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的時候,張嬤嬤就過來親自請周歡了。


    “小姐,老夫人擔心你讓我照顧小姐幾天,這也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張嬤嬤今日穿了一身藍白色侉子,一臉笑容地盯著周歡。


    一旁的玉溪倒是率先沉不住氣,著急地開口道:“嬤嬤,小姐有我們照顧就夠了。”


    張嬤嬤的臉色一下子就暗了下去,她是老夫人貼身照顧的老人,這個府中還從來沒有人給她過一點的臉色。


    一旁的周歡訕訕一笑,對著張嬤嬤說道:“嬤嬤切勿在意,這丫頭嘴拙不會說話。既然是嬤嬤親自照顧,歡兒自然是感激不盡。”


    因著周歡一番說道,張嬤嬤的臉色這才慢慢好看。畢竟周歡是主子,她還是很懂所謂的主仆之分的。


    “小姐這是說的什麽話,奴才們本就是照顧主子的,自然事事以小姐為先了。”


    周歡唇角含笑的應了下來,而後轉身對著玉溪吩咐道:“再加一個車架吧,嬤嬤是府中勞苦功高的,歡兒也不敢讓嬤嬤太過於勞累。”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周歡語氣中的堅決之意張嬤嬤也是領會到了。畢竟她們誰都清楚,自己此行是來做什麽的。


    馬車上,玉溪疑惑地看著周歡。“小姐,你明知道張嬤嬤是老夫人派來看著我們的,還讓她跟著我們?而且,這一次過去你還有別的事情,這樣會不會不太方便。”


    “那你說,我應該怎麽辦?發一通脾氣讓她迴去?”周歡搖了搖頭,“放心,張嬤嬤不會跟著我們太長時間的,過不了今天晚上她就應該要迴去了。”


    玉溪點點頭,她怎麽從周歡的眼神中看到了戲謔呢。


    與此同時,侯府裏。


    周歡院子裏的丫頭卻被老夫人叫過去給問話了,而且暖意融融的房間裏,還有一堆的周家人在。


    “容芝?是吧,你來老實告訴我,這兩天你在你家院子裏看到了什麽。”


    容芝低著頭跪在一眾主子的中間,全然不敢抬頭,但其實心中卻什麽都明白。


    小姐走的時候,就已經告訴了她,老夫人一定會在她離開後把她給叫過去的。


    “迴稟老夫人,小姐的院子裏方才進了歹人,奴婢過去的時候,那個人打暈了我逃走了。”


    老夫人還沒有說話的時候,三房秦氏卻率先穩不住了心神著急的說道:“怎麽迴事?家裏的侍衛我都是親自把過關的,怎麽會有這種事情。”


    秦氏一臉震驚地看著容芝,她才剛剛掌家,要是在這種關頭出點事情,老夫人還會相信她嗎?


    一旁的林氏勾唇一笑,仿佛對於秦氏的境地十分滿意。方正府中幾房人不和也是眾人都知道的,所以她也不覺得藏著掖著有什麽好。


    “那你的意思是,這丫頭是在信口雌黃了。”林氏看了一眼秦氏,然後又走到了容芝的麵前開口道:“容芝,你也聽到了,我們的夫人可以不相信你的話呢。”


    “好了,這沒有什麽信不信的。”老夫人出口終結了話題,而後又看著容芝說道:“這丫頭的傷我已經讓大夫看過了,她的傷確實是被人打傷的。”


    林氏勾唇一笑,“既然這樣,那現在的問題就是查清楚那個歹人是誰了?我倒是要看看,這個府中怎麽那麽多人想害我們的大小姐。”


    林氏的話中的意思,在場的眾人卻也是明白了不少。


    老夫人低頭喝了一口茶,沒有再說話。看樣子,連林氏這個素來沒有腦子的人都看出來了這一次的問題。


    原本想著按著這次的消息,先把周歡給保護起來,所以準備讓周歡離開的消息並沒有人知道,結果突然出了問題。


    一直沒有說話的周岩突然開口說話,“老夫人,你讓我抓的人已經抓到了,現在就在外邊。”


    發現容芝受傷的人正是老夫人,那時候她心中藥的原因想親自過去頤景園那裏看一看的,結果卻遇上了容芝被歹人給打暈。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老夫人才會第一時間就封鎖了院子。


    “那就帶上來,好好地當著各房的人審一審。這個烏煙瘴氣的家是時候該清理一下了,不然怎麽過個好年。”


    老夫人說話的時候,帶著十足的中氣,在場的人全部都低著頭各懷心思,唯獨卻沒有心慌的。


    ……


    “小姐,我們到了。”


    周歡還在馬車裏眯著眼睛休息的時候,張嬤嬤卻已經站在了馬車的外麵恭恭敬敬地邀請著周歡下去了。


    下了馬車,周歡看著眼前莊嚴肅穆的古寺歎了口氣,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替代的是她溫順的笑容。


    “嬤嬤,一路上舟車辛苦了。”


    說完後,周歡也沒有再和張嬤嬤多寒暄兩句,反而是自顧自地轉身往這寺廟裏走了過去。


    上一世的時候,她可是在這靜安寺裏留下了諸多的迴憶。誰能想到這樣充滿了憐憫和慈悲的佛教聖殿,帶給她的卻不是救贖,反而是一個看不到光明的地獄監牢。


    那時候的周歡因為在宴會上說出了不知輕重頂撞老夫人的話,當時柳氏一副心痛模樣,連著責備了周歡好久。


    而且她還提出要讓周歡來這靜安寺中好好的學學規矩,老夫人猶豫了一番,也是同意了。此後的大半年時間裏,也就是說在她和楚王殿下成親的那日之前,周歡就一直被扔在了這個靜安寺中。


    美其名曰是教養,換句話說就是囚禁她,斷絕了和外界一切的聯係。


    因為在周歡宴會的前一天,無意中聽到了柳氏和周茹的對話,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才明白,自己居然隻是周家的棋子。


    更加好笑的是,柳氏根本就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到那場對話。所以她那般折磨自己,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那段時間,周歡日日都被教養嬤嬤用各種方法折騰。也就是在那場看不到希望的折磨中,周歡下定了決心要給柳氏一個驚喜。


    既然柳氏想讓她當棋子,那麽她如果不能報仇,最起碼也要毀了自己這顆讓柳氏會順利進行的棋子不是。


    “小姐。”一旁的玉溪察覺到了周歡的失態,連忙出口提醒了小姐。


    周歡這才迴神,感激地衝著玉溪點了點頭。其實玉溪並不是自己的丫頭,可她還是這樣盡心盡力的為自己,說實話,不感動是沒有的。


    “再往前走走,應該就快到了山門口了。”


    又走了一會,周歡看著自己身邊累的不行的丫頭婆子,無奈之下隻好好心的提醒道。


    一旁的張嬤嬤卻是很快發現了不對,“小姐,以前來過這裏。”


    周歡點了點頭,“府裏的老人告訴我說,母親以前也很喜歡這裏,所以……”


    她的聲音小了下去,帶著幾分悲涼,但是張嬤嬤卻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了。


    不過是個府中可憐的小姐而已,或許老夫人真的懷疑錯了。


    周歡勾唇一笑,張嬤嬤當初可是照顧過她母親的嬤嬤,所以老夫人讓張嬤嬤過來看著她,確實不太明智。


    “玉溪,水壺裏的水快給嬤嬤一點,嬤嬤歲數大了,可別累著。”


    聽著周歡的關心,張嬤嬤停下了自己的步伐,眼眶居然有了些許的濕潤。這樣善良的小姐,真的像極了當初的夫人。


    “小姐這般懂事,想必夫人的在天之靈知道小姐這般懂事,也會非常開心的。”


    或許是人老了更容易迴憶往事,所以張嬤嬤不由自主的就開口說了這句話。


    一旁的周歡聽到張嬤嬤主動提及母親的事情,心中暗自慶幸,但是表麵上卻像是沒有反應一般點了點頭。


    在養父養母去世的時候,周歡就下定了決心,她再也不會讓別人輕易的看出她所求和她所惡。


    過了一會而之後,周歡像是想到了什麽默默地轉向張嬤嬤開口說道:“嬤嬤,可曾了解我的母親。”


    誰知,當周歡主動開口詢問她母親的事情的時候,張嬤嬤的臉色居然一下子變的十分蒼白。


    張嬤嬤連忙推開了玉溪給她準備的水壺,然後立在了一旁,客氣地對著周歡說道:“小姐,人老了就是愛胡說兩句。過去的事情太久遠了,老奴已經記不太清了。”


    說完之後,張嬤嬤主動地退後了兩步站在了周歡在身後。


    周歡則是疑惑地看向張嬤嬤,她已經如此委婉的問起了過去的事情,可誰知道她居然是這副逃避的態度。


    果然,了解她母親的人似乎都在努力的忘卻著過去。


    而且銀月告訴她,在銀月樓的人調查過去的事情中,也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現如今的整個府中,除了張嬤嬤以外,居然沒有人了解前夫人的事情了。


    周歡總覺得這不是巧合,更像是有人在暗中將知情的人都一一清除了。可是這究竟是為什麽,據她所知,她的母親隻不過是一個連身份都來曆不明的普通人而已。


    周歡思考了這關於過去的一切,她現在急切的需要一個可以幫她理清楚線索的人。


    所以,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她突然間想到了可以讓眼前的雲霧撥開的地方,畢竟一切事情的起點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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