    得出門走走,給自己找些演戲的靈感。


    伊斯萬正在對麵給花澆水。


    夏天已經徹底來了,他穿著黑色的短袖,露出一截肌肉強勁的胳膊。伊斯萬長得好,身材也好,人又熱情有浪漫,還對陳青燈有意思。


    陳青燈勾了抹笑,走過去。來這兒快兩個月了,都還沒完成自己的目標,有點可惜。


    “在澆花”陳青燈先開口。


    “對,”伊斯萬看過來,陳青燈今天穿著一件潔白的t恤,微微露出些胸前的春光,裙子是淺綠色的,有些貼身,長至腳踝,勾勒出一截令人著迷的曲線,“今天陽光真好。”


    “介意晚上出去喝一杯嗎”陳青燈也在旁邊拿了隻噴水壺,“就我倆。”


    伊斯萬眼睛都亮了“樂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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