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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先生,晚輩冒犯了!”林旭寧匆匆跑來,施禮賠罪。


    徐湛笨拙的從雪坑裏爬出來拍打掉一身的雪,抬頭看了一眼,巴不得重新挖坑把自己埋迴去。


    “閣老贖罪。”徐湛走上前去深深一揖。


    許攸的臉色難辨喜怒,譏諷道:“都說京城的世家中,林家子弟最為循規蹈矩,今日一見真是大開眼界。”言罷,施施然向前堂走去。


    徐湛這才敢直起腰,遺憾的告知林旭寧:“你一記雪球打中了當朝次輔。”


    “我知道,所以我假裝不認識他。”林旭寧無辜的聳肩:“不知者不為罪嘛。”


    “……”徐湛撓了撓頭發,徹底無語了。


    未至晌午,林氏兄弟攜婦恭送許攸一家離開。


    小姐妹一路上執手告辭,依依不舍:“晴姐姐,年後再來玩啊。”


    “襄兒。”曹氏嗔怪了一聲。


    “別說她,”許夫人年紀比曹氏大了太多,說話也帶了幾分長輩的慈藹:“怕是家中隻有兄弟沒有姐妹,煩悶起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說的是呢,襄兒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個姐姐。”曹氏說。


    襄兒眼巴巴的望著丫鬟管彤扶許晚晴上了小轎。


    許攸一家的轎子被緩緩抬出小巷。丫鬟管彤闔上轎簾,悄聲問許晚晴:“剛才說話的時候,林三公子直盯著小姐看呢。”


    “亂說。”許晚晴嗔怪,心裏卻如小鹿亂撞,忍不住小聲解釋:“那不是三公子。”


    “啊?”管彤失望的說:“另一個穿白衣裳的?看著比姑娘還小些,哪比得上……”


    許晚晴瞪了眼責怪:“放肆,越說越離譜了!”


    寧氏心細如發,迴來時對何朗說:“去問一問,閣老的衣裳怎麽濕了。”


    何明連問也不用問,早已接到下麵稟報,低聲對寧氏說:“少爺們在二門外打雪仗,閣老聽見聲音便過去瞧了一眼,不知是誰誤打在閣老身上了。


    何明向著旭寧,有心隱瞞,不想欲蓋彌彰,等於直接說出了罪魁禍首。


    寧氏坐在房內明間的榻上,叫旭寧到跟前,問他在忙什麽。


    旭寧想也不想的說:“在書房用功。”


    寧氏笑問:“你這一身水漬,可是隆冬臘月裏用功而來的汗水?”


    林知恆一腳邁進自己的院子裏,便聽見正房傳出沉悶的抽打聲和兒子的慘叫聲。


    “啊!”旭寧失聲慘叫,喊得林知恆心中一顫:“娘……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爹,爹!”


    林知恆推門闖入,便見寧氏執了根雞毛撣子邊抽邊訓:“在長沙,住在齋舍我管不到你,迴了家還敢偷奸耍滑的胡來。自己玩物喪誌罷了,還帶著弟弟們胡鬧。”


    林知恆衝去榻前,隻用手臂為寧兒擋了一下,便疼的他甩手跺腳。


    寧氏是將門之女,林知恆深知妻子溫柔美麗的外表下潛藏的火爆脾氣和高深的內力,對待丈夫尚能恪守婦德體貼遷就,可憐他兒子一介書生肉體凡胎……


    寧氏見狀忙丟了撣子去看,隻見丈夫的小臂上隆起一條紅腫的楞子。


    “好了好了,你消消氣。”林知恆將她拉去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撿起地上的雞毛撣子:“子不教父之過,這種事何勞夫人動手。”


    “爹~”旭寧怯怯的喊。


    林知恆擋住妻子的視線,撣子狠狠抽在榻沿上。林旭寧配合的連哭帶叫:“娘,娘,救救寧兒,爹爹手重!”


    “行了,別裝了。”寧氏拆穿了父子倆,剛消下去一半的火氣翻倍往上漲,“你慣著他吧,就我一個惡人,不讓打是嗎?好,林旭寧,你站起來。”


    林旭寧揉著屁股站起來,林知恆也不敢吱聲了。


    寧氏吩咐下人:“去端一盆雪進來,裝實裝滿。”


    丫鬟依照吩咐端來一大盆雪,交到林旭寧手裏。


    “不是樂意玩雪嗎?舉起來跪著,什麽時候全化成水,什麽時候起來。你,看著他。”寧氏說完,不想再看到這對父子,開門走了。


    寧兒看了看父親,見沒有轉圜的餘地才跪下來,抖著手臂將大銅盆舉上頭頂。


    “沉吧?”林知恆無奈的看著兒子,得到了肯定的答複,歎了口氣說:“沒辦法,閫令大於軍令。”


    見兒子欲哭無淚的樣子,林知恆不忍再打趣,小聲吩咐身邊的丫鬟:“去夥房拿罐鹽來。”


    林旭寧討好的笑了,用口型輕輕的說:“爹最好了。”


    林知恆來到臥房,見妻子果然坐在床邊生氣,他默默的點起炭火盆,諂笑著坐在她的身邊。


    “林旭寧呢?”她問。


    “跪著呢,”林知恆說,“可老實了,也跟我認錯了。許閣老是什麽人,不會跟幾個小孩子計較的。”


    “他是虛心認錯,堅決不改。他挨打跟許閣老有什麽關係?在長沙,書院的課不多,得暇便約上好友出去胡鬧,我若管他,一溜煙跑迴書院半個月也看不見人影。你就慣著他吧,哪還有個世家子弟的樣子,活像個小流氓。”


    林知恆忍俊不禁:“哪有這麽說自己兒子的。林家的孩子從小都皮,中規中矩的長大了沒出息。”


    寧氏脫口而出:“什麽話,你看宸兒……”


    林知恆笑意頓失,他起身關上了房門,寧氏也愧悔的掩口不語,宸兒是丈夫心中最大的心結。林知恆當年因看宸兒性情沉悶才提出帶他去北漠和談,長見識,也散散心,宸兒離開父親,果然開朗了許多,說要將一路所見所聞記錄下來,帶給寧兒和國子監的同窗看,誰知迴京路上途徑山西染上了鼠疫,林知望衣不解帶的守在病榻前,延請名醫無數,也未能挽留住他的生命,最令人難以接受的是,未防止疫病傳播,屍體必須焚燒後方能裝殮入槨,林知望深明大義,老太太卻哭暈了四五次。那段時間,整個林府一片愁雲慘霧,久久不能釋懷。


    “宸兒是林家的寧馨兒,可我寧願寧兒庸庸碌碌平安一生。”他握著妻子的手說。


    林知望迴到書房時,隻有徐湛一個人坐在那裏,他拿起兩人的文章坐下來看,都隻寫了一半,且思路混亂離題萬裏。


    “你哥呢?”林知望問。


    “剛被嬸嬸叫去了。”徐湛站的規矩,態度也好。


    林知望掏出一隻藥瓶放在書案上,端詳了他一會,忽然衝他招了招手:“兒子,過來。”


    徐湛挑眼偷看父親的臉色,沒有得到任何訊息,硬著頭皮一步步挪過去垂首立著,俯首帖耳的樣子。


    林知望問:“還坐得住嗎?”


    “不是一直坐著麽。”徐湛怯生生的說。


    “是嗎?”林知望把玩著他新買的戒尺說:“去插上門。”


    插門?!徐湛不情願,君子不謀於暗室,插門幹什麽。


    “褲子脫了,我看看。”林知望說。


    徐湛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不……不用了,已經不疼了。”


    “嗯?”林知望抬頭瞟了他一眼,徐湛又站了迴來。


    有了沈大夫的良藥,淤血散的快,林知望調侃道:“看來還是打得輕,一天功夫又能活蹦亂跳了。”


    徐湛察言觀色,覺得父親沒有生氣,也不像要揍他的樣子,迅速將衣裳穿好。


    “有件事,本不該我這當爹的和你講,可你娘走的早,我便隻好越俎代庖了……”林知望今天說起話來拖拖踏踏的,不同往日幹脆,徐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序卦中說:‘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孟子也說:‘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也。’五倫裏,夫婦為最先,可見這男女婚配,古來就是很重要的事……”


    驪四駢六的說了半天,徐湛聽的暈頭轉向,忍不住問:“父親,您到底想要說什麽?”


    林知望說:“簡而言之……是時候為你訂一門親事了。”


    “定親,現在?”徐湛奇怪的睜大了眼睛。


    “是啊。”


    “我一介白身無功無名,再等幾年不行嗎?”徐湛問。他心裏還想著秦姑娘,自迴到京城,他還不得暇去找她,他們還不夠了解彼此,貿然提出婚事,不知是否可行。


    “現在知道功名要緊了?”林知望笑著說:“等幾年也無妨,可是你能等,人家女方等不得。”


    徐湛一想也對,像秦妙心這樣的品貌家室,媒人一定踏破了門檻,稍有遲疑讓人捷足先登,怕是要後悔一輩子了。於是父子二人在不同的頻道上敲定了相同的新年計劃——上半年求婚,下半年定聘,三年之內將徐湛嫁出去。問題是,他與秦姑娘八字沒有一撇,他甚至不知道人家家住哪裏,該如何向父親提呢?


    林知望心滿意足,竟一口答應給他們兄弟兩個放假三天。


    徐湛想,這事急不得,怎麽也得等到年後。便連聲向父親道謝,準備去五叔院子裏找林旭寧匯報這一好消息。


    “站下。”林知望板著臉說:“不是讓你們撒歡胡鬧的,家中所有的春聯包給你們兄弟了。”


    徐湛張張嘴,板著手指計算這座占地五畝的宅子有多少門戶,罕見的憨態令林知望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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