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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著我臉的妖怪?”


    千秋語氣古怪地反問。


    她看了一眼係在發絲上的紅繩,末端的鈴鐺端端正正,絲毫沒有響動的跡象。


    那就不是玉藻前。


    就算那隻九尾狐有一百種隱藏氣息的辦法,也沒辦法擺脫她的搜索。


    被他掐著脖子灌下去的九尾狐血不是白喝的,五髒六腑洗精伐髓一樣的灼燒之痛也不是白白忍受的。


    他心裏也很清楚這一點,才從來不敢正大光明地出現在附近,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地遮掩著氣息。等她在顫動的鈴聲裏追趕上去,早已失去了他的蹤跡。


    最近有個新聞是被丟棄的金毛犬跋涉千裏找到原主人,隻為狠狠咬他一口泄憤,隨後揚長而去。


    換做千秋找到玉藻前,她可能會先拋棄理智把對方揍個八分死。


    聽到她的聲音,對麵的青年很顯然愣了一下,摘下平光鏡揉揉眼睛,又戴上仔細地打量了她好幾眼。


    “千秋?”


    青年用好聽的聲音試探地喊道。


    她簡短地嗯了一聲,名取周一卻如釋重負,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


    眼看著他長腿一跨就要邁步過來,千秋心頭一跳,下意識開口低喊:


    “等等!”


    “等一下!”


    還有一道沉穩的陌生女聲與她的聲音重合。


    伴隨著破空聲,一道刀光劃過空氣,卻像是劈中了什麽看不見的硬物傳來刺耳的聲音。


    一個黑色羽織的麵具女性拿著打刀,憑空出現在兩人之間。她雙手緊握著打刀,擋在名取周一身前,兩腳分開站立,刀尖正對著千秋。


    “主人,不要再上前了。”柊握著刀低聲道,“有不好的東西在前麵。”


    “陰陽術的東西我看不見。”千秋望著虛空道,“但這麽強烈的排異感我還是能發覺的。”


    她是作為客人被老板娘恭敬地迎接進門的,所以結界默認容納了她這個外來者。


    但是名取周一和他的式神們,就被結界毫不留情地拒絕在外了。現在的情況變成了裏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也進不來。


    旅館變成了一個被隔絕的孤島。


    池塘裏有兩尾魚,一條黑色,一條紅色。恰好處在結界的兩邊,紅色那條拚命想遊到黑色錦鯉的身邊去,卻屢屢碰壁。以魚的智商是不能理解為何麵前會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擋,鍥而不舍地撞擊著結界,在半邊的水麵蕩開一圈圈波紋。


    傻魚,千秋在心裏評價。


    以前古代的達官貴人家裏也罕見這麽強烈排外的結界,不知道是出自誰的手筆。這家旅館是世代繼承的,還能和早見家扯上關係,沒點不同凡響的地方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千秋還在想有個嗅覺靈敏的在場就好了。


    當然這個嗅覺靈敏不是真的指嗅覺,而是說對妖力、靈力的感應度。


    名取周一已經是除妖師新一輩裏天資上乘的佼佼者了。


    可惜還是不夠。天賦這種東西是不講道理的。


    千秋見過比他更有天賦,得天獨厚的人,甚至沒有經曆過陰陽術的係統訓練,憑借天賦就能簡單粗暴地看穿術式脈絡,妖力分布。真是老天爺賞飯吃,就算是雪也需要不短的時間才能解開這類的難題。


    如果是那個少年在的話,就可以輕鬆看到是什麽東西在作怪了。


    她剛這麽想著,下一秒名取周一身後的草叢就一陣搖動,隨後跌出個少年來。


    短發上掛著落葉,臉上還被樹枝劃出了細小的傷痕,看著很狼狽。


    緊接著一隻又白又胖的圓形生物也從灌木叢裏彈跳著蹦了出來。


    跪倒在地上的少年慌忙爬起來,像是不聽話的孩子被抓到般心虛,“名取先生!”


    那四腳朝天的白色圓團生物費勁地劃拉蹬著短胖的四肢,好不容易把自己翻過來,出口就是軟綿綿的大叔口吻抱怨:“夏目你這小子!”


    那是一隻胖得像豬的貓。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千秋看著那個神情慌張的少年,微微翹起唇角。


    “又見麵了,夏目君。”她舉起手朝少年揮了揮,心情很愉快,眼看著少年認出自己後漸漸表情凝重如臨大敵,故意壞心眼地補上一句,“這麽久了,你做好那個決定了嗎?”


    “是你……!”


    名取左右看看,“你們認識?”


    夏目貴誌像是被戳中了什麽狼狽的心事,就差跳起來了,雙拳緊攥,神情緊張。千秋沒給他艱難開口的機會,便搶先道,“夏目君在就好辦了。如果是他,一定可以找出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話音剛落,對麵的少年不知為何全身氣勢一滯。正艱難地抬起後腿撓脖子的胖貓抬頭看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嘀咕了一聲傻瓜。


    夏目貴誌抿緊了唇,看了一眼千秋,握緊拳,走上前掃視四周一圈。


    隨後他閉上眼,朝著空氣抬起手臂。


    一拳砸在了透明的空氣牆上。


    “就是這裏。”


    他睜開眼堅定道。


    名取周一聞言走上前,試探性地抬手,慢慢也摸索到了冰涼堅硬的觸感。


    “結界。”


    這種年久失修的陳舊結界千秋確信自己一拳就可以砸碎。


    “不能輕舉妄動,這結界和屋子是聯係在一起的。”名取周一道,“一旦……後果不堪設想。”


    “我對這種陰陽術的東西不太擅長,當然選擇相信你。”千秋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皺了皺鼻子,“還是聞不到。”


    能察覺到整個旅館被籠罩在一層奇怪的結界裏已經很耗費她的洞察力了。


    千秋若有所思,在周圍走動了一圈,然後蹲下身撥開池塘邊的草叢。


    果然在這裏。


    茂密叢生的草葉間若隱若現地埋著一隻小小的地藏菩薩石像。低眉垂眸,雙手合十,似在微笑,麵目被風雨侵蝕得模糊不清。


    神態倒是惟妙惟肖,和記憶裏領著她走過三途川的地藏菩薩重合。


    “這個大概就是結界的媒介之一了。”她抬頭看向那邊兩人,“這玩意兒我不能碰。”


    話一出口,對麵兩人微微色變。


    千秋倒是很快反應過來他們兩個誤會了什麽。


    “地藏菩薩救過我一次。”千秋朝他們張開五指,露出掌心,“我不會去動以他名義保護的結界。”


    平時是看不到右手掌心的那塊舊傷痕,剛才觸碰了菩薩的禁製才浮現出來。本來傷口痊愈長出嫩肉和新皮後應該變得顏色比周圍皮膚淺,隻是她掌心裏這小塊本來就是以亡魂之身握住菩薩禪杖留下的燒傷,與真正的燒傷不同。


    名取周一和夏目貴誌,他們兩個此刻是能清清楚楚看見她左手掌心那一小塊黑色的疤痕。


    看到一個未成年少女的手心出現燙傷的疤痕,人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報警,這裏有個家暴受害者。


    雖然兩個人的腦子裏轉悠著完全不同的念頭,此時卻是異口同聲地大喊:“別動!”


    千秋想去戳地藏菩薩石像的手指頓住,眼神無辜。


    “總之這個東西目前來說,對你的危險很大對吧?”名取周一邊說一邊看著空氣若有所思,“小千秋,待在那裏不要動。”


    夏目貴誌的表情更為隱忍,眼神複雜,像是經過內心的激烈鬥爭後終於做出了選擇。


    “千秋……小姐,請不要輕舉妄動。”


    他的腦內活動千秋大致能猜到,她的微笑多少有點點幸災樂禍,在這少年心裏,她應該就是大魔王的形象。


    善良過頭的人類小孩,竟然還主動關心大魔王。


    對小孩最疼愛又慈悲的地藏菩薩是造不成什麽危險傷害的,頂多是接觸到石像時會有點不舒服。千秋看了看兩個人凝重的表情,不知道他們想到了十萬八千裏外什麽地方去,還是選擇安靜如雞。


    “那你們誰給我解釋下,為什麽你倆會出現在這裏。”她的手指在兩人之間來迴晃了晃,“還有,為什麽我進來的時候這旅館的結界還沒被觸發?”


    “我接了一個委托。”名取周一迴答。


    “我來給家裏跑腿。”夏目貴誌迴答。


    “然後碰巧遇到了?”千秋問。


    兩人互看一眼,同時點頭。


    “所以名取先生是在委托的任務裏遇到了長著我臉的妖怪要跟你玩捉迷藏嗎?”千秋問。


    “當然不是!”名取周一摘下平光鏡,揉了一把臉,說:“差點嚇到我了……”


    看到長著朋友臉的幽靈穿牆而過,直逼到自己身前,臉放大了數倍麵貼麵,這種刺激誰頂得住啊。


    而且還是在陰森廢棄的古董別墅裏,式神都被他派出去四麵八方到處搜尋的情況下。


    聽完他的敘述,千秋沉默了幾秒,“…我大概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了。”


    等她找到罪魁禍首,她會親自扒了那家夥的狐狸皮。


    她又問另一個人,“那夏目君呢?”


    在她了然的目光下,少年偏過頭,語氣有點悲憤,“半路莫名其妙又撞上了要吃掉我的妖怪。”


    果然如此。


    這人在妖怪眼裏就是塊唐僧肉。


    “有句話叫做狗咬了你一口,你也不能咬迴去。但是我覺得吧,對付妖怪這種不怎要臉的種族,它要是咬了你一口,你最好也咬迴去。”不僅咬迴去還遷怒了全種族的千秋隨口說道,“行吧,我去看看旅館裏有沒有其他情況。”


    她剛走出一步就被夏目叫住了。


    少年人的身形格外單薄,穿著簡單樸素的外衣,發絲飛揚在風裏。要是和她家裏那位比較起來,除了聲音相似,那真是兩個世界的人,截然不同。


    夏目貴誌在千秋眼裏和津場木葵是一類人,遊離在人群外的孤獨小孩。她當然不知道名取周一也是這麽看她的。


    初次相遇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愉快的迴憶,臉上的驚恐表情和發抖的身體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隻是津場木葵一個人也能怡然自得,而夏目貴誌是低著頭獨行,內心無聲的喊叫從未停止。


    大概是因為津場木葵從小有同樣能看到妖怪的祖父相伴,而夏目貴誌在父母去世後,隻剩下一個人輾轉各地,流離失所。


    本來像他這樣和妖怪走得太近,又和人類社會聯係不深導致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人類墮落成妖怪是遲早的事情,千秋都對他說過別害怕萬一到了那天我會親自動手,不用擔心波及無辜路人。


    隻是她這麽安慰後少年抖得更厲害了。


    可他就這麽直直地盯著她,不躲不閃,脫去了以往的怯懦和疏離,用著壓抑慣了的聲線問:


    “如果找到了作祟的妖怪,你會對它做什麽?”


    千秋頭都也沒迴,擺了擺手。


    “找到再說。”


    聽到名取周一關切的聲音時,夏目貴誌還沉浸在思緒裏,複雜的情緒撕扯不清,最後變成浮現在臉上的低落神情。


    “…那個人曾經親手殺死過妖怪。”少年低著頭道,抬手捂住了眼睛,好像這樣就能自欺欺人掩蓋住浮現在眼前的殘忍畫麵,“就在我的眼前。”


    簡直是未成年人心理傷害控訴現場。


    血色的夕陽、拖得老長的影子,還有一路鋪到巷口的黑紅血跡。


    起初路過的他還以為蔓延到腳邊的是建築物的陰影,嗅到了空氣裏濃重的血腥味,才猛然反應過來,嚇得往後連連倒退,一直到背部抵上了堅硬的牆壁,退無可退。


    隻剩半截身體的妖怪一點一點從巷子裏爬出來,亂糟糟的蜷曲長發覆蓋在臉上,被血液染透了。很顯然能看出那是妖怪,因為它不僅比正常的成年人類男子要高大數倍,皮膚還是藍色的。


    更重要的是前一天夏目貴誌還被張著大嘴要吃自己的它追得到處躲。


    枯瘦細長的大手朝他的方向艱難抬起,手指動了動,還沒抬起頭就斷了氣,重重地摔在地上。這是一個標準的死不瞑目,嘴巴大張,亂糟糟的頭發覆蓋在臉上,遮擋住黑洞洞的眼眶。


    巷子的深處走出來一個提著刀的少女。


    一把很普通的家常菜刀。


    本來應該握在主婦的手裏,利索又快速地剁碎案板上的肉類蔬菜,用清水就能衝洗掉刀刃上殘留的碎屑。


    就是這麽一把常見的刀,利落地斬斷了那個妖怪的頭顱。


    頭頸分離。


    夏目貴誌也吐了出來。


    名取周一本來是很想安慰他一句,我認識的千秋不是沒有道理濫殺無辜的人。但是他忽然想起來千秋的處理手段一貫簡單粗暴,他這個時常被甩鍋收尾的那是深有體會。


    安慰也就沒那麽底氣十足了。


    準確來說千秋是夏目貴誌的心理陰影,尤其是那張掛在她臉上的狐狸麵具,朱紅色線條描繪出來的狐狸五官細長詭譎,似笑非笑。


    後來他在祭典上看到類似的狐狸麵具都是退避三舍。


    一想起當時的慘烈場麵就令夏目的胃部一陣翻滾,幾欲作嘔,他連忙捂住嘴壓抑下嘔意。腳邊的胖貓軟綿綿地叫了兩聲,不屑地說:“夏目你這小子還是太弱了。”


    血肉橫飛的進食或者殺戮在斑看來是很常見的事情。


    “不過,名取你小子也是。”斑看向名取周一,“夏目這個笨蛋也就算了,連你也敢和那種大妖怪的後代來往嗎?”


    一番話說得兩人都是一愣。


    “大妖怪的後代?”


    斑扭頭看向千秋消失的方向,“你們是人類才看不出來吧。那個女孩子身上有著很濃重的死氣,所以才掩蓋住了妖氣。那個味道我太熟悉了,是土蜘蛛啊。”


    “但是土蜘蛛那種高傲又冷酷的妖怪怎麽會和人類誕下後代呢……”斑一邊困難地抬起後腿撓癢,一邊嘀咕著。


    “主人?”柊看向名取,似乎在等待他收攏紛飛的思緒,下達一個準確的命令。


    “可是啊。”名取周一蹲下身,修長的手指給斑撓不到的後背抓了抓癢,“雖然不方便透露太多,但是可以確定千秋的父母都是人類。”


    他微微一笑,眼眸在平光鏡片後眯起。


    “而且兩位都曾經是除妖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名取。”斑睜開眼看向他,滑稽的貓臉還保持著笑容,“不用試探我了,我是不會說的。”


    “老師!”


    “夏目君,不用動怒。”名取周一笑道,他站起身,單手拄著腰,好整以暇道,“既然你不肯說的話,那我手上有張高級餐廳的招待券也就沒有用處了……”


    話音未落,便見方才還裝作聽不見的胖貓一蹦三尺高。


    “什麽什麽?!”


    夏目貴誌一把抓住胖貓的後頸,任由胖貓在空中手舞足蹈,徒勞劃動短胖的四肢。


    “對不起,名取先生。給您添麻煩了。”


    “沒有,沒有。”名取擺手,氣定神閑地微笑,“怎麽樣?高級和牛可以吃到飽哦。”


    “人類是可以‘被’變成妖怪的。”被少年像皮包一樣拎起來的胖貓說,“隻是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因為人類脆弱的身體無法承受起妖怪的心髒。”


    斑沒有說的是,土蜘蛛其實是一種代表“生機”的妖怪,生於山野,長於山野。就算有人類能辦到殺死一隻土蜘蛛取出心髒這種地獄難度的任務,“被”創造出來的生物也應該和土蜘蛛一樣散發出“生”的氣息。


    它隻在那女孩的身上嗅到了濃鬱的死氣。


    不知道它這番話戳中了名取周一哪些隱秘的心事,青年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他推推眼鏡,說:“夏目君,今天發生的事情,希望你可以保密。”


    他的眼神裏的誠懇本就無法令人拒絕。


    夏目貴誌點頭,鬆開了左手緊攥的拳。


    他的表情還有些躊躇,深吸一口氣,竭力穩住聲音:“其實,千秋……小姐就是那個曾經問我要不要選擇丟棄看見妖怪的能力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這周我連周六都去加班了,我好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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