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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提到高龍神,浮現在腦海裏的反而是大國主燦爛得有些欠揍的輕浮笑臉。


    大國主和高龍神在千秋的印象裏是打包出現的,不僅在於他們兩人都是高挑纖細類型的美人,而且他倆第一次和千秋相遇就是一起出現的。


    大國主一頭金色長發,穿得像是個輕佻的馬戲團魔術師,出場自帶出場的b|g|m和幹冰白霧,對女性親切到了輕浮的地步。恨不得帶上一排的天女給自己執扇打簾,再帶上一整個樂隊奏響360度立體環繞背景音樂。


    總是一身白衣和月白色羽織的高龍神看起來就像是咖啡店角落裏看書的文學青年,沉靜的眉眼帶著不染世事的幹淨。如果沒有身後跟隨的白衣神使,他的氣質就像是每一個會與你擦肩而過的普通人。


    大國主是一位看上去就很擅長給人添麻煩的家夥,而高龍神恰恰也是一位看上去經常被迫給別人收拾麻煩的老好人。


    所以他們才是神明裏難得一見的多年好友。


    這份緣分的源頭要追溯到曾經的一個神無月,起源於一次空中交通事故。


    一輛酒駕的朧車高速行駛下接連撞翻了兩輛無辜路過的車,不幸的是一輛是坐著昏昏欲睡的千秋的出租車,一輛是前往出雲大社的高龍神的車架。


    作為這場事故裏第二位慘遭橫禍的受害神,高龍神剛撩開車簾,便一眼看見了翩然落在青牛背上的千秋。


    月下的少女長發如海波,裙擺旋轉被風吹開,也徹底成了銘記在心裏的一幕畫麵。


    彼時正值出雲大神社裏神明濟濟一堂的神無月,名為加班實為聚眾酗酒。千秋以權謀私,借著交接工作的名義前去出雲,實則是為了看望在那裏老實加班的奈奈生。


    原本千秋是想以神使的臨時身份跟著人神一起混進會場,但是她還沒來得及從閻魔廳的加班地獄裏爬出來就被鬼燈拎著後衣領又拖了迴去。


    ——“人神第一次出席這樣正式的重大場合需要我給她鎮場子!那群眼高於頂的神明會為難她的!絕對會!”


    這樣說著掙紮想爬出加班地獄的千秋被踩在後背的腳死死壓住,十指徒勞無力地在地板上留下長長的拖行痕跡。低氣壓的鬼燈一手倒拎著狼牙棒一手拽著她的衣領拖迴閻魔廳,眼神兇惡、一臉閑人避退的陰森表情。


    “比起那位盡職盡責的人神,我倒是認為你需要先擔心一下自己。”鬼燈咚地一聲將狼牙棒砸在千秋的臉側一毫米處,牆壁裂開蜘蛛網般的紋路。他背後加班過度導致的怨念黑氣張牙舞爪還帶閃電,“再逃避工作我會讓你永遠見不到那位禦影神社的人神小姐。”


    看著差一分毫就會砸中自己的狼牙棒,千秋立刻低眉順眼地識相說了一句對不起我馬上就去工作,這才避免了當場血濺三尺的慘案。


    以致於聽到旁人有人在吆喝找空閑的人手去出雲神社拿交接文件時她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從座位上一躍而起蹬著桌子一個空翻落在對方的辦公桌上一把奪過通行文件,連聲道我去我去。


    等找不到人的鬼燈殺過來抓人的時候,她已經披上大衣,飛奔到一番街的出租車接送點去了。幸好還有閻魔大王吸引了鬼燈的大部分炮火攻擊。


    上了年紀還要加班到抓狂的閻魔大王捂著酸痛僵硬的腰肢試圖離開座位偷溜去休息,被鬼燈隔著一條長走廊擼起袖子砸過來狼牙棒,沉重的鐵棒哐當一聲砸進大王腳邊的大理石地板。把方才還在小聲嘀咕休息一小會沒什麽問題吧的閻魔大王嚇得連哈欠都縮了迴去,接下來的一分鍾內隻會激動地重複控訴:“鬼燈君你是要殺了老夫吧你剛才是打算謀殺吧!”


    神無月又為霜月,冷霜滿地,月如斜勾。秋風吹盡舊庭柯,一地落葉連風亂掀。月色漫過千山,山巒起伏眠在如鉤朦朧月下。


    高龍神端坐在牛車內,騰雲駕霧踏行在雲天之上。拉車的青牛踩著穩健的步子慢慢往前走,目標是雲霧繚繞的出雲神社。傍在車旁的白衣侍從們打著儀仗,一行人籠罩在淡淡的金光裏,逶迤的隊列遠遠看去像是一條小尾巴。


    冷不防從底下的群山裏衝出來另一輛橫衝直撞的朧車,帶著衝天的酒氣,醉醺醺地東倒西晃跑著s形卻保持高速行駛絲毫不曾減速。隨後徑自一頭撞上了搭載千秋的地獄出租朧車。


    彼時倚靠著朧車車壁的千秋差點就要在漫長的路程裏睡過去,正頭一點一點似小雞啄米,猛然間被劇烈的撞擊從半夢半醒裏拉迴現實。


    她在車廂裏完成了一個前滾翻接後滾翻,整個人倒掛在車壁上,茫然地盯著車頂上搖動的燈籠。被撞痛的朧車發出慘叫,車身在半空中搖搖晃晃起來,險些整個倒翻過去。


    更可怕的是將千秋搭的車撞成了旋轉的小陀螺後,那輛酒駕的朧車沒有一點收斂的跡象,朝著不遠處正慢悠悠前進的高龍神的車架直衝過去。


    如果要從高龍神的角度來講述這個意外的初次相遇,那麽就是一個無辜純良的路人青年在前往出差開會(並且還是自備車馬沒有差旅費報銷)的路上,慘被卷入一起交通事故,自己的私家車還被人猛蹬了一腳,在車頂華蓋上留下一個漆黑的木屐鞋印。


    因為留下鞋印的那個人剛剛從閻魔廳第五室徒步跑出來打車前往出雲大社。木屐上沾滿了閻魔廳所在地獄那層獨特的泥土。


    由於神格的特殊性並不具備攻擊力的高龍神扶住搖晃的車壁,探頭往外看去,他車架旁的隨從們已經被這起交通事故衝得七零八落。隻有拉車的青牛還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邊反芻咀嚼著胃裏的青草邊慢吞吞往前邁步。


    長風幾萬裏,渡過千山月。


    那個一腳踹在他車頂的罪魁禍首就側坐在青牛的背上,身後長發被風吹得獵獵飛舞,額前碎發倒掀而起,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


    那是一位纖瘦的少女,鬢邊斜掛著一隻狐狸麵具。仿佛是察覺到旁人的目光才轉頭看了他一眼,就這一眼也足夠看到她眉如涼月,眼眸映著千山月色。


    山中的野桂甜香一絲絲夾雜在醒骨清神的冷霜秋風裏,吹開了少女紛亂飛舞的發絲,也叩開了神明沉寂已久的心靈。


    而這場相遇的另一位當事人,幾秒之前才從差點翻倒的車廂裏衝出來,借力一踩牛車的車頂,有驚無險地降落在牛車的車轅上。


    她剛在青牛的背上坐下,便察覺到牛車裏端坐的正主掀開簾子在打量自己。


    如果要在當場采訪她看到深居簡出的高龍神是什麽想法,千秋大約會沉默幾秒,然後小聲說那車裏燈太亮,她沒看清。


    等出雲大社裏主持的祭祀的大國主接到消息姍姍來遲之際,千秋已經利落麻溜地把醉酒駕駛的朧車裏那位同樣醉得神智不清的神明抓出來綁住。把給自己的朧車灌酒導致交通事故的罪魁禍首移交給大國主那邊的人,千秋才在月光下看到了踏出車廂裏的高龍神真麵目。


    掀開簾子抬眼望來時仿佛黑發的人類青年,眉眼如清澈秋池不染塵埃。與哈哈笑著的大國主相比,沉默得像是一抹影子。


    當時她坐在朧車的車頂上,在月下晃著雙腿,還能用置身事外的目光去打量對方。完全沒有想到那個清秀卻安靜的神明會在不久之後,帶著點試探和期待問自己願意留在神明的世界嗎。


    雪白的衣袖拖曳過木板長廊,泛著溫潤釉光的地板被穿著木屐的雙腳踩過,留下輕微的齒痕和叩地的脆響。


    從迴廊的盡頭緩步孤身走來一位纖瘦頎長的青年,白衣黑發,及肩的碎發散落在白色的衣裳上,肩上披著月白色的羽織。五官端正、清俊文雅,有如清輝月璧,自含一股蕭疏軒止之氣。


    除卻臉色有幾分蒼白,眉眼也含著淡淡的疲倦。


    坐在欄杆上晃著腿的千秋從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感歎,用指腹輕輕點了點自己的眼瞼,說:“鳴滝君,你看起來像是加班了三天的社畜。”


    這麽說未免也太沒心沒肺了,好歹對方是身份高貴的貴船龍神。


    青年聞言也不惱,隻是無奈地笑了笑。他看了一眼正在斟茶倒水的白衣仆役,仆役立刻心領神會,沉默地躬身行禮,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他攏了攏肩頭將要滑落的羽織,隨意地坐下,凝眸看向在座的另一位陌生少年。對方鮮豔的紅發很是顯眼,盤腿端坐的姿勢並不顯得拘謹,令人意外的鎮定自若。當然最紮眼的還是少年臉上覆蓋的狐狸麵具,熟悉得刺眼。


    迴憶裏最初相遇時,黑色長發的少女就戴著這個麵具,如飛鳥一般輕巧地掠過身側,宛如抓不住從指間溜過去的輕風。


    三人所處的水榭建在湖心之中,由一條彎彎曲曲的木板小道通往岸邊。連綿的雨絲還在接連不斷地墜入湖水,帶起陣陣漣漪。水岸邊花木扶疏、風含暗香,栽種的花叢是血紅色的山茶,花朵大而濃豔,像是凝結的血痂。山茶又名椿,因為墜落時整個花埋頭栽進泥土,又名斷頭花。


    在文人的眼裏是一種姿態難看、缺乏醉人香氣又寓意不詳的花。


    從前千秋因為公事第一次光臨這裏時,鳴滝還詢問過她是否會覺得栽種如此鬼氣森森的花與清淨的神社格格不入。


    高龍神畢竟是以清淨之力、祛除瘴氣為本職的神明。


    千秋不喜歡椿花的原因是玉藻前喜歡椿花。


    她不喜歡玉藻前所喜歡的一切,然後才發現其實玉藻前也不喜歡很多東西,喜歡的東西寥寥無幾,其中還包括她自己。可她總不能連自己都討厭,這就很難辦了。


    於是後來她隻能選擇放棄隔空較勁。


    看到那樣盛放濃烈的鮮紅花朵會令她想起很多和那隻九尾有關的事情,比起欣賞花的嬌豔美麗,她想揍人的衝動更加強烈。


    然而不喜歡不代表她看不出鳴滝對這種花的特殊喜愛。


    比起征詢他略顯迷茫的眼神更像是在尋求一個認同,從那眼神看來,高龍神曾經有一段無疾而終的苦戀的傳聞真假便不得而知了。


    因為某一個無法擁抱的女子才在清淨的裏世界栽種了如此濃烈糜豔、燦爛又鮮豔的紅色椿花。像是在隻有黑與白的幽暗國度點燃了一根火柴,燃燒的微弱火焰裏看到了美麗的幻影。


    那仿佛在灼燒視網膜的紅色正如那位無名女子的紅發一般豔麗。


    千秋當時的迴答是否定。


    ——“按照那樣的說法,整個花從枝頭掉落,反而是值得敬佩的精神吧?就算到了要枯萎的季節也不肯片片隨風和流水飄零,寧願破釜沉舟同生共死。”


    聽到這樣的迴答後,鳴滝一怔,良久才攏起衣袖交疊在膝上,問她明年的花期還願意光臨寒舍來賞花嗎?


    “比起花,我還是更喜歡可以吃的桃子、杏子什麽的。”千秋漫不經心地答道,“啊,對了還有枇杷。”


    比起賞花她更有興趣去給閻魔廳庭院裏那一大片隨風起伏的金魚草澆水


    高龍神則是目光溫和得像在看一個幼兒,笑了笑沒再說話,整個人的氣息卻如源頭清泉般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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