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鹹澀的海水味,厲顏汐淡淡的道,


    “早在念念動完手術以後,我就已經帶她出海看過海豚了。”


    念念在一旁善解人意的說道,


    “雖然我第一次看海豚的時候沒有爸爸在旁邊陪著,但是我們坐的是大船,隻能遠遠的看一下海豚。


    今天爸爸開的是快艇,那等會我們看到海豚的時候,念念是不是就可以伸手摸摸它了?”


    薄霆梟點頭,


    ”是,等會我們看到海豚,有爸爸陪在念念旁邊,念念可以放心的摸摸它們。”


    快艇一路朝著深海駛入,耳邊隻有清透的海風吹過,薄霆梟真希望就這麽一直開下去,不停下。


    隻有他們一家三口,再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


    “念念你看,那朵雲像不像你這次獲得一等獎的那幅畫?”


    就見不遠處的海麵上,一朵圓滾滾的雲看起來分外可愛,後麵還跟著個翹起來的尾巴,仔細看過去倒還真像她畫的那朵海豚造型的雲。


    “爸爸,你怎麽知道念念的畫得獎了?你看到念念的畫了嗎?”


    麵對念念的一臉期待,薄霆梟點點頭,


    “是,爸爸在北洲美術館裏看到那幅畫的時候,一眼就認出是念念畫的了。知道念念在洲際國小後,爸爸立刻就趕過去了。”


    薄霆梟愧疚的道,


    “對不起念念,爸爸這幾年一直在找你,卻才找到你。


    我就像三年前一樣,明明念念就在爸爸麵前,爸爸卻沒有發現,我是個不稱職的爸爸。”


    聽到爸爸一直在找她,念念鼻子一酸,眼圈一下就紅了起來。


    “之前我在小禮堂,看到爸爸坐在第一排的時候,我當時好想叫爸爸。


    但是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念念以為爸爸就不再是念念的爸爸了。爸爸也早就已經把念念給忘記了……”


    薄霆梟停下遊艇,心疼的抱住念念,


    “爸爸怎麽可能會忘了念念呢?是爸爸不好,沒能早點發現念念就在洲際國小。”


    念念的眼淚讓厲顏汐心頭一疼,她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母親,不該剝奪念念和親生父親在一起的權利,但是之前她們經曆過薄家的暗殺,為了保護念念,她隻能把念念藏起來,讓她平安順遂的長大。


    但是前幾天洲際國小的失火案告訴她,有些事不是躲起來,就能躲得過的。


    “時願。”


    薄霆梟抬眼看向臉色緊繃的厲顏汐,改口道,


    “好,既然你不願意再做那個曾經的你,也好。以後我們就叫你顏汐。”


    她才在心裏想著洲際國小的事薄霆梟便提到了這件事,


    “之前洲際國小的失火案我讓人後續跟進了案情,那個清潔工人私底下就是個陰鬱偏執的人,經常虐待小區裏的流浪貓狗,這次點火是他想要故意報複社會。


    他和薄家在私底下並沒有往來,不管是他家裏還是賬戶上也都沒有多出來的資金。


    那天的縱火隻是他隨機選擇的人,隻是碰巧發生在了念念畫室而已。是顏汐你因為太擔心念念,太敏感了。”


    “我敏感?”


    厲顏汐嘲弄的勾了下嘴角,眼中閃爍著零星的寒意,


    “如果薄家在做這一切前,已經心思縝密的物色好了這麽‘陰鬱偏執’,符合動機的一個人呢?”


    正因為她做過警察,有著對案件超強的敏銳性,前後密切的關聯,讓厲顏汐相信她的直覺不會錯。


    她明白薄霆梟這麽說,不過是想要替薄家開脫罪名而已。


    她根本就沒指望過薄霆梟‘調查’出什麽來。


    “薄總跟薄氏同氣連枝,又怎麽可能大義滅親的主動爆出折損薄家名譽的醜聞?”


    薄霆梟皺著眉頭的看向神色淡漠的曆顏汐,


    “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麽顏汐你都不會信。但念念她是我女兒。


    這件事是關到念念的生命安危,不管是誰做的,我都絕不可能放過他!哪怕那個人是薄家人!


    念念的生命對我來說,比我自己的命還要重要,根本就不是薄家的名譽能相提並論的!”


    男人的墨眸閃爍著隱隱的懊惱,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看!


    “爸爸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看海豚嗎?我怎麽一隻海豚都沒有看到啊?”


    念念連忙跳出來,打著圓場的轉移話題。


    今天爸爸開著遊艇帶著她出海,她特別高興!


    在這個開心的日子裏,她不想看到爸爸和媽媽吵架。


    薄霆梟衝著念念招了招手,念念走過去後,他把她抱起來坐在腿上。


    “爸爸教念念開船,我們邊開邊尋找海豚。”


    念念簡直興奮壞了,她的小手緊張的搭在方向盤上,薄霆梟溫暖的大手幫她掌舵。


    駕駛著船乘風破浪的感覺,讓念念覺得實在是太刺激了!


    這個牛皮夠她迴去,跟同學吹上一個禮拜的!


    “爸爸,你也教薄寒笙開過船嗎?”


    “沒有,不過念念的確是是爸爸教的第二個小學員。”


    麵對念念詢問第一個是誰的時候,薄霆梟的眼神看向厲顏汐,


    “是你媽媽。”


    念念驚訝地睜大眼睛,


    “原來媽媽你也會開快艇啊?”


    厲顏汐沒有說話,薄霆梟卻像是想到什麽般的笑了一下,墨眸深深地凝著她,


    “你媽媽以前會的東西可多了。不管是機車攀岩還是蹦極遊艇,什麽新鮮刺激,沒嚐試過的都想嚐試一下。


    雖然我們隻出來練習了一次,還出了一次小意外。但你媽媽很聰明,學什麽都很快。


    返程的時候她就已經能獨自架勢駕駛快艇了。”


    厲顏汐知道薄霆梟為什麽笑。


    她還記得當時快艇行至海中央,天水一色的美景讓她突然來了興致的想要來一段聆曲,結果一不小心被船上的繩子絆倒,掉進了海裏。


    薄霆梟隨後跳進海裏撈她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忘情的在海中接吻……


    厲顏汐黯下眸光,就聽念念突然驚喜的喊道,


    “媽媽快看,有隻漂亮的粉色海豚在跟著我們的船呢!”


    厲顏汐看過去,竟然真的是隻通體帶著層淡粉色的海豚。


    正如影隨形的跟他們船的速度保持著一致,自由自在的在浪花中穿梭嬉戲。


    她還第一次見過這種顏色的海豚。


    念念開心的從薄霆梟腿上跳下來,趴在船邊的就想要伸手去摸海豚。


    “小心。”


    厲顏汐怕她掉下去,怕海豚過來咬她,連忙過來抓住她的小手。


    薄霆梟把快艇停了下來後拿出一隻白色的小桶,他打開那桶的蓋子,就見裏麵裝滿了喂海豚的魚。


    既然要帶女兒出海看海豚,當然要準備齊全。


    看到有吃的,海豚頓時發出尖銳的鳴叫聲,探出水麵的大腦袋湊過來時,念念簡直緊張到不行。


    薄霆梟把魚給念念,讓她去喂海豚。


    看到它像囫圇吞棗一樣的把整條魚吞了下去,念念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來去摸它,厲顏汐擔心的剛想阻止,薄霆梟在旁邊道,


    “沒事的海豚本來就願意親近人類,我們喂食過它後,它感受到我們的善意,知道我們不會傷害它,所以它也不會傷害到念念的。”


    薄霆梟在一邊打趣她,


    “你以前那麽大膽,就沒有事是你不敢做的,怎麽現在反而畏手畏腳的?”


    厲顏汐沒好氣的道,


    “那是因為女兒年紀還小,正是需要保護的時候。我沒有有些人心那麽大。”


    有那麽一瞬間,薄霆梟覺得他們像極了一對因為對女兒的教育理念不同,忍不住鬥嘴的夫妻。


    而他,竟無比渴望著這種對於旁人來說,再普通不過的生活。


    念念摸到了海豚又濕又滑的大腦袋,開心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厲顏汐拿出手機幫念念和這隻稀有的粉色海豚,拍照的時候,隨著海浪的顛簸,她一時沒站穩的踉蹌了一下,穩穩的跌進薄霆梟的懷裏。


    “剛才還讓女兒小心,你自己要小心才是。”


    男人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溫熱的唿吸浮動在他的額頭上。


    隔著薄薄的襯衫,厲顏汐聽著他胸口有力的跳動,仿佛這鹹澀濕潤的海風,都被浸染上一層烏木沉香的氣息。


    厲顏汐淡漠的離開了薄霆梟的懷抱,站直身子後告訴念念他們該返程了,不然陸野他們在岸邊該等急了。


    快艇返程的路上,薄霆梟對坐在他膝蓋上的念念說道,


    “念念長大後學會了開船,就可以開著船,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了。


    就像那隻自由自在的粉色海豚,和著天空中飛著的海鷗一樣。


    以前爸爸以為,隻有讓海豚生活在安全的水族館裏,讓鳥生活在錦衣玉食的籠子裏,還是對它們的好。


    後來我才發現,如果海豚寧可撞破玻璃,哪怕撞的頭破血流也要離開水族館。飛鳥就算折斷翅膀,也要拚了命的飛向自由的高空——


    從一開始,我就不會以愛的名義囚禁他們。


    是我錯了。因為這不是愛,而是自私。”


    海風吹起厲顏汐的長發,看著剛才還晴空萬裏的天空現在逐漸附上一層陰雲,而海鷗在這層陰雲下看似自由自在的展翅飛翔,卻隻要一個雷擊,它們脆弱的生命便會夭折的墜入深海。


    帶到快艇,馬上就要靠岸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陸野和厲家的暗衛焦急等待的站在岸邊。


    薄霆梟減慢船速,請問坐在他腿上的念念,


    “念念,想不想要跟爸爸迴家?以薄家小小姐的身份,名正言順的跟爸爸迴薄家。”


    “薄霆梟!”


    厲顏汐心頭微微一沉,頓時緊張的把念念扯過來摟在懷裏,


    “你想都別想把念念帶迴薄家住!”


    薄霆梟看了念念一眼,提醒著厲顏汐,


    “念念是薄家的孩子,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你也不希望念念像三年前那樣,被媒體說成是父不詳的私生女。


    讓念念因此在學校裏被別的孩子非議和欺負吧?”


    厲顏汐沉著臉的反駁他,


    “念念她是厲家小小姐,沒有人敢欺負她!”


    “就算因為她的身份,沒有孩子敢當麵欺負她。


    但是光是他們背後對她的議論,你有想過念念在學校裏有承受多大的心理壓力嗎?


    顏汐,有時候霸淩不僅僅是一種行為,更是語言的暴力。


    我不希望念念經曆這一切。”


    薄霆梟皺著眉頭,早就打算好了的說道,


    “這個周末就是薄氏的四十周年慶。


    我打算借著這次慶典,跟所有人鄭重的介紹念念的身份。


    正因為念念站在陽光下,不管是她學校的小朋友還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日後都不敢再議論和傷害她。


    你不是懷疑之前想要傷害念念的人,是薄家人嗎?


    有句話叫做,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


    念念迴到薄家以後,所有的媒體都會密切關注著她在薄家的生活,以及整個薄家對她的態度。


    沒有人敢在這個風口浪尖上,跳出來害她。


    我也會讓手下的人保護好她,不會再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而我父親和大哥如果表現出一丁點不喜歡念念,就會被輿論噴成重男輕女,不待見這個孩子。


    我父親最在乎薄家的臉麵,是絕不會給媒體這個機會的。所以他們隻會更努力保護好念念,不讓她在薄家出一點紕漏。”


    最後薄霆梟保證,


    “我不是要把念念從你身邊搶走,隻是讓她參加完薄氏的周年慶後,跟我迴趟薄氏老宅。


    我已經讓薄家的傭人給念念收拾出一個房間來,等念念過去看一看,哪裏我不喜歡的地方,我再讓人重新改。


    平時她依舊住在厲家,隻要她想過來薄住的時候,就隨時都可以過來。”


    厲顏汐沉默幾分鍾後,尋問念念,


    “念念想去嗎?”


    念念看看薄霆梟,又看看厲顏汐,


    “那媽媽,我可以去嗎?如果你不高興我去的話,那我就不去。”


    她想跟爸爸在一起,但是她也不想讓媽媽不開心。


    心底有了打算的厲顏汐摸著念念的頭,下定決心一般的道,


    “既然念念想去的話,那就去吧。等周末的時候,媽媽陪你一起去。”


    薄霆梟眼底劃過一道流光。


    對於厲顏汐能來參加薄氏的周年慶,他心裏自然高興。


    “好,到時周末我讓裴冬來接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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