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一直是私下裏的,要是在這時被捅到德元帝麵前。


    那些禦史諫官少不了金殿勸諫,以死明身正皇室律法,連著這些年的芝麻事一起彈出來,想起那畫麵林嘉笙就頭疼。


    「他幫我?」林嘉笙擦著李遠諶嘴角若有若無的胭脂色。


    李遠諶放下胭脂盒和湖筆,反握住林嘉笙的手,目光似水深情,說:「我幫公主,不讓公主處於亂筆下。」


    翌日,延英殿內,德元帝沉著臉聽袁紘奏事。


    「陛下,張左相和謝中丞實在不大可能會賄賂考官,臣懇請陛下重審此案。」袁紘沒想到今日上午,貶這些人的放任書就發到了他手裏。


    那任命,字裏行文一看就是劉千甫寫的,所以他今日才要求急見德元帝。


    「袁相公是認為我會偏私?」王台鶴可不怕袁紘,說,「且昨日之事,你的愛徒鄭硯卿也在,你若不信。大可去問他,推事院審了多久,他倆都是那番說辭。我奉陛下聖令嚴查,怎會遮掩真相?」


    「臣看證詞,他二人並未承認,乃是有冤。」袁紘不理會王台鶴,自抒口意。


    「袁卿,這些日子你修國史是不是累了?」德元帝沉聲說,「先迴府歇息歇息,這世家科舉私受賄賂的結果,朕總得給天下學子一個交代才是。」


    德元帝脾氣一向溫和,與臣子自稱多數為我,可一旦用了朕字,就是表示起了怒。


    袁紘聽出來了德元帝話裏的不滿,但還是強硬道:「臣為國進言表心,為社稷明目修撰,並不覺累。陛下,交代是交代,可二人想來應有他人誣陷。不應讓清明之人受此汙名。」


    「那袁相公認為是誰誣陷的?」王台鶴說,「鄭禦史,不如你來答你師傅的話,告訴他你昨日在推事院,我們可有威逼誘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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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混景


    此時袁紘側頭看鄭鬱,對他微微搖頭,鄭鬱心下明白,袁紘是讓他不要提重審。


    便折了中話答道:「昨日推事院中,趙晉和苗安認罪所收賄賂及殿試泄題,可張左相和謝中丞確實稱自己被趙、苗汙衊。」


    「這種事情,難道他還會承認嗎?不過是想誆一下你們博得同情。且這證據確鑿,無從抵賴。」劉千甫淡定站在一旁,說,「不過袁相公若真認為他二人被汙衊,不如一同下了死獄嚴加審問。」


    袁紘怒目看向劉千甫,冷聲道:「真進去還完好出來嗎?」


    這時的王台鶴又在中和泥,說:「怎麽就不能了?袁相疑心他二人被汙衊,那就不如下死獄問問,也好平袁相你的中正之心。」


    幾人吵的兇狠時,主位的德元帝悠悠開口:「袁卿,時辰不早了,你先退下吧!放任書你記著簽了,朕不想見這個再被給事中駁迴。」


    他不想做為皇帝,貶謫貪吏臣子,難道還需要袁紘教他。


    袁紘好,可有時也不好。性子太倔太直,這樣的人雖好可有時也會犯著他的怒。


    為著大局著想,袁紘知德元帝生了氣,便不能再提這件事,以免傷他和德元帝多年的君臣感情,隻得收起心中疑慮,以作後謀,「是,陛下。臣告退。」


    「上月監察禦史奏報岐州去年的稅收帳上與戶部不吻,戶部登冊是七十萬,岐州刺史說是一百二十萬,這筆錢三司至今沒搞明白,你們就去查吧。」德元帝指著鄭鬱、林懷治、王台鶴說,「弄清楚後,與仲山商議好決策再呈聖給我。」


    德元帝是真覺累了,這自並州雪災開始到現在,這斷斷續續的他就沒怎麽休息過,事兒一件接著一件,幹脆把事情全甩給劉千甫處理。


    林懷治是他兒子,他最為了解,這下子他也沒什麽好擔心的,鄭鬱上頭有袁紘盯著他也放心。


    三人頷首退下,出了延英殿,王台鶴說:「沒想到還要查戶部,這長安城裏到底有多少魚啊!」


    「江河之大,數有萬尾。」鄭鬱看遠處升起的晨陽說道。


    戶部內,戶部尚書謝中庵、度支司員外郎李文垚,兩人與幾位主簿抱來一摞帳冊,堆在案上。


    謝中庵扶著腰,喘著氣說:「這是岐州歷年的稅收帳冊,這是去年的。去年的稅帳收上來本無不妥,隻是巡縣的監察禦史彈劾姚同,這才翻出來。」


    王台鶴掩鼻,手扇去帳冊上感覺並不存在的灰塵,皺眉嫌棄:「你這上麵全是灰啊!你們戶部沒打理嗎?」


    「哪有灰?」李文垚覺著這王台鶴真矯情。


    「去年岐州朝集使可是姚同?」林懷治拿過帳冊翻起來,開門見山。


    看林懷治問,李文垚答道:「不是,姚同說這錢他交上了,但不知為何,這監察禦史翻出來時,戶部上就不見了。」


    李文垚說去年岐州的朝集使是岐州長史,他稱自己來長安時所遞調稅就是七十萬。而非監察禦史所核查出的一百二十萬,他也實在不知這剩下的五十萬到底在哪裏。


    「朝集使來的時候,你們都沒查清楚就登了冊?」鄭鬱看德元十八年岐州稅錢為一百三十萬,而到了今年一下銳減到七十萬。


    戶部這群官員也不疑惑?


    「鄭禦史,這州州之間,年年歲歲都不一樣。」謝中庵籠了袖,從容自如說,「天災不斷、蝗災蟲災、人口流失都會是緣由,就好比你父親北陽王所在的永州,德元十八年時的稅錢是八十三萬,可到了德元十九年就隻有六十一萬。更莫說德元六年,永州稅錢是一百三十二萬。這相差的錢數,自然馮長史也同我們說了,作為戶部官員我們也得想著這一切可能,所以對著這個,隻要不甚太大,我們也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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