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走後,冷風從敞開的大門裏刮了過來,眼看就要把偏殿裏的碳火吹滅,梔子連忙上前關門。


    “就讓它開著吧,本宮倒覺得,這風不冷。”


    尚珂蘭不知何時來到了梔子身邊,把手搭在了梔子的肩上。


    梔子偏頭看了她一眼,無奈道:“那好吧,奴婢去給您拿件大氅過來。”


    陛下前兩日從林中獵了一隻銀狐,用銀狐的毛給娘娘做了一件暖和的大氅,上麵繡著紫色的花紋,鑲著金邊,顯得雍容大度,做工也很精細。


    而且擔心娘娘怕冷,他又把王逸風之前貢獻的暖玉交給了她。


    如此一來,倒是再也不擔心尚珂蘭怕冷了。


    等梔子帶著大氅迴來的時候,尚珂蘭卻已經離開了偏殿,不知去了什麽地方。


    梔子愣了愣,心道不好,連忙通知元歌和晚冬、知秋幾人,命人一起尋找尚珂蘭。


    尚珂蘭隻是拿了一件披風,脫下了頭上的孝巾,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宮中的路上走著。


    枯黃的樹葉在秋天就掉落的差不多了,隻剩幾片葉子還孤零零的掛在樹枝上。


    這宮裏的路又長又幹淨,那些負責灑掃的宮婢和內侍見了尚珂蘭,沒有一個不驚訝詫異的,甚至還有那害怕的,隔得遠遠的就匆匆行禮後避開了,生怕沾染上什麽厄運。


    尚珂蘭看著他們逃離的背影,腳步不停,卻勾唇一笑。


    不多時,她來到了一處梅林裏,這梅林裏栽種的是臘梅,臘梅還未開,隻不過有些花苞,她伸手,正要折一支臘梅花,裙角卻忽然被人拉了拉。


    “姐姐,不要摘花,這些臘梅都是奴才的大哥,很小心照顧才侍奉出來的,陛下交代了,要好好照顧這些臘梅,花開的時候,他要帶宸妃娘娘來賞花的。”


    尚珂蘭垂眸一看,腳邊,一個身高剛剛夠她大腿的男童,正抬著一張嬰兒肥的臉認真跟她說話。


    瞧他模樣,大約有六七歲的樣子。


    尚珂蘭眸光微閃,收迴手,無動於衷的看著他道:“既然是你大哥看守著這片梅林,怎麽又是你留在這裏?”


    這孩子眼睛黑亮黑亮的,抬眸看著她,聲音軟糯的道:“奴才的大哥去熙夢宮給嘉妃娘娘辦事,下午就迴來澆園除雪。”


    仔細一看,這片梅林雖然靠近中宮,卻是東宮的管轄之地。


    尚珂蘭勾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臉,道:“好,我不摘。”


    這孩子鬆了口氣,卻在這時,尚珂蘭身後傳來一道陰柔的聲音:


    “小善,你在跟誰說話?不是讓你在房裏等大哥的嗎?”


    這聲音……聽著十分耳熟。


    尚珂蘭心中浮現出一個人的麵孔,她轉身看去,與來人相對而立,福慶喜卻站在她對麵,眼裏有一瞬間露出了錯愕之色,卻很快迴過神來,行禮道:“奴才參見宸妃娘娘!”


    尚珂蘭將目光從他身上收了迴來,目光轉到一旁的梅花枝上,淡淡的道:“原來看管這梅林的,是你?本宮很不喜歡,從今日起,這梅林不用你管了。”


    “哢!”


    她微微用力,手裏的臘梅枝就被折斷了一截,穩穩的被她拿在了手裏。


    福慶喜神色不變,跪下行禮道:“啟稟娘娘,這梅林是陛下交代奴才看管的,陛下聖諭,奴才不敢不從!”600


    尚珂蘭腳步輕移,來到他麵前,忽然彎腰,湊近他耳邊,修長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如同鬼魅一樣,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聞春的死,跟你也脫不了關係吧?從時間上來看,聞春失蹤那天,你正好坐上了熙夢宮總管的位置呢!”


    咚!


    心裏猛的一沉,福慶喜眼裏漸漸湧現出一抹震驚之色。


    對聞春出手不是他的本意,畢竟嘉妃想除掉她身邊的左膀右臂,他隻不過是提供了一些百花軟筋散而已。


    不過福慶喜也是經曆過風雨的人,很快就神色鎮定的低聲道:“娘娘想必是誤會了,嘉妃娘娘隻是賞識奴才而已。”


    尚珂蘭勾唇一笑,眸光微閃,道:“下一個,你們是不是要對梔子出手了?”


    如果說剛才尚珂蘭那些話還能說是試探,那這句話一出來,福慶喜就確定了,熙夢宮裏有她的內應。


    否則他前兩天才跟嘉妃說過的事情,一句口風都沒走漏,怎麽宸妃又會知道呢?


    當時留在寢宮裏的人除了他和嘉妃,就隻有白芍。


    而他與嘉妃都是不可能向宸妃說出這種事情的,那麽,就隻有白芍了……


    不知不覺間,福慶喜暗中握緊了袖子裏的手。


    表麵上,他神色有些僵硬的維持著風平浪靜的姿態,道:“眾所周知,梔子姑娘乃是嫻雅宮的掌事宮女,奴才怎麽敢冒犯梔子姑娘呢?”


    此話一出,尚珂蘭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見,她直起身子,像是有些無趣似的,對福慶喜道:“問你什麽都不承認,跟個賴皮一樣,那你就別擋著本宮的路,躲開吧!”


    福慶喜低著頭,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恭敬的移開了幾步。


    隻是尚珂蘭從他身邊路過時,忽然對那孩童眨了眨眼睛,道:“如果你餓了,或者有什麽事情,可以來嫻雅宮找我。”


    這個孩子,既然能叫福慶喜一聲大哥,證明他與福慶喜關係非同一般。


    小善詫異的看著她的背影,半晌才迴道:“知道了,娘娘!”


    待尚珂蘭離開,小善才趕緊跑了上去把福慶喜扶起來,擔憂的道:“大哥,剛剛那位是什麽娘娘啊?怎麽您還要給她下跪?”


    福慶喜就算沒在陛下當差,可他身為熙夢宮的總管,那也是沒人敢讓他下跪的。


    可是剛剛那個娘娘一句話都沒說,大哥就自己跪下了。


    小善不由得想起了剛才自己對那個娘娘的無禮之處,心中不禁有些害怕:這個娘娘會不會迴來找他算賬,治他一個不敬之罪?


    福慶喜眼神複雜,臉色有些難看的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慰道:“往後這片梅林你不用來了,遇見剛才那個女人,你就躲遠點兒。”


    小善不解的抬眸看向他,問道:“為什麽啊,大哥?”


    “因為……她是宸妃。”


    從他選擇嘉妃開始,他與宸妃就已經水火不容了。


    小善聞言,驚詫的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福慶喜讓他迴去後,便轉身去了熙夢宮。


    一路上,他心裏對白芍升起的好感也一點點消散。


    欲跟嘉妃謀事,她身邊就絕對不能容下白芍這樣的宮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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