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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大家都在吃大鍋飯,哪裏有東西能拿出來賣。而且之前是不允許進行買賣的,你要賣東西或者買東西,都隻能去供銷社,要是私底下裏進行交易被抓到了,可是要進行勞改的。


    但是那個時候鎮上的人沒吃的,鄉下人缺少用的,一個是配給額用完了,一個是沒有票,就隻能私底下進行交易了,因為交易的人多,還行成了一個黑市。


    這兩年是包產到戶了,大家一改之前的磨洋工,有的是的幹活的力氣,所以這兩年大家收成都不錯,但是包產到戶畢竟沒有全部實施,還在試點當中,估計明年差不多就會在全國實行。


    而且現在糧票製度還沒有取消,去鎮上買東西還是要票,食物金,貴除非要急用錢,否則農村裏的人還是很少拿食物出來賣的。


    這兩年,鎮上的黑市交易抓的沒有以前那麽嚴格了,大家是會去換些東西,但是並沒有形成大的規模。


    玉和鎮從古至今,都是周邊村鎮裏麵出名的商業鎮,而這條商業街就是鎮子的中心。鎮頭有出鎮的數條馬路,鎮尾有發達的水利交通,玉和鎮就是樞紐站。


    玉和鎮三日一小集,五日一大集。集市就設在這條街上,每到趕集的時候,周邊村子裏麵的村民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就開始趕路。這樣等到鎮上的時候,就可以選一個好位置。


    以前經常有人為了這些位置吵架打架,因為他們的東西都是直接放在開店人家的門口,所以就會跟店主打好招唿,這個位置給他們留著,每次都會付一點錢給店主,鍾元良那個時候還收了蠻長時間的擺攤費。


    因為是趕集,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都有。他們把帶來的東西,在街道的兩邊一字擺開,麻片糖,桂花糕,炸麻花,油條,肉包,熱豆腐,涼粉,好吃的應有盡有,隻要你有錢,你可以從鎮頭吃到鎮尾。


    想到這裏,鍾元良口水都要留下來了。趕集的時候也會有人來做衣服,鍾元良得在店裏麵候著,每次在店裏聞到這些香味,鍾元良都饞的慌。


    現在他身上有點錢,可是並沒有擺攤的,鍾元良想吃都吃不到。上輩子因為他的病,後來根本吃不下什麽,迴來兩三天了,吃的也就是些蔬菜,他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吃過美食了,饞死個人啊。


    一路走過來,鎮上的房子又矮又舊,後來大家有錢了,就把舊房子都推倒了,在原來的宅基地上,建起了三四層的大樓房。


    這條街越來越繁榮,房子的租金也越來越貴。鍾元良租的房子,剛開始一個月隻要五塊錢一個月,後來一路漲到了五千一年,不過後來房子被房東收迴去就再也沒外租了。


    鍾元良那個時候剛到玉和鎮,做一件衣服工錢是一塊,後來工錢越來越高,做一件衣服也沒超過三十。所以鍾元良賺的錢,除了交房租,自己還要吃喝,根本留不下什麽錢。


    房東靠著這些年的租錢,生活倒是過得一直都不錯,而且他自己還有一點小副業,不過這一切都在他兒子開店做生意之後都消失了。


    那個時候他雖然天天忙著做衣服,可是能夠不迴家,他就覺得是自由的,即使很累,但還是很開心。


    鍾元良來鎮上就不迴家了,他爸媽看他這麽久不迴來,擔心他就讓李慧來鎮上看他。李慧看他忙著做衣服,沒時間吃飯,下次來就給他帶了點家裏的糧食和蔬菜。


    鍾元良嚐到甜頭後,就強製要求李慧半個月給自己送一次糧食和蔬菜,不送就生氣,送來了也不給她好臉,讓他送到廚房就讓她趕緊走,生怕別人問起她是誰。


    李慧迴老家自己是從來不送的,每次李慧跟他說迴去了,鍾元良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做衣服。有幾次他看到李慧看他的眼神,帶著期望,轉瞬又變成失望,鍾元良那個時候不是不心虛的,可是他想到自己這樣,李慧也有責任,就狠下心腸來,不去理她。


    後來李慧就再也沒用那種眼神看過他了,鍾元良還失落了一會兒。其實周圍的鄰居後來都知道李慧是誰,鍾元良其實隻是在自欺欺人罷了。有關係好點的朋友也勸他好好過日子,把老婆孩子一起接過來,鍾元良是完全不聽的。


    想到這裏,鍾元良真為自己當時的厚臉皮感到好笑又好氣,太理直氣壯了,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


    鍾元良繼續推著自行車往前走,他想看一下現在的輪渡口怎麽樣了,說不定還能看到一些他們村的人。


    這個地方有碼頭,船停靠在這裏也方便,他們村打漁的那些人多數就會在這裏停靠。以前鍾元良他爺爺奶奶就是打漁的,鍾元良他爸和兩個叔叔從小就跟著一起打漁。


    但是鍾成大嫌打漁太辛苦了,自己去打漁的話,以後全家都得生活在船上,就跟他一樣,他並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後也做這一行。所以後來他和張水雲結婚後,就在家裏種田。


    等鍾元良到了輪渡口,他發現那裏就停靠了幾艘小船,一些漁民正坐在船頭休息,春天來了沒多久,茶江裏麵的水並不是很多。


    岸邊有些婦女在洗衣服,一邊洗一邊跟旁邊的人聊天。家裏就靠湖,鍾元良從小就會遊泳,後來搬到鎮上,夏天茶江漲水的時候,鍾元良和朋友經常會相約去遊泳。


    輪渡口以前有一個門衛,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早上打開碼頭的門,晚上不開船的時候把門鎖起來,防止有人大晚上到這裏來。


    因為鍾元良經常來遊泳,兩個人就熟了,有時候經常會在一起喝酒。


    這個門衛叫陸愛國,他一輩子都沒有結婚,因為這個,附近的人都不怎麽搭理他,覺得他這個人肯定有什麽毛病,所以娶不到老婆。


    鍾元良跟他相處了一段時間後,發現他人挺好的,又會賺錢,按道理是不會一輩子打單身的。以前他是做別的工作,賺到了蠻多錢,可是他也很會花錢。


    門衛這個工作還是他親戚給他安的,怕他以後沒地方養老,後來這個輪渡口荒廢以後,就是一些過路的船會在這裏停靠一下。他一個人在這裏看看船,有時候修理下碼頭,一個人在這裏也跟養老差不多嘞。


    老陸其實沒別的毛病,就是特別喜歡喝酒,酒品還非常不好,一喝酒就發酒瘋,發酒瘋的時候就罵人打人,是個女人都受不了他。他家條件好,自己又會賺錢,長得也不錯,綜合條件十分地好,可就是這麽好的條件,他愣是沒娶上媳婦。


    他年輕那會兒,可是婚姻市場的哄人,經常有許多人給他介紹相親,保媒拉纖的。他跟介紹的人,開始相處得都挺好,可是隻要這些女人發現他喝酒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喝酒就發酒瘋,所有的女人都退縮了,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他,畢竟沒人願意當受虐狂。


    老陸家裏人不是沒勸過他戒酒,為了讓他戒酒,什麽方法都試了,都沒用。老陸他實在太喜歡喝酒了,自己又能賺到錢,大手大腳地經常買酒喝,家裏人不允許,就偷偷喝,在外麵喝。家裏人拿他實在沒辦法,也就讓他放任自流,老陸就一直單身。


    鍾元良後來年紀稍微大了一點,生活也是很苦悶,跟他就成了酒友。人家是一輩子沒有結婚,無兒無女,鍾元良自己是有老婆但是長期跟老婆孩子不在一起,跟沒有老婆也差不多了。


    他跟這個門衛時常一起喝酒,排解一下鬱悶。不過可能是因為老陸經常喝酒,沒有節製,後來在鍾元良自己患病之前,他就因為肝癌去世了。


    所以說一個男人還得要有人來管,有人來照顧。一個人生活,吃吃不好,穿穿不好,天天生活沒有規律,不生病才怪呢。


    老陸走後,鍾元良那個時候很傷心,他跟老陸相處了很長時間,兩個人同病相憐。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鍾元良終於意識到意外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人生說結束就結束了。


    鍾元良不想自己跟老陸一樣,他終於打算放下自己的自尊心去找鍾迴他們,雖然這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結果果然不出意料,鍾迴他們並不接受。


    一路走來,鍾元良發現整個大街都是自己的迴憶,但是迴憶裏麵卻並沒有李慧和鍾迴他們。


    鍾元良歎了口氣,他把自行車停好鎖上,自己坐到輪渡口的台階上,看著流動的茶江發呆。


    肚子裏麵發出咕咕的聲音,鍾元良看了下時間,已經到12點了,他也有些餓了。從口袋裏麵拿出從家裏帶出來的兩個饅頭,吃了起來。


    帶來的時候,鍾元良把饅頭貼身放著,這麽久了,兩個饅頭也冷得差不多了。鍾元良也沒嫌棄,隻是在吃的時候多嚼了幾口。


    吃完饅頭,又吹了幾口河風,鍾元良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打開自行車的鎖,準備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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