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嘉感到很煩躁,因為她想像中的表白不是這樣的,她曾經想,要是賀知彥說喜歡自己,自己大概不會拒絕。


    但她不想為了他去美國,不想為了任何人做決定,她的生命中,有比和賀知彥在一起,更重要的東西。


    所以她說:「我覺得你大什麽,怎麽會變化這麽大?


    自己喜歡的,好奇的,想要接近的,是現在的林沉。


    那等他恢復記憶,他們的關係會變成什麽樣?


    這些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將叢嘉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腦,攪得更加混亂了。


    她幹脆拉上窗簾,吃,雪不眠不休地下著。


    叢嘉站在落地窗旁看雪景,思緒不知不覺放空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近很近嗎?」林沉說:「我可以嚐試著做。」


    他的眉眼被燈光雕刻得深刻銳利,有一刻,讓叢嘉恍惚地以為,自己看到了失憶前的林沉。


    但那個林沉不會問叢嘉想吃什麽,也不會為叢嘉去求一份菜譜,更不會主動牽起叢嘉的手。


    他對叢嘉從一株梅花。


    她將窗戶打開一點小縫,讓冷風鑽進來,與思,但也很清晰地意識到,餓著除了讓自己受罪,對事態不會有任何正向的影響。


    於是她接過來,隨意咬了口,恢復了些力氣,才對叢嶼說:「哥,你先迴去吧,我在這等著就好。」


    叢嶼蹲下來,摸摸她的頭:「我在這陪你。」


    「我在這...陪她就行。」林沉說:「你迴去休息吧,沒必要三個人都留著。」


    「是啊哥,有消息我會及時告訴你的。」叢嘉努力地擠出笑:「它再怎麽說也是從家裏撿的,我們應該對它負責。」


    叢嶼嘆了口氣,說「行。」


    又拆了吸管,給叢嘉遞了牛奶:「那我先迴去,但我24小時隨叫隨到。」


    溫熱的觸感從紙盒傳到叢嘉的指尖,她吸了口牛奶,才恍然發覺是自己從小愛喝的草莓奶。


    牆上的掛鍾指向九點,醫院裏寂靜無聲,叢嘉和林沉並肩坐在等待區。


    「別擔心。」林沉還是像從前那樣不善言辭,安慰人的話也總是那麽幾句。


    但叢嘉卻奇異的被這簡單的三個屋裏令人心煩氣躁的熱氣中和,心裏的煩躁才終於消了一些。


    這件房間叢嘉曾經住過很久,她在儲物了兩片褪黑素,讓自己沉入睡眠。


    ~~


    第二天是周迴雪把她叫起來的。


    「嘉嘉,你怎麽睡得這麽沉。」周迴雪有些擔心地摸她的額頭,感受到溫度還算正常,她舒了口氣:「我還以為你發燒了呢。」


    「昨天吃了兩片褪黑素。」叢嘉慢吞吞地坐起來:「幾點了?」


    「十點多,林沉做了早餐,叫你下去吃。」


    叢嘉點了點頭,洗漱完下樓,發現他做的是三文魚班尼迪克蛋。


    「這跟外麵做的差不多了吧。」周迴雪說:「不過我不能吃太多,中午還要吃呢。」


    「你中午約了人啊。」


    「嗯。」


    周迴雪吃完,換了一身很好看的衣服,很快就出門了。


    她走後,房子裏立刻安靜下來。


    林沉在給叢嘉榨果汁,他說:「今天不用去公司,要不要...去滑雪?」


    「之前在室內滑雪場,你說過。」


    「好啊。」叢嘉想起來了:「我記得呢,之前說過要來溫哥華的滑雪場。」


    「雪具在儲物間,這個滑雪場可比室內的有意思多了。」


    他們很快出發。


    車在庭院外等著巧言善辯在這一刻仿佛失效了,她張了張嘴,卻隻是說:「我想...再考慮一下。」


    林沉站在燈光的虛影處,他一言不發,像是想將自己藏起來。


    許久,他說:「好,我知道林沉的背影。


    他挽著袖子,正將鍋裏的菜盛到盤子裏,轉過身看到叢嘉,他怔楞了一瞬,說:「來吃午餐吧。」


    叢嘉發現他做的是糖醋排骨。


    她心裏慢慢地泛起酸澀,低頭吃了一塊,發現味道和外婆家的幾乎沒什麽兩樣。


    「好吃嗎?」林沉問。


    叢嘉點點頭。


    他像昨晚什麽都沒發生似得說:「我還煲了湯,你多喝點。」


    叢嘉低著頭,慢吞吞地又吃了一口排骨,就聽到樓下傳來開門聲,是周迴雪迴來了。


    她的腳步聲很輕快,「噔噔噔」得爬上樓梯,聲音遠遠地傳來:「傭人放假迴來了嗎?誰把樓下的雪掃了,剛迴來路好走多了。」


    她提著起滑到了終點。


    這一帶沒什麽人了,四周寂靜,雲海漂浮在不遠處,像是一個隻屬於他們兩人的童話世界。


    林沉微微側身,雪板擦起細雪,停了下來。


    「我想休息一下。」叢嘉說。


    林沉點頭,他彎下身,似乎想替叢嘉將雪板上的搭扣打開,但叢嘉先一步蹲下來。


    林沉的手滯在原地,他看起來有些失落,但很快就站起來,說:「要不要喝水?」


    叢嘉搖頭。


    他們便一起在旁邊休息了一會兒,周圍寂靜,好像如果叢嘉不再說話,林沉也會隨之失去語言功能。


    他們後來又滑了幾趟。


    最後一次從山頂滑下來時,夕陽已經出來了,他們仿佛在粉紅色的雲間肆意遊動。


    雪意拂麵,冰冷的風讓林沉感到清醒,也讓他徒然升起許多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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