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


    劉彥腳步漸漸放緩,看著前方不遠處劉備那挺直的背影,腦海裏突然閃現出這句話。


    這是諸葛亮的千古名篇《出師表》。


    劉德然原身的記憶,並不能帶給劉彥多少歸屬感,雖然他也很喜歡劉備這個曆史人物,但畢竟那隻是遙遠的曆史和文字記載,要想真正了解一個人,必須要麵對麵、心貼心。與劉備本人近距離接觸後,他才深深地體會到了劉備的人格魅力。


    劉備這個人,仿佛真有一種魔力。他的笑容總是那麽和善,讓人感到溫暖;他的眼神充滿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真誠,讓人不禁為之折服。


    劉彥低頭微微一笑,隨後緊走幾步,追趕上了劉備的身影。


    不遠處的集市上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忽然間,前方傳來一陣爭吵聲,劉備、劉彥二人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的集市上,正有一個紅臉長髯的高大漢子,好像與一個販肉的小廝在爭辯。


    兩人隨著人群湊上前去。隻聽那小廝道:“我家莊主有言在先,如能有人挪走此磨盤,可以任取井中肉。”


    那紅臉漢子冷哼一聲,隻見他瀟灑地一捋長髯,穩穩地紮了一個馬步,雙手扶住石磨。那雙細長的丹鳳眼猛然睜大,雙手青筋暴起,奮然發力,將碩大的石磨舉過頭頂。


    圍觀人群瞬間發出一陣驚唿。


    不等小廝說話,那紅臉漢子已然將石磨扔在地上,砸出了一個不小的土坑。


    紅臉漢子拍拍手上的塵土,示意那小廝說道:“某已挪開此磨,速速將井中肉取出,分與眾人。”


    那小廝心中畏懼,不情願地將豬肉取出,切成細長的肉條,分發到周圍的百姓手上。那些穿著錦衣華服的人,看到免費的肉,也想渾水摸魚,冒充百姓來領取肉。都被漢子盡數攔下,這些人雖然心有不甘,但又不敢與那紅臉漢子相抗,隻能乖乖地掏出錢財,購買這些肉。


    隻見那紅臉大漢輕笑一聲,而後將得來的銅錢輕輕一拋,銅錢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後,散落一地。他仰天長笑,笑聲爽朗而豪邁,仿佛要衝破雲霄。


    劉備和劉彥對視一眼,眼中皆閃過一絲讚賞之色,然後默契地點了點頭。劉備被這紅臉大漢的豪爽所打動,心中暗自感歎此人真是一條好漢。


    劉彥嘴角上揚,除了他自己的出現之外,一切都在按照原定的軌跡進行。隨著分肉的人群逐漸散去,紅臉大漢也轉身迴到了自己的攤位前。


    劉備二人倚靠在一處牆角,兩人看似正細心打理著劉備的草鞋攤子,然而目光卻沒離開過那紅臉大漢。


    炎炎的烈日炙烤著大地,地麵滾燙得讓人難以立足。劉彥坐在街角處,百無聊賴地用手扇動著風,試圖帶來一絲涼爽。另一隻手搭在額頭之上,微微遮擋著刺眼的陽光。


    突然,劉彥眼神一凝,目光定格在了前方。不遠處的巷口轉出兩道身影,前麵一人身材瘦小,是方才那個賣肉的小廝。身後那道高大壯實的身影,卻正是先前那個黑臉大漢。


    那黑臉漢子黑惡粗糙的臉龐上,竟然露出一抹歡快的笑容,待小廝向他指明那個分肉的紅臉漢子後,他隨即抬手係緊了頭上的發帶,仿佛準備好迎接一場戰鬥。接著,他換了一個兇狠的表情,大步走到紅臉漢子的綠豆攤前。


    紅臉漢子抬起頭來,丹鳳眼微微一眯,看著眼前這個黑臉大漢,平靜地開口說道:“上好的綠豆,買些吧。”


    黑臉漢子冷哼一聲,黝黑的大手抓起一把綠豆,攥在手心裏狠狠搓動,指節的脆響和搓動綠豆的聲音混在一起,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片刻之後,黑臉漢子張開手心,隻見方才那一把綠豆,已經被他生生地搓成了粉末。


    “什麽綠豆,分明是豆粉!”


    “某的買賣,貨真價實。”


    “就是豆粉,就是豆粉,就是豆粉!”


    “你是買豆子,還是磨豆子?”紅臉漢子的身形仍舊巋然不動,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滿。


    “捏你些許綠豆便要心疼,你送掉我許多豬肉又待怎講!?”


    “你是來打架的?”紅臉漢子心中了然。


    黑臉漢子驟然發難,將手中的豆粉猛地甩出,紅臉漢子瞬間站起身來,側身一躲。


    一陣凜冽的拳風吹過,隻見黑臉漢子那碩大的拳頭已經打到麵前。紅臉漢子動作迅速,一手接住襲來的拳頭,一掌頂住黑臉漢子的小臂,猛然下壓,重砸在紅臉漢子的綠豆攤上。


    霎時間,兩人已經交手數合,身影也移動到更開闊的街心。


    黑臉漢子脫掉外麵寬鬆的外袍,擼起袖子,左右開弓,同時向紅臉漢子的麵門攻去。那紅臉漢子雙手一抬,架住黑臉漢子的兩拳,一時間,兩人角力相持,竟然都拿對方不下。


    劉彥剛剛起身,卻見劉備已經先一步趕上前去,劉彥急忙跟上。二人合力將兩個大漢緊緊僵持著的手強行分開。


    兩個大漢微微睜大眼睛,表情微妙,似乎震驚於兩人的力氣有如此之大。


    “二位壯士俱身懷絕技,佩服,佩服。”劉備拱手一禮說道。


    “過譽了,不敢當。”紅臉漢子拱手迴禮,微微低頭。


    “這位壯士,方才舉磨盤俺隻是聽說,俺是要親自領教壯士的本事啊。”


    “某以為你是來討豬肉錢的。”


    黑臉漢子聽見這話,仰天長笑,隨後說道:“天氣炎熱,不如請各位到我莊上飲酒敘談。”


    幾人接著手挽著手,共同來到黑臉漢子的莊上。


    “俺姓張,名飛,字翼德,祖居涿郡,平生最愛結交天下豪傑,今日有幸遇見三位,深覺意氣相投。來人,上酒!”


    四人分席坐下,張飛坐在主位,那紅臉漢子和劉備其次,劉彥坐在最次。


    “某姓關,名羽,字雲長,河東解良人。”正說著,關羽接過張飛遞來的酒碗。


    “在下姓劉,名備,字玄德。這一位,是在下的同宗兄弟。”劉備伸手向關張二人介紹。


    “在下姓劉,名彥,字德然。”


    “為你我四人萍水相逢,一見如故,請!”張飛率先舉起酒碗,四人一飲而盡。


    “我看二位,皆非常人。目下黃巾叛亂爆發,賊勢猖獗,不知道兩位有何打算?”劉彥放下酒碗,張口說道。


    “關某在老家解良,一怒之下,殺死了欺壓百姓的豪強,從那之後亡命江湖,亦有五六年矣。”關羽長歎一聲,“想某家空有一身本領,隻是報國無門。”


    張飛聽了這話,一拍桌子,又給關羽滿上。


    “殺人怎的?俺平生最看不慣這種惡霸,不如你我同去投軍,一刀一槍效命疆場,博取功名如何?”


    關羽握住張飛的手腕,重重地點了點頭。兩人同時看向劉備劉彥,似乎在等待他們二人的迴應。


    “目下,正值亂世,朝廷昏庸,無力剿平四方叛亂,詔令各地州府自行招募兵馬,所謂‘時勢造英雄,英雄亦適時也’,如此一來,天下定然群雄並起,形勢如何,未可盡知啊。像二位這樣的英雄,何必屈身受製於他人?”


    “劉兄能有如此見解,關某佩服。”


    “俺老張是個粗人,不懂什麽天下大勢,劉兄你說吧,讓俺怎麽做。”張飛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握住劉備的手。


    劉備長歎一聲,站起身來,雙手抱胸,兩行清淚從眼角留下,沉思片刻之後說道:“有一人,原是漢室宗親,他十五歲遊學四方,尋師訪友,常思上報國家,下安黎民,隻是空有一腔熱血抱負,如今他已二十有八,飄零半生,一事無成啊。”


    “不瞞二位,這人正是我這位玄德兄。”劉彥輕聲歎息,接著劉備的話說下去,“我二人,正是中山靖王之後,隻是祖上因失納酎金,因此遺這一枝在涿郡。我二人,年少時曾經拜在盧子幹門下學習,也算是鮮衣怒馬,少年俠氣,隻是世道無常,飄零至今啊。”


    “某看二位絕非常人,原來是漢室宗親名門之後,關某空有一身武力,如蒙不棄,某願相隨!”


    “劉兄盡管直言,讓俺老張怎麽幹!”


    “我想招募鄉勇,討賊安民,隻是財力不足。”


    “這有何難,俺頗有家資,願與公同舉大事!”


    “備飄零半生,苦苦尋找誌同道合之人,不想今日先與我這位德然賢弟重逢,後又遇到二位英雄,真是天可憐見,將三位賜予劉備!”


    “備欲與三位結拜為生死弟兄,從此不離不棄,生死相隨,不知三位意下如何?”劉備看著麵前的三人,此時已經熱淚盈眶。


    “關某今日得遇劉兄,正所謂禽棲良木,臣得良主。關某此後願為劉兄前驅,但憑驅使,絕無二心!”


    “俺也一樣!”


    劉備看向劉彥,劉彥一笑迴應,重重的點了點頭。


    次日,四人於張飛莊後桃園當中,備下烏牛白馬祭禮諸般物事,焚香三拜,共立誓言道:“劉備、關羽、張飛、劉彥,我四人自此結為生死弟兄,同心協力,救困扶危,上報國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願同年同月同日死。敬告皇天後土,實皆鑒之。若背此言,天人共戮!”


    誓畢,四人中以劉備年齡最大,關羽次之,張飛再次,劉彥最小。


    張飛宰牛設酒,四人在桃園之中大醉一場,唿兄喚弟,好不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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