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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在九月份舉行,當然不是蘇瑾和斯特林伯爵的婚禮,而是伊恩·卡文迪許和夏洛蒂·布蘭德利這兩個人的婚禮。


    當蘇瑾收到請帖的時候,隨著請帖一同交到她手中的還有威廉·斯特林的來信,看到吉蒂夫人打趣的微笑,蘇瑾佯裝羞惱的站起身,快步走迴自己的臥室。


    兩人現在是未婚夫妻的關係,當然可以自由通信,至少在林恩男爵看來,三天一封信的頻率非常不錯,這說明自己的女兒,對於斯特林伯爵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至於因為斯特林伯爵的求婚,打斷了他想把蘇瑾嫁給斯特林公爵的計劃,林恩男爵表示,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姻緣了。所有人都知道,比起垂垂老矣,大權旁落的公爵,年富力強並且還沒有繼承人的斯特林伯爵,當然是更好的選擇。


    蘇瑾還記得,當斯特林伯爵牽著自己的手,走到林恩男爵的麵前時,林恩男爵那張總是鎮定自若的臉,終於露出了一種夢幻般的表情,那種溢於言表的開心,那種喜從天降的震驚,仿佛威廉·斯特林求婚的對象不是蘇瑾,而是林恩男爵本人。


    當然,蘇瑾的這個比喻,後來遭到了斯特林伯爵的強硬鎮壓,身強力壯的伯爵用大手扣住少女纖細的腰肢,手臂迅速夾住她掙紮的雙手,他把女孩兒固定在自己的身前。


    帶著侵略性氣息的男人低下頭,表情危險的巡視著蘇瑾露在外麵的每一寸肌膚,半眯起的灰色眼眸掩蓋住了裏麵的暗潮洶湧,卻還是讓蘇瑾的第六感探測到了危險的信號。


    女孩兒馬上求饒,仰頭露出乖巧的笑。她可不想再次被這人找到借口,進行一些婚前不宜的孟浪行為。被這個笑容賄賂的伯爵深吸了一口起,強迫自己克製、克製、再克製。


    “梅格,為什麽要把我們的婚期定在明年六月?斯特林城堡有的是能幹的管家和仆人,即便我們三天後就結婚,我也能讓一切井井有條。”


    側頭靠在威廉的胸膛上,蘇瑾輕聲解釋:“我想做六月的新娘,況且過了明年六月,我才滿十八周歲,這對我很有意義。”


    大手不輕不重的攏了攏懷中女孩兒的秀發,向來說一不二的斯特林伯爵再次心軟,默認了十八周歲很有意義的莫名說法,轉頭思考起婚禮上的裝飾。


    斯特林伯爵喜歡華麗璀璨,喜歡張揚繁複,大概從來不知低調為何物。他不動聲色的提出增加幾件婚禮上的擺設,懷中的女孩兒都沒有提出異議。


    “很好,就這樣!”伯爵在心裏暗暗獎賞自己,他在蘇瑾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個得逞的微笑!


    以他對未婚妻的了解,這個姑娘肯定喜歡簡潔優雅的裝飾,此時不趁著她心軟,不趁著她想要補償的心態,提出各種小小的要求,更待何時!


    蘇瑾聽著這人胸膛裏沉穩的心跳,在斯特林伯爵看不到的角度,同樣露出一個得逞的笑。


    “很好,就這樣!”蘇瑾在心裏暗暗稱讚自己,隻是同意幾件自己並不反感的擺設出現在婚禮現場,就可以讓這人因為婚期推到明年而產生的種種怨念平複,這樣劃算的買賣,傻子才不做!


    迴到房間的蘇瑾,愉快地打開了夏洛蒂的請柬,她真心為這場因為感情而結合的婚事高興。


    尹恩·卡文迪許對夏洛蒂·布蘭德利的情誼,在那次的夏日旅途中,蘇瑾作為旁觀者看得一清二楚。夏洛蒂也從剛開始的懵懵懂懂,到後來漸漸意識到了伊恩對她的情誼。


    蘇瑾抽出一張精美的信紙,非常高興的給那對即將成為新婚夫婦的男女寫了答複信。蘇瑾在信中表示,九月份她一定到帝都觀禮,並預祝兩人永結同心,白首偕老。


    蘇瑾拉開書桌旁的抽屜,準備尋找一個漂亮的信封把迴信裝進去。翻找的時候,一些舊的紙張從抽屜裏麵掉了出來,那上麵寫滿了笨拙的德文單詞抄寫,蘇瑾的目光停駐在上麵,發現是她剛剛開始學習德文的時候,用來練習的作業和草紙。


    指間劃過這些生疏笨拙的筆跡,蘇瑾想到了那位身在帝都的老朋友。不知修·格蘭特現在如何,雖然兩人一直保持著不定期的通信,但是自從那個聖誕節前的會麵後,修·格蘭特寫給蘇瑾的信中,提及他個人私事的內容越來越少了。


    等到她親自寫信,告知他,自己已經和斯特林伯爵訂婚後,修·格蘭特寄來的信件中,就完全是關於spider的事務和那筆放在教會名下的財產的經營狀況了。


    蘇瑾仍然記得,在那個細雪飛灑的聖誕前夕,自己用幻術創造出來了一位s先生,在自己堅定而決絕地和修·格蘭特說出,她非常信任這個人,如同信任自己一般的時候,青年眼中複雜的光。


    她知道他傷了心,可是,蘇瑾告訴自己,必須要狠下心,狠下心來告訴固執溫柔的修·格蘭特,即便沒有他的照顧,他一直守護的女孩兒也可以過得非常不錯。他應該放手,給自己一個自由。


    有一次,蘇瑾在信中寫到:“修,你該迴去你的家鄉了,我不是你的責任。”


    那次,修·格蘭特很久才迴複蘇瑾:“等你出嫁,我就返迴家鄉。”


    那時候,男爵夫人還在林恩莊園裏假裝懷孕,詹姆斯·埃裏克生前收集到的各種關於林恩夫婦的證據,被陸陸續續地送到spider手中,隨之而來的是一大筆保存費用,以及詹姆斯·埃裏克給蘇瑾的留言。


    “林恩小姐,很抱歉,我的道歉遲到了這麽久。


    如果你收到了我的道歉及留言,那就說明,我已經不在人世,而你的父母親,也開始策劃用私生子代替婚生子這件事了。


    這些年,我搜集到了不少證據,也安排了一些人在他們夫婦二人身邊,還有林恩男爵的那些情婦的身邊。我想最終,無論我是否活著,我是可以讓林恩男爵身敗名裂,永遠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的。


    但是,這場計劃裏出了一個意外,就是你,林恩小姐。


    那些被我報複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罪有應得的。隻有您,林恩小姐,您和上一輩的恩怨沒有絲毫關係,卻因為大人們犯的錯誤,從小就生活在孤獨和漠視當中。這其中,有林恩夫婦的罪孽,也有我那為了愛情而蒙蔽理智的老朋友的罪孽。


    我受到了老朋友的恩惠,本該替他償還這些罪孽,但是我也被仇恨蒙住了眼睛。這些年,不但沒有為你做過什麽,反而在你終於長大成人的時候,終於要有一個嶄新的開始的時候,再次試圖將你拉進絕望的深淵。


    萬幸的是,你的成長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當你把理查德主教請到林恩莊園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這些年長之人的醜惡卑劣,都已經被你看在眼中。


    那一瞬間,我是羞愧的!


    可是,大錯已經鑄成,我也無力再去改變什麽。殘生將盡的時候,唯有這些年搜集到的這些資料還有些價值。


    所以,在最後選擇誰來保存這些證據的時候,我還是選擇了為你保駕護航的s,因為在所有活著的人中,唯有你,有資格決定林恩夫婦的下場。”


    蘇瑾和修·格蘭特一起看了詹姆斯·埃裏克的留言,又仔細檢查了那些證據。對於如何處理這些完全可以讓林恩男爵聲名掃地的證據,以及詹姆斯埃裏克留言裏提及的,那些藏在暗處的線人,蘇瑾確實猶豫了許久。


    最終,了解蘇瑾的修·格蘭特建議,等到那個新生兒降生,就把這些人證物證,都交給最有資格繼承林恩家族的道格拉斯·林恩。以他們對道格拉斯·林恩的了解,那位先生必定不會直接和林恩男爵對簿公堂,而是會在私下裏和林恩男爵談判。


    蘇瑾讚同這個提議,事情果然按照兩人的預測發展著。而自那次談話之後,蘇瑾和修·格蘭特就再也沒有見過麵了。


    如今,放下曾經青澀的初戀,蘇瑾再想起修·格蘭特的時候,隻有淡淡的悵惘和濃濃的祝福。


    斯特林伯爵在蘇瑾答應他的求婚後,曾經非常直接的詢問她:“你對格蘭特先生已經完全放下了嗎?”


    那時候,兩人並排坐在開滿玫瑰的花園裏,蘇瑾正在懶洋洋的曬著太陽。聞言,斜覷了一眼身邊暗暗嚴陣以待的男人,嘲笑他:“你以為你有多大的魅力,可以讓我在心有所屬的時候,答應另嫁他人,嗯?”


    這一聲漫不經心的尾音,聽在伯爵的耳中,猶如被小貓抓撓了一下,又癢又麻。蘇瑾的話當然是非常不客氣,但是裏麵的含義還是讓伯爵心花怒放,這人秉承著不作不死的精神,嘴欠的安慰她:


    “不就是一段初戀麽,我理解。等過幾年,就看開了,最重要的還是陪在身邊的那個人。”


    這樣經驗滿滿的安慰,讓蘇瑾側目,她仔細打量著這人的表情,還真看不出這話是真心的安慰,亦或是借安慰之名,行炫耀之實!


    “我記得有人和我說過,我是第一個讓威廉·斯特林費盡心思的女孩子,怎麽現在又出現了一位初戀?提起這個話題,您還沒和我說說之前的那幾個前任呢,聽說和我一樣,都是金發碧眼的姑娘呢!我尊貴的伯爵閣下,你的未婚妻正在洗耳恭聽。”


    “這個……”伯爵麵色不變,心裏卻有點忐忑,覺得自己似乎挑起了一個不太友好的話題。


    但是,他一向是個不屑於掩飾的人,即便是麵對來自於未婚妻的拷問,斯特林伯爵仍然坦坦蕩蕩。


    “年少時,我當然遇到過讓我產生朦朧好感的女孩子,但是那種心動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我都說不出為什麽。現在迴想起來,也不過是一笑而過罷了。”


    伯爵端起紅茶,似乎也陷在遙遠的迴憶了。


    “後來,我遇到了一個小姑娘。”說到這裏,伯爵拍了拍蘇瑾的手,溫聲解釋:“這個別想多,隻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我現在都不知道那孩子的模樣和姓名,之所以讓我印象深刻,是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狡猾和具有警惕心的小小姐。”


    “我現在和你說這個,是讓你不要被萊特曼老管家的想象力帶歪了。他至今仍然認為,我喜歡金發碧眼的姑娘,是因為那個同樣是金發的小女孩,成功地欺騙了我。”


    說到這裏,斯特林伯爵無奈的攤了攤手,繼續認真的和蘇瑾解釋:


    “我想我的審美,大概就是喜歡金發碧眼的美人吧。就像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非常美麗,隻是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想要和你發展出更加親密的關係。”


    “說實話,梅格,如果你相貌醜陋,嗯,哪怕是普普通通,在發現你的性情能力之後,我隻會想要成為你的朋友或是合夥人,絕對不會想要親吻你,擁抱你,迎娶你。”


    麵對這樣耿直的解釋,蘇瑾卻心情很好的笑出了聲,比起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蘇瑾發現自己更加喜歡伯爵閣下的真實和坦誠。雖然這真實裏有苦澀,坦誠上插著刀,但卻讓她更加踏實,更加沒有負擔。


    “所以,在一個適當的時候,一個恰好的人,出現在你的麵前,你就動心了,想把她追到手中,成為你的妻子。那如果再出現一個更好的人呢?更加符合你的審美,更加符合你的要求,你該怎麽辦呢?”


    斯特林伯爵睜大了眼睛,仿佛蘇瑾問出了多麽幼稚的問題。


    “梅格,我是一個非常有契約精神的人,既然已經和你達成契約,互許終身,即便前方出現再完美的人,我也不會動搖的。雖然,我可能會因此損失許多,但是誰讓我已經做出決定了呢,再醜再笨,也得牽著不是嗎?”


    斯特林說完這話就迅速地站起身,捉住蘇瑾想要揍他手,一邊狡黠的笑著,一邊裝作心有餘悸的感歎:“還好沒有讓你打到,不然我這完美英俊的臉,豈不是和那個四分五裂的花盆一個下場麽!”


    蘇瑾怒瞪,威廉·斯特林傾身,迅速的吻了她一下,便哈哈大笑著拉著未婚妻向著湖邊走去。


    “來,我的怪力未婚妻,你之前不是想要學習投擲的技巧嗎,我們現在就去練習。”


    九月,蘇瑾和斯特林伯爵一起出席了卡文迪許家族和布蘭德利家族的婚禮。


    婚禮上,同樣前來觀禮的艾米麗·布蘭德利笑著調侃蘇瑾:“我記得某人說過,不喜歡太過耀眼華麗的男人,怎麽如今竟然和斯特林伯爵訂了婚,這豈不是挑了一個最耀眼的!”


    蘇瑾順著艾米麗的視線,看著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位紳士,隻能無奈的微笑。


    第二年六月,斯特林伯爵送給了蘇瑾一場空前盛大的婚禮。


    當新娘的手被交到威廉·斯特林的手中的時候,蘇瑾第一次如此明晰的感受到他的溫暖和堅定,當新郎當眾俯身親吻新娘的時候,蘇瑾心中突然湧出一股塵埃落定的安然。


    無疑,一場關於婚姻生活的博弈才剛剛開始。也許,在之後的許多年裏,他們要發生很多次的爭吵;也許,在度過了新婚燕爾的柔情蜜意之後,兩人的心意會愈行愈遠。


    但是,拋開那些悲觀消極的猜測,前方仍有無數的甜蜜喜悅在等待他們,這一生,隻要兩人用心經營這場婚姻,蘇瑾相信,時光一定不會錯待此刻的誓言,無論是對於她,還是對於威廉·斯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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