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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旭寧正立在書案前背書,被敲門而入的徐湛打斷,手上挨了狠狠一戒尺。他疼的渾身一顫,唯獨雙手攤在桌案上一動也不敢動。林知望對徐湛的存在視而不見,嚴厲的問:“為什麽挨打?”


    旭寧紅著臉迴答:“目不能兩視而明,耳不能兩聽而聰。侄兒知錯了。”


    林知望將戒尺放迴:“繼續。”


    徐湛隻好站在一旁聽著,眸光低垂緊盯著鞋尖,直到二哥背完一段,如蒙大赦的被父親打發出去。


    林知望靜靜的看著他,問:“昨晚去了哪裏?”


    徐湛將桌上的戒尺捧在手裏,無言的跪下。父親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步一步碾進他故作平靜的內心裏。


    林知望接過戒尺握在左手,卻用右手手背摸了摸他冰涼的額頭:“懷王殿下也為你扯謊,出了什麽事,寧願挨打也不肯跟爹爹說?”


    “不關殿下的事。”徐湛急忙撇清榮晉,因為他相信父親雖不敢對這個學生動手,卻有一百種方法可以擠兌的他無地自容。


    “千從衛又找你麻煩了?”林知望猜測,他想徐湛在京城最大的冤家就是千從衛了。


    徐湛覺得很合理,想順口說是,想了想,又覺得栽贓千從衛這種事實在是班門弄斧。他大病初愈還不知道,千從衛之所以不來找他的麻煩,是因為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大了,關穅在正月初三的晚上昏迷不醒,經大夫檢驗是長期服用少量的□□所致,而後,關府一名侍女連夜出逃,十三太保全部出動追捕疑犯,將京城掘地三尺,也沒能找到。


    “嗯?”林知望一個鼻音,便讓他垂下了頭。


    “不想說,罷了。”林知望拉了他起身說:“等你想說的時候再來找我,迴房去吧。”


    徐湛有些意外,他本做好了父親怒不可遏要嚴刑拷打的準備,謊稱去會進京趕考的同窗,連秦樓女子的姓名都編好了。


    “怎麽,非得挨頓打才肯好好養病嗎?”林知望問。


    徐湛搖了搖頭,從善如流的退出去。望著徐湛離開的背影,何朗貼著牆邊溜進來,諂笑著:“大人,您沒生氣呀。”


    林知望納悶的說:“這孩子,中了什麽邪?”


    “我聽下人們議論,有人看見過年的時候家裏進了東西,可能上了三少爺的身……”何朗的聲音壓得很低,雖然他知道林知望隻是隨口一說,但“中邪”的說法聽起來更能合理的解釋徐湛所犯下的一切欠揍的過錯。


    “什麽東西?”林知望蹙眉。


    “什麽邪祟的東西吧。”何朗不敢明說,隻是說:“大夥都說,先是門房老吳和他的小兒子昏睡了一天一夜,然後三少爺又病了,發高燒說胡話的時候,嘴裏不停的喊娘。”


    林知望愣住。


    “老太太聽了,正張羅去白雲觀找人來看看呢。”何朗說。


    “告訴老太太,不許在家裏興妖作怪。”林知望陰沉著臉,生怕老人家借題發揮再生其他事端。


    “那叫降妖除魔。”何朗糾正。


    “府裏頭光明磊落,何懼什麽妖魔?”林知望話裏有話,讓何朗一時無言以對,他知道大人對老太太看似恭敬孝順,心裏的心結卻從未消解,前夫人走後不久,先太後為他和曹氏做媒,老太太以死相逼,方命他繼娶曹氏,因此這些年明裏是兒子處處順從母親,實則是母親從不敢違拗兒子。


    “關於他母親,他沒問過你什麽嗎?”林知望又問。


    “問,哪裏不問。”何朗得意的說:“若不是我機警,早被他套話去了。”


    林知望瞪了他一眼,心說我情願你被他套話,也不願他自己誤信了什麽版本的流言蜚語。


    襲月照顧徐湛用早飯,沈大夫端詳了他好一陣說:“氣色好多了。”


    是啊,自從昨晚拉著秦妙心的手哭了一頓,心情也舒暢多了。徐湛咬了一口小籠包,跟襲月說:“明天吃湯圓。”


    襲月趕緊哄他:“過幾日就是上元節了,再等一等吧。不過咱們這兒不叫湯圓,叫元宵。”


    “怎麽能一樣。”徐湛失望的歎了口氣,常青提醒說:“四季春肯定有。”


    徐湛眼睛一亮:“對對對,還要約她去看社火花燈。”


    襲月茫然問:“誰呀?”


    沈大夫用看穿一切的眼光掃視他:“你昨晚到底去了哪裏?”


    “父親審完我您又來。”徐湛扶額趴在桌上說:“哎呦頭又疼了。”


    沈大夫皺眉,一把將他拉起來坐直:“少來,你若有什麽正經去處,還怕別人審問?莫不是去花街柳巷認識了什麽煙花女子?”


    徐湛滿不在乎的喝了口湯:“我今年十六歲了,這也無可厚非吧。”


    沈大夫將湯碗推得遠遠的。


    “師父,我開玩笑的。”徐湛一本正經的說:“從我的脈象中,你看不出我是正人君子嗎?”


    沈邁嫌棄的搖了搖頭。


    徐湛喝完湯,擦手漱口,歡快的說:“我聽說,關都督遇刺了?”


    “已經解毒了,死不了。”沈邁說。


    “師父救了他?”徐湛的神色頗為怪異。


    “是。”沈邁坦然的說。


    “難怪你去了這麽多天。”徐湛不太高興的說。


    沈邁笑了說:“關穅此人,不能算完全的壞人,從某些方麵講還是個挺講良心的人。”


    徐湛的神色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他是大祁最大的特務。往遠了說,他協助馮頡陷害王閣老;往近了說,胡學士的死與他脫不了幹係。


    沈邁一眼看穿徐湛的想法:“王閣老抓住了他的把柄,胡學士得罪了他。”


    “所以就該死嗎?”徐湛問。


    “靖德四年皇帝巡遊,行宮突然起火,由於地形陌生,侍衛們到處找不到皇帝的身影,就在眾人準備放棄的時候,一個人背著皇帝從火海裏衝了出來,這個人就是關穅,他渾身被燒傷多處,右眼幾乎灼瞎,我很費了一番功夫才保住他的命。他最初接掌詔獄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平反冤獄。直到真正執掌了千從衛才露出他可怕的一麵,因為任何一個位置,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換一個人做這個指揮使,隻會比他更糟。”沈邁說。


    徐湛有些意外。


    “你再長大些就明白了。”沈邁說。


    徐湛覺得,知慕少艾,就已經算長大了。


    正月十五卯時,靖德二十一年的第一次廷議在禦前召開,天上布滿了陰雲,黑沉沉不見日月,各處殿宇的紅燈籠卻是次第點亮了,燈火漂浮在黑暗黎明的半空中,光影浮動,人影幢幢。


    “太子到了,迎一迎吧。”穿緋色官袍的眾人徒步向迎麵而來的一乘抬攆而去。天色亮些了,他們逐漸看清了太子的麵孔。太子身穿前後兩肩繡有蟠龍的赤色圓領常服,皮靴玉帶,穩步走下抬攆。太子的氣色大大好過從前,令在場的諸位打消了心頭的疑慮。


    廷議的內容無非還是以財政為主,開源節流雲雲。


    散會後,季懷安、齊英、林知望三位侍讀受懷王之邀,去王府討一碗元宵吃。


    太子身體情況的好轉給了季齊二人不小的打擊,本以為即將守的雲開見月明的兩人都是悶悶的,生怕一開口就要罵天似的。


    隻有林知望神色如常的問榮晉:“殿下,犬子還在王府?”


    “呃,是啊……交趾進貢了一隻……犀牛角,據說置於殿中有暖氣襲人,澄言……替我去會館瞧瞧。”榮晉硬著頭皮胡扯,心說徐湛你大爺的,怎麽還不迴家!


    林知望故作疑惑的說:“是嗎,交趾國進獻了這樣的寶貝,禮部怎麽不知道?”


    謊言被戳穿,榮晉哪裏還坐的住,隻好站起來承認:“澄言不在。”


    齊英季懷安見榮晉突然站了起來,一頭霧水的看向林知望。


    林知望板著臉:“殿下,你以親王之尊垂範天下,怎麽能如此為身邊之人敷衍搪塞?”


    “師傅息怒,沒有下次了。”榮晉低垂著頭如犯了錯的孩子。


    “涉遠……”齊英有些看不下去,當著他們,當著一屋子宮女太監,林知望對榮晉橫加指責毫無顧忌,偏偏一貫驕縱的懷王殿下就吃他這一套,如此,哪還有君臣之別。


    大過節的,林知望並沒打算深究,擺手示意榮晉坐下。


    胡言進來提醒:“殿下,是不是該為各位師傅上元宵了。”


    榮晉訕訕的看向林知望。看到林師傅點了點頭,才露出笑容:“上吧,師傅們還沒用早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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