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轟隆而下。


    如遊龍般勢如破竹沖向墨澹!


    墨澹掌心微攏,四周數百個魔族黑衣人便形成了一堵肉牆,在天劫下灰飛煙滅。


    他挑了下眉。


    鶴青淡淡一笑,「你這樣,天罰隻會反噬得更加嚴重。」


    墨澹恍若未聞。


    忽的,他臉色猛的一變。


    黑色殘卷罡風下,一身素衣的羸弱少女安靜地望著他,碎發貼在她蒼白絕色的臉上,神情晦澀莫名,朱唇輕抿。


    「不要……」


    「不要過來……」


    墨澹頭髮銀白淩亂,他神色倉皇地用力搖頭,哪裏還有方才草菅人命的從容模樣?


    「姝姝,別過來……去,去鶴青那裏,他能保護你……」


    墨澹幾乎是從嗓子裏一字一頓地擠出。


    聲音破碎得拚湊不起來。


    似碎的徹底的玉。


    又似哢嚓哢嚓碎裂的雪。


    「墨澹。」她微微彎了下唇,「生死契還在……」


    她掌心安靜躺著一根手指長的釘子。


    鶴青陡然意識到她要做什麽,他猛地瞪大雙眼,聲音暗啞悽厲:「不要!姝姝不要!」


    下一瞬。


    般姝垂眸看了眼這冰冷的釘子,她聲音很輕,可鶴青與墨澹耳目本就非常人,少女溫和的聲音他們聽得分明清楚。


    「生死契,我死你生。」她微微揚了揚唇瓣,笑容卻遠不如往日明亮,帶著一絲苦澀的意味,「墨澹,河蘇鎮一見,竟是耗費我此生所有的氣力……」


    「可惜你並非蘇曇。」


    她頓了下。


    般姝指尖一道白光閃爍,生死契便從她眉間沒入,一滴鮮紅的血珠子從額間冒出,似那一點搖搖欲墜的硃砂。


    美得奪目搖曳。


    天罰以般姝為中心,將她纖細而薄弱的肩胛包裹。


    渾身被天罰傷的深可見白骨。


    「姝姝……」


    墨澹雙瞳瞬間變成血紅,他不管不顧地朝她走去。


    他一身紅衣染血。


    可還不等他靠近,天罰邊緣的力量便將他排斥在外,墨澹被狠狠震飛出去。


    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姝姝……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我是蘇曇……」


    「若你喜歡,我可以做一輩子的蘇曇,我求你,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魔神紅著眼無措地想去擁抱他的愛人。


    鶴青喉嚨生澀,張了張口,卻慌張地發現自己竟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雙眼空洞無神地跪在地上。


    眼角緩緩砸墜下一顆腥鹹的淚水。


    她代墨澹去死了。


    鶴青自嘲地勾起唇角。


    哈……原來從始至終,她愛的竟還是墨澹一人……哪怕被他傷透,卻還是願意為他赴這場必死的局……


    真可笑。


    他又算什麽……


    察覺到什麽,鶴青死寂的眉眼輕微地僵硬地動了下。


    染血的青衣潮濕又狼狽。


    淩亂的碎發貼著血汙的蒼白臉頰。


    他怔忡抬眸。


    少女周身綻開一抹聖潔的白光,溫和地包裹她,待那道白光緩緩消散。


    清冷的白衣謫仙緊緊抱著遍體鱗傷的少女。


    眼眶微不可查地泛紅。


    指尖顫抖得可怕。


    他抿了下蒼白的唇。


    輕輕道:「我來遲了,抱歉。」


    他平靜的聲線下是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哽咽。


    最後傷她至深之人。


    竟是他麽。


    所謂的,可笑的天罰。


    ——罰的是誰?


    扶策聲音卑微乞求,「我錯了……姝姝,說好不傷你第三次的……我失言了,你睜開眼睛罵我打我好不好?恨我也可以……」


    天道想起了被他丟掉的情。


    他怎會不愛她?


    扶策愛她。


    天道也愛她……


    可笑的是,無所不能的天道竟保護不了他最愛的人……甚至,是他親手殺死了她……


    扶策踉蹌著轉身。


    卻見墨澹安靜地看著他懷中失去聲息的小姑娘,他沙啞開口:「你不能帶她走。」


    即便是死。


    他也要與她死在一起。


    男人眼裏浮現一抹濃重的病態偏執。


    扶策冰涼的掀起薄唇,「她是為你而死。」


    墨澹瞳孔緊緊一顫,他死死咬著牙,「所以,把她還給我。」


    扶策高高立於雲端之上,眉眼不耐:「真是……惹人厭煩的螻蟻。」


    他輕輕揮動衣袖,不遠處烏泱泱一片人便瞬間死絕。


    就連墨澹也被狠狠甩到不遠處的柱子上,渾身血氣翻湧,氣息紊亂!


    鶴青呢喃,「天道……」


    「哈哈哈……」他嘲諷地仰麵大笑,隻是桃花眸眼底卻冰涼一片,「無情的天道竟也會愛上一個人麽,天道竟也留不住她麽……」


    他幾乎是倉皇而絕望地深深看向少女,企圖將她刻在靈魂深處。


    他掌心出現一道青藍色的光劍,對著自己的心髒噗呲刺了下去!


    鶴青怔怔倒在地上。


    闔上滿是淚意與悔恨的眸子。


    ——倘若他早些知道自己後來會如此愛她。


    倘若……罷了。


    姝姝,走得慢些。


    鶴青很快就會追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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