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正是應他所邀,陪同去看的。」鄭鬱迴道,彼時一株槐花被風吹落至發上。


    李遠諶若有所思道:「原是如此。」


    鄭鬱頷首笑迴沒說話,李遠諶看那花落後,說:「硯卿發上有槐花。」


    鄭鬱剛想伸手去摘,卻覺頭上紅影拂過,已是林懷治先他一步,順手摘下而後快速藏於袖中,說道:「沒了。」


    鄭鬱和李遠諶都還沒看清,林懷治就飛快摘去。


    「徐大夫今日有傳,李禦史還是快些去吧。」林懷治又說,「風俗之事我與鄭禦史說就是。」


    李遠諶這才想起,道:「那下官就先告退了。」林懷治點頭,待人走後,對鄭鬱道:「隨我過來。」


    這時鄭鬱除了答應還能說什麽,方才在南院門口,劉從祁就說這次風俗不會讓他出京,這轉過身來就碰上了林懷治跟他說這事,真是湊巧。


    禦史台殿、台、察有三大院,內建有不同小院,供官員用食以及休息。林懷治帶鄭鬱去到了殿院一清淨小院中,進屋後兩人坐下。


    林懷治道:「聖意已下,察院分察百寮中除你與之外,其餘都去各州縣巡查。」


    「唯我一人在京?」鄭鬱不明白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好事是他不用出去可以繼續留在長安,查清迷迴天及倒弄劉黨。


    壞事卻是德元帝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監察禦史分察百僚,巡按州縣自然不是坐於長安,而是持節前往各州縣,德元帝這麽做,就是將他拒在京中日日閑賦,供以玩職。


    林懷治肯定道:「父皇此意應是從北陽王勝高麗而判斷,且你年前才出了並州迴來,這下隻會等到察寮再分事與你。」


    「多謝殿下告知。」鄭鬱說,「臣悉聽聖意就是。」


    聖意已決,他也不好再去說什麽,風俗沒了,還有察寮。


    「鄭禦史每次都是,很平淡的接受一件事。」林懷治覺得不論發生什麽,鄭鬱能很平淡的接受。


    鄭鬱笑了笑:「否則應該如何呢?天地君親師,序三,聖意如此,臣除了接受,還能如何?」


    心裏默默補了句,難道造反嗎?


    但他想那句話要是真說出來,林懷治能當場劈了自己,要是真有人造反,推翻的可是林家的江山社稷。


    現下還處在禦史台中,說話更得小心。


    林懷治道:「長安風月場,萬戶名利位。鄭禦史小心就是。」


    「借殿下吉言,三月三上巳節,曲江宴飲殿下去嗎?」現下新科進士已放榜,那上巳節的曲江宴飲便是長安最為熱鬧的時候。


    林懷治沒答鄭鬱的話,而是反問:「鄭禦史去嗎?」


    鄭鬱迴道:「自是想去,可未下名帖。」


    他沒猜錯林懷治的性子還是不會以你的問為案迴你,而是以你的問題來問你。這也是這麽久以來,鄭鬱唯一摸透林懷治的地方。


    「既想去,有何難。」林懷治起身離開,留下一句輕飄堅定的話。


    三月三上巳節,長安城南的曲江池、芙蓉園擠滿了百姓,人影重重。巡遊踏春者不計其數,最為熱鬧的是,今年新科進士已放榜,曲江池畔更是達到歡潮。


    曲江池畔,輕紗曼舞的帷幕和貴繡羅裙飄至在空中。陽光傾斜在羅裙上,金線繡織的紋樣在春風中飛舞,芙蓉園上的江麵上來往船隻眾多,曲聲曼曼,好不繁榮。


    曲江池上,一座高大宏偉飛木橫疊的大船在江麵上最為顯眼。豎紅旗翻飛,船身上下三層,內裏新科進士笑語連連,推杯換盞。


    曲江池畔的紫雲樓上,亦是滿殿曲情。室內上坐德元帝,而後是陳仙言、嚴靜雲、陽昭長公主等人,又有林懷湘、林懷治等皇子公主作陪。


    下設長案中,又坐了劉千甫、嚴明樓及幾位門下中書的官員。


    鄭鬱坐在案邊,看著殿內的舞姬,心想德元帝這麽把他也弄來了?這殿內盡是皇帝一家子,再不如也是嚴明樓、劉千甫等外戚權臣。


    他本想著與林懷治說了那句後,能來芙蓉園即可,沒想到昨日德元帝下令命他也來紫雲樓赴宴。


    舞蹈他看得有些膩了,林懷治坐在他對麵,亦是有些不耐煩。鄭鬱想著人應快到了,承了林懷湘的幾杯酒便尋個理由退了出去。


    鄭鬱一路下得紫雲樓,繞開禁軍,來得曲江池邊,隨即上供侍衛休息的船舫。在屏風後坐下,不過片刻就有一男子上來,在屏風前問:「你真幫我?」


    鄭鬱壓了聲音,不似平常,「我把你帶了進來,還不算幫嗎?」他透過綢布看到那屏風前立著的人,正是數日前南院張榜時大唿大叫的李康。


    「可為什麽?」李康心裏有點慌。


    鄭鬱沒了耐心,聲音帶著冷漠:「那你也可現在迴去,是你告訴我,科舉舞弊。天下學子求告無門,我見你可憐,才幫你一把,華州鄉貢一年三位,想必是來之不易吧,來年你可還能獲得華州解頭?」


    李康看不清屏風後的人,那日禮部張榜後,他鬧了也恨了。他苦讀詩書十餘載,自詡聰明,費力得華州解頭,可為什麽今年進士還是無名,反而盡是高官權貴子弟。


    與他同為舉人的幾個世家草包都能中,為什麽他不能?這時眼前人找上來說可以幫他,幫他麵聖,還會保他不死,隻要他在聖上麵前說出作假之人即可。


    「聖上知道後,殺了我怎麽辦?」李康不安,他害怕,科舉舞弊固然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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