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秋不迴答。


    「阮知秋,你說話呀?」


    「不對,你都十八了,也該上大學了吧?」


    「阮知秋,那你在哪裏上大學呀?」


    「......」


    「小病秧子,你話真多。」


    阮知秋不冷不熱地丟下一句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時瑜縮了縮脖子,趕緊噤聲,小跑著跟在阮知秋身後。


    「阮知秋你慢點!」時瑜跑得氣喘籲籲,「我跟不上你呀。」


    阮知秋置若罔聞,他一步頂的上時瑜的兩步,加上走的快,輕而易舉地就能把時瑜甩得老遠。


    「阮知秋!」時瑜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阮知秋這才慢慢地走過來,環著手臂看著他。


    「你幹什麽啊?」時瑜不滿地撇撇嘴。


    「你這撇嘴的毛病是跟誰學的啊?」阮知秋冷冷道。


    「要你管。」時瑜又撇了下嘴。


    「好,我不管。」阮知秋抬腳就要往迴走。


    時瑜站起來慌忙地拉住他,兩隻手都攥在阮知秋的小臂上,「你說了要帶我去看學校的。」


    阮知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少說兩句。」


    時瑜忙不迭地點頭。


    這一次阮知秋的步伐慢了很多,時瑜不費吹灰之力就追上了。


    「阮知秋,你不冷嗎?」時瑜狐疑地打量著他。


    阮知秋穿著一件毛衣,外麵套著一件衝鋒衣,哪像時瑜,加長羽絨服還不夠,圍巾手套保暖內衣樣樣不差。


    「你以為誰都是你,小病秧子。」


    時瑜再也不吱聲了。


    淮臨一中裝潢的非常好看,第一眼時瑜便喜歡上了這裏。


    「這裏比我在北安上的高中還要好看。」


    「北安?」阮知秋忽而問道,「你從北安來的?」


    「對啊,外婆沒有跟你說嗎?」


    「說了,但是我就是想問。」


    時瑜:......


    「北安是什麽樣子的?」阮知秋靠在欄杆上,側著頭,目光悠悠地飄向遠方。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落寞,眼睛裏的光暗了暗,時瑜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


    「北安很繁華,但是繁華到很容易讓人迷失自己。」時瑜雙肩抵在欄杆上,和阮知秋一正一反地站著,「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有多繁華?」


    「我說不上來。」時瑜垂下眼睛,「每個人的感受都不同。」


    「我考大學是要考迴北安的,北安大學,真的很厲害。」他輕聲道。


    時瑜忽而湊近了些,「阮知秋,要不,你和我一起考去北安吧?」


    「如果你還沒高考的話。」他適時補充了一句。


    「我的學籍掛在淮臨一中,但是我不上學。」阮知秋淡淡道。


    「為什麽?」時瑜不解。


    「因為我不想。」阮知秋雙手交疊放在腦後,微闔著眼睛。


    一陣風吹過,阮知秋的頭髮被吹到揚起,他抿著薄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們迴去吧。」僵硬的氣氛讓時瑜格外難受,他往衣服裏縮了縮,小聲道:「我該喝藥了。」


    阮知秋掀開眼皮,但還是仰著頭,戲謔道:「怎麽,突然這麽喜歡喝藥嗎?」


    時瑜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


    「好了,迴去吧。」


    阮知秋慢悠悠地走在前麵,時瑜跟在他身後。


    跟了一段路,時瑜突然停下來腳步,喊了阮知秋一聲。


    「阮知秋,你也吃顆糖吧。」時瑜隔著幾個人的距離朝他喊道,「我聽說吃了糖以後,心情會變好。」


    他遞出去一顆糖,阮知秋遲遲沒接。


    時瑜固執地舉著這顆糖,直到阮知秋走到他麵前,當著他的麵把糖含進嘴裏。


    「小小年紀,別迷信那麽多,想吃糖就直說。」阮知秋轉過身去,嘴角卻不留痕跡地彎了彎。


    「你們倆大冷天的跑哪去了?」蘇清秀比他們先一步迴家,屋裏充斥著飯菜的香味,她拿著鍋鏟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一會就能吃飯了。」


    時瑜還是吃不了太多,蘇清秀也沒有勉強他,隻是笑道:「你媽媽說得沒錯,你是吃不了多少東西。」


    「沒事,來外婆這,外婆給你好好補補身子。」


    吃完飯後,時瑜照例迴房間畫畫,下周就要去畫室了,趁這段時間,他要再磨一磨作品。


    月明星稀,窗台上落著一道清輝的月光,樓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好像是阮知秋和蘇清秀在說些什麽,隱約提到了時瑜的名字。


    時瑜思索了一下,打開房門,可這時,阮知秋正好往樓上走,二人站在一高一低的台階上,麵麵相覷。


    「發生什麽事了嗎?」時瑜小聲問道。


    阮知秋搖搖頭,側身上樓,轉身便把門關上了。


    晚上時瑜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一點都睡不著,他在想阮知秋為什麽突然變得如此古怪,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哪句話說錯了,明明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甚至還能跟他開玩笑。


    想著想著,時瑜便覺得有些心煩意亂,索性翻身起床,下樓找水喝。


    阮知秋也沒有睡,他披著軍大衣坐在沙發上,也不開燈,把時瑜嚇了一跳。


    「你嚇死我了。」時瑜拍著胸脯,心有餘悸。


    他摸索著去開了燈,「阮知秋,你說話啊,你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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