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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雨瀟瀟,蒼山暮遠,愈往北走,景色愈發荒涼,百裏難見炊煙。


    那個瘦小的身影在草色枯黃的荒原上踽踽獨行,才是十月,北方的風雨就已經寒涼徹骨,十來歲的男孩披著不合身的碩大蓑衣,在泥濘中行走得十分艱難。


    幹糧早在兩天前就已經吃完了,這個時節,這樣的環境,難以打到獵物,甚至找不到一處避雨的洞穴來生火取暖。


    他又饑又冷,逐漸脫力,幾次跌倒,最後終於再爬不起來。


    意識逐漸昏沉,男孩虛弱得睜不開眼,耳邊風雨聲漸遠,他不想認命,更不想死。


    但是好像這一迴是真的捱不過去了……


    隱隱約約,似乎有迅疾的風聲劃破雨幕,荒草低伏,他耳邊想起什麽一躍而下的動靜,但泥水卻不曾濺到他臉上。


    冷的幾乎麻木的皮膚上突然傳來溫暖的觸覺,恍惚間,似乎有人將他翻了起來,掐著他兩側的腮,用力讓他張開嘴。


    從小養成的如同獸一般的的危機感讓他本能地開始掙紮,但對方把什麽塞入他口中的力道同樣不容置疑。暖流沿著他的喉管流入他的胃部,很快,一股奇異而充盈的力量流淌進了他的四肢百骸。


    似暖陽和風,如枯木逢春。


    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尚且昏沉怕,那些日夜盤踞在腦海裏的狡詐與盤算還沒來得及跟著同時醒過來,長久以來對陌生人本能的敵意還沒來得及武裝上他的心房。


    於是如玉皎皎少年郎,就這樣不由分說的映入了他的眼。


    雖然那個時候,他還並不知道這一眼意味著什麽。


    “這一粒辟穀丹足夠普通人撐上三天。看到西北方的最高的那處山峰了嗎?沿著那個方向一直走,兩百裏之後即可找到村莊落腳。”


    “不過,你最好先休息一晚。”


    還沒有等他應聲,少年郎就已經緩緩站起身,


    “清霜——”


    一柄猶如霜雪鑄成長劍如流光一般從天邊落下,他輕巧地跳上劍身,一人一劍劃破雨幕,追著天際最後的一點餘暉而去。


    男孩才發現,原來雨還沒停。


    但是他周身方圓一丈之地,風雨就像被一個透明的罩子阻隔了,被打濕的衣物不知何時已經被烘幹,溫暖的溫度正在迴到他的皮膚上。


    一粒果腹的丹藥,一個遮風避雨的小法器,這是一個修士對路遇的困窘凡人隨手贈予的善意。他不夾帶任何私心,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如無意外,這本該是一場在兩個人生命中雁過無痕的相遇。


    莫辭抬手一揮,從迴憶中截取的片段影像便停留在這陰雨靡靡、一點人影孤坐的荒原之上。


    而實際上此處濕冷陰寒、不見天日,這個狹小的囚籠深埋在十幾米深的地下溶洞,隔絕神識,不會再有任何人來打擾。


    “聽說修士的記性很好,尤其是引氣入體之後的人生經曆,從來事無巨細。”


    他捏著被捆仙索牢牢拴住的階下囚的下頜,強迫那人抬起頭,即使琵琶骨被穿透,丹田被禁錮,這張血色盡失的臉依然皎皎如玉,一如萬華鏡中的過往。


    “所以,你一定記得我吧。”


    風雨霽連一個眼神都吝惜於遞給莫辭,即使二人湊得如此之近,幾乎連彼此的鼻尖都快要碰到。他淡漠的眸光落向萬華鏡中的虛影,那個被定格在荒原夜雨中神情恍惚的瘦弱男孩,又輕飄飄地收了迴去。


    “對,我一直記得你。”


    出乎意料的,這個被囚禁的男人卻是這樣說。


    莫辭一怔,輕挑而邪氣的眼神裏泄露出些許欣喜的狂熱,配上他原本就稍顯稚氣的五官,猶如孩童的雀躍。


    “我還記得更多的東西——你身上的蓑衣和你蓑衣中所穿的衣物明顯不合身;我翻動你的時候,你的衣縫內露出了女人的金飾,而腰帶上還掛著開刃的匕首;你的手指甲縫隙和衣服上都沾了凝固的血,可是你的身上並沒有傷口,說明這些血跡並不來自於你……”


    “那時年少,匆匆一眼沒來得及多想,但數日之後我卻聽聞,和北境接壤處的一處村莊,一戶富農家中七口,一夜間死於非命,而月前他們收養的一個十三歲的乞兒卻不知所蹤。”


    風雨霽閉上眼,“遇見你時的那些細節很快就對應上了,麵容秀氣、身形羸弱、看上去上去人畜無害的孩子,卻孤身在荒無人煙的原野上冒雨趕夜路……我趕去北荒山峰下的村落,那裏又發生了命案,一個十五歲的聾啞少女被她采藥時撿迴來的少年用匕首抹了脖子,之後供奉在她家宗祠牌位之後的唯一一塊靈石不翼而飛。”


    “是我給你指了路,間接導致了這場謀殺,而犯人至今逍遙法外,我如何會不記得?


    當年的昆侖正是洛川時代的開端,嚴令禁止修士幹涉鈞洲各國民政軍事宜的律令被高效執行,且每個昆侖弟子的外出時限都被嚴格控製,幾乎不近情理。他少年意氣,憤慨於農夫與蛇的慘案,懊惱與兇手的失之交臂,不管不顧動用術法去追查那個惡魔少年行蹤的種種動作很快就被營造堂的天網監測到。


    他被捆仙索縛著押迴昆侖,學院記了大過處分,停了他十年份的修煉資源分配,若是沒有雙月城那些年暗裏的救濟,他很可能連金丹期都進階不了


    再後來,辛酉之變開始了,他一步之差沒能進階元嬰達到“畢業標準”,學院製就被改迴了座師製。時局紛亂,幸存下來的昆侖高層都忙著拉攏那些質優弟子,卻沒有人會想要收一個“肄業生”,最終他能留在六大堂做一個小曹官,已經還算得上幸運了。


    從前他聽到過很多誇獎,“那個叫風晴的學生,資質也高,悟性也好,前途無量”。


    後來他也聽到過很多惋歎,“可惜了,可惜了……時運不濟”。


    他的人生究竟是怎麽一步一步到今天的?大概就像從前學生時代同學們常玩的那個遊戲吧,把一塊塊木牌按一定間距排列成行,輕輕碰倒第一枚,其後的木牌就會依次傾倒,一塌糊塗……


    三百年前那場意外的相遇就是最開始倒下的那塊木牌。什麽驚鴻一瞥、驚為天人?不過是一個心裏扭曲的少年殺人犯自作多情的錯覺。


    “我很好奇,當初對你釋放善意的人那麽多,可你為何唯獨隻對我耿耿於懷?”


    卻毫無人性地殘殺了其他善良的人。


    莫辭似乎真的認真想了一下,但最後卻是歪了歪頭,“誰知道呢?”


    “那我換個問題,”即便身為階下囚,風雨霽依舊一派平靜,“我若是順從你,一切按你的心意而為,你可會放我人身自由?”


    莫辭笑得又甜又真,“當然不會呀!”


    他捏著風雨霽得下巴左搖右晃,“沒關係,你有什麽問題可以繼續問我,今天我的耐心很足。”


    “你們囚禁我,也不殺,也不審,為的是什麽?”風雨霽冷靜地問。


    莫辭貼上風雨霽的耳,“因為……我想要你。”


    麵對這種曖昧的言語和姿態,風雨霽卻是輕嗤一聲,“難道昆侖北境分部也想要我嗎?”


    莫辭似乎毫不在意他識破他們的身份,依然笑得沒心沒肺,“呀,看來你跟地麵上的那些人認識?”


    談不上認識,否則當初他們也不敢親自出頭明目張膽來抓他。但是在從軍部“叛逃”之前,他就已經懷疑起了內部。


    昔日的同僚發現了通訊陣法裏的貓膩,出使南晉親眼目睹昆侖分部和內門的勾結……他早有所防備,依托從前任職於戶土司的便利,他複刻了鈞洲所有昆侖分部成員的身份和臉。


    ——那個用靈威和神識一照麵就拿下他的化神後期,正是昆侖北境分部的主事,觀妙真人宋祁真!


    ————


    宋祁真暴躁地一腳踢向地麵上散落的枯骨,那些泛著青銅光澤的骨架一具疊著一具應聲而塌,許多麵部前凸獠牙交錯的頭骨自頸椎處斷落,砸在潮濕的地麵上,叮鈴哐啷似金屬鑄成一般。那些肱骨、臏骨、脛骨更是長的詭異,至少是常人腿和臂的兩倍,趾骨如鳥類的爪般彎曲,指甲鋒銳似刀刃,依然泛著冰冷的光澤。


    這樣奇怪的骨骼在碩大的溶洞內堆疊如山,猶如怪物的墳場。


    “我在這裏荒廢了三百年,守的就是這樣一群怪物!”


    這些天下來,宋祁真依然時不時覺得自己的半生都過得極其荒唐。


    他是昆侖唯一出自內門的分部主事,昆侖新曆九百九十三年入門,變異雷係單靈根,一百七十歲結嬰,三百歲化神,受過玄皇上清君的親自嘉獎,即便在昆侖千年學院製曆史上也算得上是最頂尖的那批學生。


    可為何會淪落到此處呢——


    說來好笑,玄皇飛升之後的三百年昆侖血雨腥風,而他從未被卷入哪一場政治風暴,沒有被陷害,沒有被貶謫。他不甘而又頹敗的確信,這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洛川上台,號召昆侖弟子舍己為人,成為鈞洲君臨九州偉大目標上的每一塊榫卯。和荒蕪玄洲接壤的北境邊陲,既不是戰略要地也沒有靈礦埋藏,千裏方圓,隻有一座孤立的雙月城,昆侖傳統卻總有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前去輪流駐守。新的執政上台伊始,十來個有資格的內門修士來搶這一個名額,那時候同樣狂熱的他是最後的贏家,於是開始了孤獨而又毫無意義的守望。


    但百年任期結束,卻並沒有收到昆侖召迴的調令。


    這是當然的,辛酉之變早在那十幾年前就塵埃落定,人人狂熱的時代一去不複返。大家都開始學習如何精致的利己,哪一個化神期的大能願意耽誤自己寶貴的修煉時間去邊陲吹一百年的冷風呢?


    沒有熱血的冤大頭,他又在這個仿佛被世人遺忘的地方滯留了兩百年。資源匱乏,而心性日漸不穩,修為停滯不前,卡在化神期大圓滿後繼無力。


    他奉獻了什麽?一個昆侖頂尖天才的埋沒,他的犧牲,這一切和鈞洲君臨九州的偉大目標究竟有什麽關聯?


    毫無意義,終究是一場白費……


    事到如今,宋祁真已經無法理解當年的他自己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或者說洛川統治之下的幾十年,昆侖所有人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但他想現在大家都很清楚,所有人汲汲營營的,是地位、權利,是長生路。


    他要為自己的前途謀劃,有什麽錯?


    所以當那個如今位高權重的長老私下聯絡上他,說“我想要在雙月城找到一樣東西”的時候。宋祁真就明白,這個改變他現在困窘的機會,終於來了。


    一開始,誰也沒有想過要屠城。那位長老不知從何處得到了什麽消息,似乎十分確信雙月城傳說中的那顆黃帝玄珠確實存在,她提的要求,一開始隻有取得這顆至寶。


    蒙淵病入膏肓,雙月城向昆侖求援,北境分部以政事堂的名義入城探查城主的病情再正常不過,當然蒙淵古怪的病已無可救藥,但是以治療為借口對靈台潰散的化神中期修士使用“浮光掠影”和“前塵往事”,悄無聲息地挖掘出雙月城最大的隱秘,是個高效的直奔主題的計劃。


    但蒙家母女倆的警惕性超乎想象,他們才動用了術法就觸發了城主府內的預警陣法,蒙家大小姐破門而入,提著鞭子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晚輩建議前輩還是莫要對雙月城打什麽算盤,這城主府內的陣法結界還是當年貴門掌門親自留下的,足以壓製還虛期以下的任何修士!”


    外表看上去隻有十三四歲的金丹期小姑娘橫眉冷對,身上爆發出的氣勢竟然讓他一個化神大圓滿產生了忌憚之心。而蒙家這超乎尋常的警戒心更讓人懷疑雙月城掩藏著什麽秘密。


    但隻差這臨門一腳,宋祁真如何忍得下這一口氣?當場強行動手,就算有境界壓製,他也不信他會真的鬥不過一個黃毛丫頭,隻要能拖延到蒙淵說出黃帝玄珠的下落,他就可以重返昆侖內門,擺脫這宛如流放的該死的境地!


    但碧青色的長鞭化為利劍架到他的脖子上時,他難以置信。


    第一計劃失敗了。雖然因為他身後畢竟是昆侖,雙月城不好徹底撕破臉,最終蒙夫人出麵,隻是將他們全部“請”出了城外。而他竟然敗於一個黃口小兒之手,縱然有陣法壓製也足夠令人耿耿於懷,他思來想去,最終暗自認定黃帝玄珠必定是埋藏在這蒙氏大小姐的身體內,才造就了她的天賦異稟。


    宋祁真憋著一口氣向政事堂的那位說明了來龍去脈,對方大度的表示理解,並告訴他準備好迎接援手。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所謂的“援手”竟然是鈞洲那些散落的修道世家子弟。


    “這千年來昆侖一家獨大,誰不知道上清君是想讓我們緩慢地走向衰亡。”為首的朱家家主,七十二世家中唯一一個化神期苦笑道,“我們無奈,隻好投靠了那位大人,這些年才緩慢有了起色。如今她老人家有令,我們不敢不從。”


    宋祁真一眼望過去,這隻臨時拉起的雜牌軍裏,七十二世家幾乎家家都出動了門下精英。原來如此,前段時間南晉曝出了弟子甄選舞弊案,雖未廣為流傳,但他也有所耳聞。劍峰被控製在蘅蕪真君的手裏,而昆侖銀甲軍的統帥則是太真元君。那位長老雖然表麵大權在握,但在內門培養自己的打手十分容易落人話柄,給其他長老打壓她的理由。


    所以這些年,她用種種手段培養修道世家,讓他們以她為馬首是瞻。


    隻是放任這些天山雪時代的遺老遺少,甚至讓他們滲透內門,她當真是在蚹著昆侖吸血。


    宋祁真麻木地想,頂層的這些人都是如此行為,他又何必守著那該死的愚忠呢?


    這群世家組成的雜牌軍給出的方案,是直接強攻雙月城。


    宋祁真一開始不同意,一是這樣鬧出的動靜太大,必然引起各方注意;二來雙月城的護城結界也不是開玩笑的,就算能攻得進去,這也是一場持久戰。


    但是那位長老竟然同意了這個強盜般的方案。


    她給他們調來了一麵萬華鏡!


    “當年營造堂集體撤離,這麵鏡子沒有被毀的徹底,這幾百年來,長老一直在調撥人手進行複原,如今的進展已算小有所成。破除一個護城結界不過是小事一樁,你們盡管動手,就算殺光了雙月城裏所有的人,在世人眼中,它依然會完好的,如同完全一樣的佇立在這北境之上。”


    秘密互送萬華鏡到來的,一個現營造堂的“技術負責人”如是說。


    “這後土鏡?長生鏡?還是上宮鏡?”宋祁真皺眉,“我沒聽說過萬華鏡還有此等功效!”


    “這是洛川時代的新東西,當年他們秘而不宣。”對方詭秘的笑了笑,“它的妙處,多得很呢。”


    於是第二方案轟轟烈烈地展開,護城結界結果然被輕易破除,連帶著讓他恨得牙癢癢的城主府內的陣法組合。


    雙月城登記在案的修士隻有城主府一家,蒙淵昏迷不醒,籠統算下來,他們要對付的不過是兩個還沒修到元嬰期的女人和府內一堆不過低階的家丁。


    但再一次萬萬沒想到,在雙月城裏所謂的“普通居民”竟然全是一刺激就畸變的怪物!他們身上長出泛著金屬光澤的鱗片,堅不可摧還能擋得住大部分術法的攻擊,還有許多人自帶著如同火攻降雷的異能,甚至能伸出翅膀來飛上天際。一旦發狂變形,簡直就是大部分修士的克星。


    也得虧這些怪物基本理智全無,隻憑本能攻擊,甚至還會自相殘殺,否則誰贏誰輸還不一定。


    北境分部和世家久攻不下,正愁雲慘淡,不知是否要再次向長老求援,赤水風氏的嫡子卻私下為宋祁真引薦來一人。


    “他叫莫辭,雖是個流散修士組織的頭領,卻有本事治雙月城的那幫怪物!”


    這個叫做莫辭的金丹後期修士懶懶道:“這是陵魚毒素化成的魔物,魔道的手段,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昆侖修士可能不了解,但我們這些下九流再清楚不過了。”


    風氏嫡子勸他道:“若是我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利,恐怕會引起長老的不滿,畢竟她老人家連萬華鏡都給咱們調來了。但凡咱們自己還有一點辦法,都不妨先試一試。”


    那就讓這個莫辭試一試吧,大不了事後將他滅口。


    莫辭“魔道的手段”竟然真的生效了。隻見他從乾坤袋裏掏出了許多黑的五彩斑斕的的小球,往水源處投了一半,剩下的架起火堆烤,嗆人的粉塵煙霧被術法招來的大風一股腦地湧向雙月城中。


    那些兇殘變異的雙月城居民,慢慢地就變得行動遲緩,前赴後繼地倒地,鱗片紛紛脫落,露出的皮膚上開始出現仿佛被火燒過的燎泡,然後連皮膚也脫落,鮮血淋漓地滿地打滾,最後身上騰起火焰,自燃成一具具青銅色的骨架。


    雖然作為曾經的昆侖高材生,宋祁真全程圍觀,也沒能看懂這究竟是個什麽原理。他甚至暗中收集到了一個小黑球,費盡心思砸,裏頭竟是空心的,最外層的殼子拿去一番分析,辨認出是精製的石墨,完全不知有何用處。


    這場本應令人頭疼的圍剿,最終以兵不血刃告終。唯有蒙夫人和蒙氏大小姐負隅頑抗,莫辭狠辣出手掏走了蒙夫人的心髒,而那位疑似身懷黃帝玄珠的蒙氏大小姐幾度變異,一人之力單數百個高階修士,最終力竭不知所蹤。


    宋祁真召見莫辭,假意問他需要什麽報酬,以此試探他的真實目的。


    莫辭笑得散漫,“報酬風氏已經許諾給我了,不勞昆侖仙長費心。”


    邊上的風氏嫡子陪笑著悄聲對他說,“這人是個龍陽,不知何時起對我家那堂兄念念不忘,他要的報酬便是這人呢。”


    宋祁真不知真假,卻被這理由噎得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當然他也並不知道對方的這位堂兄是何許人也,好半晌隻能甩了甩袖子,


    “貴家的行事果真令人歎為觀止。”


    就在這場密談發生的三日之後,那位“堂兄”自投羅網。宋祁真未曾想到他居然是個昆侖的內門弟子,而且已代表風氏和雙月成結為姻親。


    不過觀其姿容,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那麽我就把他帶走啦!”莫辭笑得一臉饜足。


    宋祁真暗自思索一番,阻止了他。他們本來想用昏迷不醒的蒙淵來引出下落不明的蒙氏大小姐,但當他們衝進城主府,看到的卻是主臥上的一灘血跡,而躺著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如今,來了一個新的誘餌。


    為什麽在這個節骨眼上趕來雙月城?恐怕是他那個小未婚妻暗地裏用什麽法子聯係上了他。好在內門那邊並沒有出什麽亂子,說明雙月城一事如今還算遮掩的不錯。


    他半是勸說半是要挾,無論如何要莫辭暫時把人留下。告訴他,隻要黃帝玄珠到手,風晴自然任他處置,至於遺留在昆侖的魂燈,他宋祁真會幫著處理。


    莫辭麵上似乎千般不願,但最終還是同意了。


    然而風晴並不是撞樹的兔子,而是帶來另一個巨□□煩的引子,他把昆侖軍部的人給吸引了過來!


    眼下萬華鏡莫名其妙的崩潰,營造堂的那位“技術負責人”還在焦頭爛額的搶修中。如今城主府上空的激戰異常激烈,形勢卻不容樂觀。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想要露麵,那個一根筋的赤明真人跟他是同屆生,見不得光的事情,他本希望穿越成這段小小的插曲,應該一輩子潛藏在他的人生當中。


    他就知道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現今隻要走漏一點風聲,上邊自顧不暇,必定要把他推出來當炮灰。他是想要突破境界,卻並不是想要送命!


    這時候,腰間的傳訊玉簡閃了起來。


    那位長老親自來消息了!


    宋祁真抖擻起精神,一目十行,瀏覽而過。


    然後,臉頰兩邊的肉不由得有些哆嗦。


    終於他穩定下來,點開通訊,連接向了那位萬華鏡的技術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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