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柳迴到養心殿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此時,寢宮內。


    尚珂蘭在窗邊料理著一株臘梅,房間裏安靜極了。


    “咚咚!”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卻見玉柳匆忙來到尚珂蘭麵前跪下,道:“啟稟娘娘,奴婢有事稟報!”


    尚珂蘭撣了撣臘梅上的白雪後,對這些宮婢揮了揮手。


    宮婢們頓時行禮退下,並將門帶上。


    尚珂蘭轉身,垂眸看著玉柳道:“起來說吧。”


    “是,娘娘。”


    玉柳起身,神色凝重的將藏在袖子裏的收據交給了尚珂蘭,並道:“娘娘,奴婢去教司坊的時候,見到熙夢宮的人把晨昭儀接走了,這收據是奴婢從晨昭儀的荷包裏找到的。”


    “而且奴婢還打聽到,嫻雅宮失火的前一天,晨昭儀的貼身宮婢書畫,和一個黑鬥篷女人去禦膳房私下買了很多酒,奴婢以為此事關係重大,所以連忙來將此事稟報給娘娘,請娘娘處理。”


    耐心的聽玉柳說完後,尚珂蘭雙眸微眯,隨即將這收據收了起來。


    “本宮明白了,你退下吧。”


    玉柳愣了一下,本以為尚珂蘭會震怒,會害怕,會下達讓她徹查的命令,沒想到尚珂蘭卻意外的平靜。


    見玉柳站在原地不動,尚珂蘭有些疑惑的看著她道:“怎麽還不走?不是說了讓你退下嗎?”


    尚珂蘭的脾氣有些陰晴不定,玉柳不敢觸她眉頭,隻好道:“是,娘娘。”


    隻是她剛要離開寢宮,卻忽然被人拉住。


    玉柳一愣,轉頭看去,隻見尚珂蘭握著她的手,遞給她一塊潔白柔軟的手絹,道:“額頭上全是冷汗,以後太過重要的消息不要去冒險打聽,本宮身邊的人已經不多了,還有……多謝你昨晚救了本宮一命。”


    尚珂蘭垂眸說著,神色平靜,將手絹遞給她後,便重新來到窗邊,修剪起了臘梅。


    玉柳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絹,心裏卻顫動了一下,似乎有人觸到了她心裏柔軟的地方。


    這麽多年,她早已經習慣了伺候別人,從沒有哪個主子如尚珂蘭這般,將她以平等的身份來看待。


    亦沒有人對自己說過謝謝,這是玉柳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跟她說。


    意外的,玉柳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她眸光微暖,低頭行禮道:“謝主子關心。”


    這句謝是真的,而這句主子也是真的。


    待玉柳離去後,尚珂蘭才放下自己的剪刀,神色冷然的看著手裏這張收據。


    她指尖捏著這收據的力氣有些大,皮肉都泛白了。


    “趙可汐……你讓書畫去買酒,就是為了把本宮燒死在嫻雅宮裏嗎?”


    她低沉的喃喃了一句後,記憶裏,趙可汐之前對她放狠話的場麵又顯露了出來。


    “你這個賤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趙可汐惡狠狠說出這句話時的模樣,又度現在尚珂蘭腦海中,隨即,她眸色漸深,將這收據放在了袖子裏。


    恰巧這時,福普恭敬的走了進來。


    “奴才參見宸妃娘娘,啟稟娘娘,奴才已經查到了,嫻雅宮的宮牆外圍被人潑了烈酒,是有人故意縱火,不知道什麽人封了內務府那些內侍的嘴,內務府將嫻雅宮起火的原因,歸咎到了當晚廚房守夜的宮婢身上,那宮婢已經成了戴罪羔羊被處斬了。”


    從冷宮出來後,福普又去內務府深入查探了一番,才耽擱了一些時間,不然他上午就迴養心殿了。1234


    聽福普說完後,尚珂蘭才道:“不用查了,這件事情就此為止。”


    福普一驚,不禁抬眸看向尚珂蘭:“娘娘,這是為何?莫非您已經知道了真兇?”


    話音一落,他又覺得自己有些多嘴。


    這後宮想置尚珂蘭於死地的,除了嘉妃還能有誰?


    她倆的矛盾福普可是看在眼裏的,一時間,福普快速低頭道:“娘娘恕罪,是奴才多嘴了。”


    尚珂蘭卻彎腰扶著他起來,道:“福總管,不必跟本宮客氣,你也幫了本宮許多,冷宮那邊,梔子和知秋就勞煩您照顧了。”


    福普遲疑道:“娘娘,您為何不幹脆把她們送出宮去?”


    “她們……會迴來的。”


    梔子的性格尚珂蘭了解,知秋在外麵無親無故,又跟梔子和自己交好,斷然也不可能離宮。


    尚珂蘭淡然的說了這麽一句話後,便道:“陛下快去禦書房了,你去打點一下吧,本宮這裏不用你看著。”


    福普見尚珂蘭不想多說,便恭敬退了出去。


    而寢宮裏伺候尚珂蘭的奴婢也都被她打發了出去,她一個人在窗前繼續修剪她的臘梅,沒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麽。


    ……


    長樂宮。


    趙可汐連衣服都來不及換,迴到寢宮裏就把手裏的荷包扔進了香爐內。


    看著香爐一點點被燒成灰燼,她才鬆了口氣,這下好了,唯一能把她和嫻雅宮聯係起來的證據都不見了。


    書畫跟了進來,擔憂的看著她道:“娘娘,您怎麽了?”


    趙可汐拉著她的手,緊緊的注視著她道:“那荷包裏裝著本宮和你從禦膳房買酒的收據,如果讓人撿到暴露出來,本宮一定會被宸妃弄死的!”


    聞言,書畫頓時一驚,下意識的看向那個香爐。


    可緊接著,趙可汐搖了搖她,問到:“嫻雅宮昨夜死了幾個人?宸妃到底傷勢如何?”


    書畫不敢怠慢,答道:“娘娘,奴婢聽說,宸妃娘娘昨夜目睹她的貼身宮婢被砸死後,在養心殿裏對陛下發瘋,隨後聽養心殿的人說,宸妃娘娘是受了刺激,魔障了。”


    “魔障了?真的假的?那她不就是傻了嗎?”


    趙可汐眼前一亮,欣喜的說著,隨後起身道:“去準備熱水,本宮要沐浴更衣,明日去看看那個宸妃到底瘋了沒有!”


    書畫低頭,眸光微閃,道:“是,娘娘。”


    待書畫退下後,趙可汐坐迴梳妝台前,靜心打扮著自己,鏡子裏的女人不一會兒就顯得更為嬌豔美麗了。


    ……


    後宮動態各不相同,冷漠難懂如宸妃,心狠手辣如嘉妃,也有自以為螳螂捕蟬的晨昭儀,這裏風雲變幻,與一成不變的冷宮完全是兩個世界。


    寒風蕭瑟,冷宮,清秋院。


    不知過了多久,梔子睜開眼睛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


    “知秋,醒醒!”


    她見知秋趴在自己身側,便輕輕推了推知秋。


    知秋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梔子沒事,頓時驚喜道:“太好了,梔子你……”


    話音未落,梔子卻神色凝重的對她說道:“知秋,有銀子嗎?我要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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