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如果真正的撕破臉,沈博為即便贏了,勝實也是元氣大傷,壓在沈意鳴身上的壓力不會小,如果沈博為輸了,沈意鳴就如墜入泥潭的白藕,有的是人想把他挖出來嘲諷。


    張晉岩也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如今沈博為死了,勝實也被沈總管理的很好,正是你們之間的好日子,為什麽偏偏還要拒他於千裏之外呢?」


    「如果那群人知道我迴來了,說不定又要躁動起來,即便我沒心思當勝實的總裁,他們也會給意鳴製造很多麻煩的。」


    「那就告訴那群老頭啊,你倆是一家的不就成了?」


    池硯掀起眼皮,反應著張晉岩的話,內心似有什麽破土而出,擾得他心慌。


    迴到房間,沈意鳴已經睡熟了,池硯用手背貼了貼沈意鳴的額頭,有些熱,但不燙。


    額角出了些汗,粘了幾縷頭髮,池硯用手將發撥到一邊,俯下身,看著沈意鳴的眉眼發呆。


    沈意鳴三十歲了,從人生的十幾歲遇見自己,他一直過的都不如意,如果說池硯童年的悲慘與沈家有關,那沈意鳴也不過是偷了一個美好的童年。


    他們像是一對逆行人,要消耗對方的美好才能成就自己的舒適。


    或許張晉岩說的不錯,池硯的存在不會剝奪沈意鳴現有的一切,他們可以……一起做的更好。


    薄唇輕輕貼了貼額角,男人如墨一般黑沉的眼暗了暗,輕輕的嗓音貼著沈意鳴的發,「晚安。」


    沈意鳴睡得並不安穩,夢裏熱得快要蒸發一般,他踹翻了被,沒一會兒又被裹起來,幾次折騰下來,他累得虛脫了,連蹬被子的力氣都沒有。


    早晨醒過來已經是十點鍾,房間裏沒人,旅館的窗簾還拉著。


    出了一身的汗,渾身粘膩,被子倒是幹爽。


    他捏著被角,看另一張隻剩下床單的幹禿禿的床發呆。


    手機上的鬧鍾被關掉了,他知道是誰所為,換到通訊錄的界麵給張晉岩打電話,背景音是連成一片的羊叫聲。


    沈意鳴嗔怪,「你已經去買羊了,怎麽不叫我?」


    池硯在那頭替張晉岩迴答,「我叫你了,叫不醒。」


    他後知後覺自己說話有幾分僵硬,又補充道,「正好我來找養殖戶談買牛羊的事,多你一隻也不過是順手。」


    沈意鳴低頭,攥了攥搭在膝上的被子。


    中午快吃飯的時候,張晉岩給沈意鳴打電話,問他需不需要帶午飯迴去,彼時沈意鳴正腳步虛浮的在大街上閑逛,他想再給塔娜挑選一個禮物。


    「不需要,我在外麵,附近小吃很多,餓了我就隨便吃一口,你們打算迴來了嗎?」


    張晉岩迴,「已經在迴來的路上了,您在什麽位置,我開車去找您。」


    沈意鳴抬頭看了看附近的標誌性建築物,零星的街邊餐館不如大城市那般耀眼,木板上寫了幾個大字便是招牌,他在一家雜貨店門口站定,望著窗口裏麵的一隻小羊公仔,「不用了,買完東西我自己迴旅館,你在旅館等我就好。」


    池硯在那邊不知道忍耐了多久,實在忍不住了開口訓斥,「你能不能有一些自覺,在什麽陌生的地方都敢一個人行動,你以為你現在還有靠山,還是有能打的保鏢在身邊嗎?」


    護他的爸爸和爺爺都不在了,能打的昝楚予被謝揚晨需要,這個世界上,不就隻剩下沈意鳴一個人了嗎?


    「報位置」,池硯最近總是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他撐著自己的額角,「等在原地不要動。」


    「卓瑪雜貨店」,沈意鳴的視線從門口的招牌上掠過,輕輕推開門。


    還有人會關心他一個人行動是不是危險嗎?


    卓瑪雜貨店的老闆是一對夫妻,店內的東南角有一張桌子,老闆娘正低頭製作手工本,沈意鳴很好奇,站在她的身後看她製作本子的過程。


    老闆從貨架後麵理完貨之後出來,見沈意鳴衣著幹淨整潔,麵貌不像本地人,走過來與他問好。


    可惜說的是方言,沈意鳴不大能聽懂,隻能憑藉自己的猜測指指老闆娘手上的本子,用漢語解釋,「我看看她是怎麽做本子的。」


    老闆又說了兩句話,沈意鳴聽不懂,有些尷尬,最後隻能低頭繼續看老闆娘做本子。


    午後的陽光透過刷著綠漆的小窗子,照在沈意鳴的臉上,那些光暈像看不見的歲月,雖然悄無聲息的溜走,但這副模樣並沒有改變,一如十幾年前初見時那樣驚艷。


    幹淨得不受生活和生計的侵蝕。


    池硯站在窗外看著,張晉岩停在一邊,也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們車子不能在路邊停的太久。


    沈意鳴不經意間抬頭,池硯那般深情的眼神還不來掩飾,又或者,他並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副神情,就這樣與沈意鳴四目相撞,他們像從未認識彼此那樣大膽對視,又像中間幾年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沈意鳴上唇與下唇輕輕碰了碰,池硯看懂了他的唇語,在叫自己的名字,「池硯」。


    池硯眨了眨眼睛,垂下頭往屋子裏走。


    沈意鳴叫他時,臉上的表情很淡,不像一日之前求他時那樣低姿態,也不像沈意鳴剛迴國那段時間滿不在意。


    過去的幾年裏,沈意鳴被迫成長,好像已經習慣了如何去迂迴婉轉的解決一件事情,比如,如何再次讓池硯放下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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