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芍是在下午醒過來的。


    曉夏一直守在她身旁,見她醒了,便扶著她道:“你起來了嗎?我去叫娘娘過來!”


    白芍想起來昨天晚上是被宸妃給救了的,因此便點了點頭,坐起身來。


    隻是她剛剛清醒,所以臉上看起來還是有些不太清醒的樣子。


    不多時,曉夏跟在尚珂蘭身後走了進來。


    “白芍姑娘,娘娘來了。”


    白芍聞言,抬眸看向尚珂蘭,眼裏露出警惕之色,卻起身行禮道:“奴婢多謝娘娘救命之恩。”


    她不蠢,心中已經開始懷疑,嘉妃到底是怎麽知道她是內應的?


    尚珂蘭依舊臉色蒼白,看起來病重的樣子,沒有絲毫血色。


    她穿著淡紫色的繡花小襖,頭上不點珠翠,看起來很是清雅,一點也不像個娘娘。


    尚珂蘭扶著白芍在床邊坐下,看了梔子一眼,梔子便對曉夏等人揮了揮手,出去守著了。


    “你似乎有什麽話要跟本宮說吧?”


    觀人神色,尚珂蘭便能知道她心中大概想的什麽。


    這白芍欲語還休,明顯有話跟自己說的模樣。


    果然,待人都退出去後,白芍才對尚珂蘭道:“宸妃娘娘,奴婢已經打聽到,能證明嘉妃娘娘身份的令牌放在哪裏了,隻不過奴婢已經被嘉妃趕了出來,如今隻能以一個死人的身份活著,不能再迴熙夢宮替娘娘拿出那個令牌。”


    尚珂蘭耐心的聽她講話,待她說完後,尚珂蘭才點了點頭,道:“本宮知道了。”


    她隻說了這麽一句,就沒有再說。


    白芍不禁皺了皺眉,擔憂的看著她道:“宸妃娘娘,您說過會保奴婢平安的!”


    卻不料,此話一出,尚珂蘭看向她時,那平靜的水眸裏卻幽光畢露。


    “本宮保你平安,也得看你用什麽等價的消息來交換才行,這後宮中,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人心難測?”


    尚珂蘭說話時,唇角若有若無的勾起,淡淡的聲音卻叫白芍心頭一沉。


    宸妃這是在嫌自己給她的消息不夠重要,不足以換她一條命。


    隻是不等白芍再說話,就又聽尚珂蘭道:“本宮當初跟你承諾的,是要你帶迴那塊令牌吧?可是你並沒有。”


    白芍抿了抿唇,緊緊握著手。


    隻是尚珂蘭的語氣卻又突然緩了下去,她同情的看著白芍,道:“知不知道,你是怎麽暴露內應身份的?”


    這也是白芍心中好奇的,她覺得,不一定是嘉妃眼線那麽簡單。


    這嫻雅宮裏裏外外都是宸妃的人,難道宸妃會不知道誰是熙夢宮的人嗎?


    一瞬間,白芍抬眸,緊緊的看著她。夜夜中文


    尚珂蘭平靜的道:“本宮昨日下午在梅林遇見了福慶喜,閑來無事,就跟他聊了幾句……”


    外麵的光線照進屋子裏,顯得十分黯淡。


    不知多久過去,白芍才從尚珂蘭的話裏迴過神來。


    她苦笑一聲,看向尚珂蘭,似是疑問,又似乎是自嘲的道:“原來是福公公懷疑奴婢,本著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的原則,才要嘉妃置奴婢於死地的?”


    尚珂蘭並沒有說她已經變成了內應,隻不過是說了嘉妃下一個要出手的目標,是梔子而已。


    敏感機警如福慶喜,一下子就從中推斷出了自己的嫌疑最大,將她不能留的消息告訴給了嘉妃。


    昨夜,他似乎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一次。


    不知怎麽的,白芍的心有些抽痛起來。


    她也恨宸妃,為什麽要故意在福慶喜麵前透露出這個消息。


    隻是下一刻,尚珂蘭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怎麽樣,是不是很恨本宮啊?”


    她說的輕描淡寫,白芍卻忍不住質問她道:“宸妃娘娘,奴婢到底哪裏得罪過您,您要將奴婢這樣置於死地?明明一開始,就是您自己提出的要跟奴婢做交易,沒想到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一個您想要奴婢性命的圈套!”


    尚珂蘭平靜的坐在她身邊,注視著她說完這些話後,忽然輕笑一聲,掩嘴笑道:“這話可就有意思了,瞧你,用得著這麽委屈嗎?”


    說著,她眼神一變,陰冷無比的凝視著白芍,道:“中秋宮宴上,誣陷李太醫謀害本宮,讓本宮吐血的那杯茶,是你在裏麵動了手腳吧?聞春在嫻雅宮的動向,也是你稟報給嘉妃的吧?”


    “本宮知道,你的命在嘉妃手裏握著,可本宮怎麽知道,你到底是心甘情願做這事,還是忍著良心疼痛做出這些事情的?”


    一樁樁,一件件,說起來已經足以讓白芍死一千次。


    在嘉妃身邊辦事的人,能有幾個是手裏幹淨的?又能有幾個是心裏幹淨的?


    尚珂蘭早就清楚了這一點,白芍被她質問得目光一怔,說不出話來,尚珂蘭冷笑一聲,道:“因為你,李太醫差點掉腦袋,聞春也躺在棺材裏,活生生的一條命,就那麽沒了,你以為,本宮真的會單純到跟你合作嗎?”


    “可是奴婢是真心想脫離嘉妃身邊,也是真心答應要為您辦事的!宸妃娘娘,您對奴婢太狠了,就算沒有奴婢,也會有下一個代替奴婢站在嘉妃身邊,做這些髒事的人,奴婢隻不過是為了活命而已,奴婢有什麽錯!”


    白芍眼眶發紅的將這些話吼了出來,似乎連帶著心裏的委屈都被吼了出來似的。


    她眼淚都流到了臉頰上,看起來淒楚無比。


    尚珂蘭起身背對著她,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便連聲音也無情的道:“本宮一向恩怨分明,自認不是什麽善人,每個人都在為了生存而努力,掙紮在不幸的深淵裏,沒有人逼著你做嘉妃身邊的婢女。”


    “若你不願意,自然有的是辦法可以逃避,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你的野心……”


    說到這裏,她聲音停頓了一下,才又道:“另外,別以為你這樣說,本宮就會忘了中秋宮宴上,李太醫的事,和前兩日聞春的事!”


    話音一落,尚珂蘭忽然偏頭斜視著她,目光陰冷無比。


    似乎所有醜惡的人性都被暴露在尚珂蘭麵前,白芍的眼淚不再流了。


    她隻是低垂著頭,緊緊的咬著自己的牙齒。


    “不可否認,你或許也是個有良心的好女子,不然你也不會給聞春上金瘡藥療傷,正是看在這一點上,本宮才給了你那兩粒藥丸保命,若還想活下去,就得展現出你的利用價值,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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