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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十日,容桐依舊陷在卞安城這個大爛攤子裏,成日忙著地拾掇收尾,可以信賴的甄選者就那麽幾個,人手不夠的時候她常常得親力親為。今天去南晉分部舊址搜查清點物證,明天調卷宗查尚欽真人的祖宗十八代,南晉王室必然不無辜……


    而且最讓人頭疼的,是長老會的態度。


    關於南晉分部出賣甄選弟子名額一案,容桐差不多整理了十幾萬字的卷宗,言事奏折就遞上去十七八份,從發掘罪證到最後尚欽真人的自爆收場,所有的疑點和已知材料全交代得清清楚楚,她在等長老會給一個明確的指示。


    鈞旨從重判決是一迴事,主事自爆導致整個分部全軍覆沒,則又是另外一個更加嚴重的性質。


    但長老會前後下達的指令卻在不斷地自相矛盾。前腳自爆才發生,後腳要求全麵封鎖消息的旨意就到了;緊接著關於她言事奏折的批複迴來了,要容桐一行秘密徹查此案,但還沒過半個時辰,緊急叫停的通知就在她的識海裏震耳欲穿地響起來。


    可以看出來她之前的推論十有八九已經在往真相上靠了,縱容分部勾結外門的並非長老會全體,這些如六月天一樣變來變去的指令,本身就隱晦地暗示了七長老之間的激烈的博弈。


    容桐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她就是個中間層,沒什麽誌氣去當個修界的海瑞。領導叫她辦什麽,她就辦什麽,領導要是還沒決定出該怎麽辦,她就暫時什麽也不辦。


    於是她轉身就去查另一樁要緊的案子了,結果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事情又沒有表麵那麽簡單——


    被下了結界的牢房內,容桐霸占了牢頭的破木桌,點著油燈翻閱這幾天下來總結出的審問卷宗。


    李靜訓握著一枚剛刻好的玉簡,邊看邊說,“大人,前陣子全城範圍內被搜捕出的可疑人員已經全部核實身份,他們的來曆各不相同,大多數都是被誘騙替人傳遞消息的普通人,而被抓到的修士來源也很雜,有的出身小型流散修士組織底層,有的是出逃的世家門派旁支外門。”


    她越說越為難,“他們知道的都不多,零零碎碎拚湊下來,也隻有一個模糊的非法流散修士組織輪廓。隻知道他們新換了個掌門後活動才開始頻繁起來,有許多人甚至是這一兩個月才招進來的。至於他們究竟要做什麽,目的何在,也並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甚至對於那一夜城北郊的魔染物攻城更是一問三不知。我們現在恐怕不好確定他們是否和魔道當真有所牽連……”


    容桐放下手裏的卷宗,“我記得那裏麵好像還有兩個金丹期的,他們呢?”


    “這兩個嘴出乎意料地硬得很,身上種了‘引線’,我們無法使用‘浮光掠影’和‘前塵往事’,否則可能會再次引發自爆。”李靜訓挫敗道。


    “沒關係,換個方向,去查查戶土司的戶籍上有沒有他倆的大名。”


    李靜訓愣了愣,顯然沒明白這其中的關節,但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話,領導要幹什麽她馬上就去幹。果然……


    “大人!他們的神魂氣息果然在昆侖有存檔!!”


    可不是麽,這個團夥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肉眼可見的貧窮氣息,成員全是撿人家不要的墊底邊角料,金丹期便是天明會這種最有前途的反叛集團頭頭要從頭培養也不容易,更不會輕易放人。要說是全靠自己修煉的散修那就更不大可能,容桐穿過來這快一年算是整明白了,修仙這檔子事那是真的耗人力物力,否則當年昆侖不禁心法術數外傳,嫏嬛館裏終日擠滿了上門求道的外派別宗,怎到如今,單看修士數量和質量,卻還是昆侖一家獨大?


    因此,他們的出身十有八九是其餘世家或門派,而隻要這些世家門派紮根在鈞洲大地上,成員弟子都必須登錄昆侖司籍堂戶土司。


    “……裴玄慶、章誌龍,額,玉華門下玄字輩第十六代……”李靜訓小聲地驚唿,“玉華門!”


    容桐已經蹭地站起來,轉身往牢房內快步走去。好家夥,居然又是玉華門,玉華真人挖昆侖牆角堆出的叛亂小集團。這是兜兜轉轉再次和天山雪扯上關係了麽?


    “來吧二位,念完這份供書,你們這樁案子就算結了。”她打開牢門,將臨時準備好的一份文字投射在陰暗的牆上。


    對麵被捆仙索拴著的二人氣若遊絲地抬起頭,眯著眼胡亂覷了幾眼那牆上的文字,乍看不過是份有些敷衍了事的認罪條文,罪名都是之前早已從其他人嘴裏撬出來的,無甚新添之事。他們兩兩對視,皆沉默不語。


    “不念?那你們大約也沒什麽用了。”容桐有些不耐地轉頭,直接對跟過來的李靜訓吩咐道,“現在就把他們處理掉吧!沒的工夫跟這幾個無名小卒在這裏耗。”


    李靜訓:“啊?”


    地上兩個犯人立馬慌了,你用胳膊肘懟我一下我又懟你一下,在李靜訓猶豫地抽出護身長劍開始照他們脖子比劃的時候,終於有人先繃不住心理防線——


    “某實為亂黨,以魔道教民,但為淫妄,小人昏愚,竟共事之,霍亂綱常,有違道法……”


    另一個也咬牙跟上來,“……今某心誠悔過,當誓之以天,山……”


    他們突然齊齊頓住,麵色慘白,無論如何也再讀不下去。


    這一整句細讀起來甚至句理都不通順的廢話,連起來是:當誓之以天,山雪清白為鑒。


    “引線”的觸發一般來自兩個方麵,要麽是感知到外部力量的強行介入,要麽是埋線的本人自己觸發保密的關鍵信息。


    容桐已經卸下了浮在臉上不耐煩的敷衍之色,隨之而來的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沉鬱,


    “看牢他們,一隻螞蟻都不要放進來。”她匆匆打開牢門。


    “那大人這是要……”


    “寫奏折,”告訴他們事情現在更大條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前朝餘孽又來了,還疑似勾連上了魔道。


    ……


    前頭她嘔心瀝血十幾萬字的大長篇投進政事堂裏,連個水花都莫得,現在這一篇倒是立刻得到了反響。


    雲華元君親自單獨聯係上了她,詢問關於魔道攻城的詳情。


    其實前頭她的大長篇已經寫的很詳盡了,但上司親自來發問,她不得不口幹舌燥地再重複了一遍,關於那夜鋪天蓋地的魔染物情形和慘重的死傷,包括之前發現城郊難民棚的可疑修士出沒,和之後逮捕到的疑似非法流散修士組織成員。


    當然了,她特意抹去了那個自稱白芷的白衣女子,將剩下的事實自動拚合,細心地不留一絲疑點。


    雲華元君告知她說長老會集體高度重視該案情,“魔道者,九洲所不容。千年前的那場魔亂毀去了半個鈞洲,何況如今牽涉天山雪,謀逆之罪並加。”


    “待弟子甄選結束,你便繼續留下,抓緊徹查,絕不姑息案犯!”


    容桐稱是,水鏡一閃而逝。緊接著她便先後收到了兩條傳訊,一條是便於她查案的新的職事委任;另一條,是甄選名額案的結案書——


    “南晉分部主事尚欽,貪贓枉法,勾結它派,自知事敗,畏罪自殺,牽連分部上下百餘人。”


    看來,政事堂那邊終於達成共識了。


    容桐閉上眼,良久,長長地籲出一口濁氣。


    ————


    一個月的時間就這樣流走,涉嫌參與不法占用弟子甄選名額的貴族悉數被下獄,新的王被從遠宗裏挑選出來,匆匆登基,軍隊重整,朝綱重頓,整個國家在昆侖內門修士強力的幹預下換上了新鮮的血液,短暫的整頓後迅速地重新運轉起來。


    新的南晉分部成員被從其餘各分部調來,陸續上任。新的分部選址在城門外的遠山上,正式與王宮剝離。


    弟子複試也在甄選者的主持下告一段落,資質優越的苗子果然比往屆多出不少,其中更有一名天水靈根的少年值得矚目。這群命途多舛但最後終於得償所願的少年人被元嬰期的內門修士帶上仙船,向著皚皚昆侖揚帆起航。


    而容桐和她的小班子依然還留在卞安,他們注定要在奔波中度過即將到來的年節。


    乘著月色,容桐走出寢殿的大門,發現庭院裏積雪漸深,初晴還未待雪化,接連的飄雪就又紛揚了半月有餘,內宮中所有的人都在他們的支使下連軸轉,已經勻不出掃雪的人手了。


    對修士來說,這其實也無所謂,她已經習慣了出行腳不沾地的生活了。


    “小姐,這一整個月你都不曾合眼了。”抱琴在身後提醒她。當然,她指的“合眼”全稱“合眼修煉”。對於抱琴來講,修煉才是修士的頭等大事,容桐這樣忙於俗務,乃是本末倒置,她對此一直頗有微詞。


    “嗯嗯,等我忙完迴來了……”容桐一如既往地敷衍。


    “你前幾十天也都是這麽說的,”抱琴看著她,“現在事情好歹少了不少,這次隻是常規巡查,你不必親自過去跟進。趕早不如趕巧,你現在就迴去!”


    大門嘎吱一聲,容桐踉踉蹌蹌地被推進去,門重新被關上,再也捶不開來,約莫是在外頭被上了結界。


    容桐異常悲憤,深感自己越來越像修界楊白勞。


    她認命地找了個蒲團準備打坐,一落座,卻觸到了一床的羅褥錦衾,她茫然地坐在原本應該在內殿放置的紫檀床上……不,這裏好像就是內殿!


    屏風上一道淡淡的影子,散發的青年走出來,那是她剛相認的老同學。


    “我說,是你讓我瞬移了?不對……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她有些懵。


    殿內燈火幽微,他卻答非所問,“修士不需要飲食與入眠,你便徹底沒了晝夜之分,這麽多日下來我可是第一次見你這片刻的消停。元嬰期遠遠沒你想的那樣強,再這樣下去就算身體沒事,識海也會先吃不消的。”


    “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修煉,而是睡眠。”


    “額,謝……謝謝?”容桐臉上生了些不自在的忸怩,“那個,對不起啊,咱們那天晚上最後什麽也沒說清楚,晾了你這麽久,你也看到我這邊實在是……”


    但到底是迫不得已,還是拿忙碌作為借口避而不見?否則那些眼淚最後該如何收場,一場無處安放的情思破滅後,他們僅僅隻是曾經的同學而已。


    哦,又或許她本可以拿思鄉的感慨去來掩飾,言語上的借口是她向來所擅長的。但理智這樣奢侈的東西若是能一直在線,她從當初開始就不會錯過那麽多。感情上,她向來是怯懦的。


    十五年了……吧?


    她還在耿耿於懷嗎?


    不知道。


    但她知道逃避最後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既然你我現在都得空了,那恰好我有幾個很重要的問題,你是怎麽過……”


    青年把修長的食指豎在唇上,“七天後就是除夕日了,我們一起過個年吧。”


    容桐愣了愣。


    “到時候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好嗎?”


    她慢慢地點了頭,一股昏沉的困倦襲來。


    “那麽,晚安。”


    最後的意識裏,他托著她的後腦緩緩下沉到枕上,離開時廣袖拂過鼻尖,有白梅的冷香,盈滿了她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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