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蒙洛就問他。“你就是它們的王?”


    他五官的輪廓,他的微笑都還有一種凡夫俗子的善良和仁慈。可,誰也無法忽視他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王者的霸氣。


    那個人也沒有否認。“我隻是一個想好好活著卻又身不由己的人。”


    他眼內的煩惱好像更加深。“你們不該來這裏。”


    秦蒙洛卻看出來他眉宇間有一種正氣。“你應該明白,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就算用生命去冒險。”


    那個人凝視著秦蒙洛。“你應該看得透,你的朋友隻不過是一個誘餌。”


    張小妤說。“你知道的事情好像並不少。”


    那個人說。“我卻恨自己知道得太多。”


    張小妤說。“那麽,你要阻止的人就不應該是我們。”


    那個人忽然不說話,他像是很認真的看著他們,他的眼神又複雜又遊離,然後就轉身離開。


    也許,他早已看得出來他們拯救朋友的決心。


    偉大的友情。


    情一字,他身上也有,他就是因為情字,心甘情願生活在像地下城的秘洞裏。


    每個人深心處都有一副他自己挑起卻不懂放下的重擔,他內心的重擔好像已為他增添不少煩惱,他的快樂剩下的好像也不多。


    他已消失在黑暗中,一群戾獸也全都消失不見,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七道門前的石礅上飄浮的神奇石頭依然釋放著神奇的光,光卻不能為他們指引去路。


    王鶴霖說。“我們好像又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唐謹說。“既然又要選擇,你是不是又要搖骰子”


    王鶴霖說。“搖骰子有什麽不好,至少不用為選擇而煩惱。何況,這種頭疼的事情當然是交給秦蒙洛。”


    秦蒙洛說。“我已沒有這種頭疼的機會了。”


    唐謹說。“為什麽?”


    王鶴霖吃驚的看著秦蒙洛。“你該不會又聽到了戾獸的蹄踏聲?”


    秦蒙洛說。“我看到了殊途門上神奇的石頭產生了變化。”


    石墩上的神奇石頭就發出一道光,一道好像擁有神奇力量的光柱。


    七塊神奇的石頭,七道奇異的光。光的籠罩下,張小妤好像看到門道上的紋路好像也發生了變化。


    然後她就看到秦蒙洛和魏蘭他們一個個在她眼前消失,最後她自己也失去了知覺。


    幽暗的走廊。又悄靜又詭異,便連那一陣陣的風都忽冷忽熱,韓亦軒卻一點探究的心思都沒有,現在他隻想快點找到張小妤他們。阻止唿延覺羅引起的鬥戰。


    他剛走出幽暗走廊,來到一片空曠的地方,他就看到一個人。


    這個人站在那裏,手裏拿著一把精致的笛子,他的眼睛卻在看著韓亦軒。


    韓亦軒沒有見過這個人,他卻已猜出來這個人就是唿延覺羅。


    唿延覺羅對他說。“你好,我們終於見麵了。”


    韓亦軒說。“你就是唿延覺羅?”


    唿延覺羅說。“你認得我?”


    韓亦軒說。“花白雪經常向我提起你。”


    聽到這句話,唿延覺羅臉上就露出最自然的微笑。“她一定也告訴你,我一直都想找機會和你打架!”


    韓亦軒說。“機會總會有的,隻是你如果想繼續完成你的計劃。也許機會隻有一次。”


    唿延覺羅說。“你並不像隻會講勸告的人?”


    韓亦軒說。“你也並不像會無視生命的人。”


    唿延覺羅輕輕一笑,才說。“人都該推崇生命的可貴。隻是,有時候殺戮也是一種拯救。”


    這種深沉,也隻有曾經滄海的人才會覺悟。


    韓亦軒能明白這種領悟,他隻是不認同。


    唿延覺羅說。“有沒有興趣聽我講一個故事?”


    他平靜了下情緒。“有沒有聽過春秋案?”


    韓亦軒說。“韓雎時代的春秋案?”


    韓雎時代的春秋案。在韓城無論男女老少,隻要懂得感恩和熱血的人兒都一定會知道這一段盛世的曆史。


    當年韓雎成就絕世霸業之後,在他四十五歲那年,就突然想要過上他一直追求的田園生活。他就將城主之位傳給了他的四兒子韓其。


    當年隻有十七歲的韓其就表現出帝王的智慧和胸襟,韓城在他的治理下,國泰民安,簡直太平盛世。


    春秋案就是盛世時期前一年。韓其下的治理韓城的最重要和最輝煌的國策。


    那一年,無數被埋沒的人才崛起得到重用,也有無數自私自利荼毒普通民眾的大人物淪陷。


    這一年,就是韓城曆史上的春秋案。


    “我要說的故事就類似於春秋案。”唿延覺羅說。“那一年,一方的大人物也推行了一場整治風,一群作風另類大膽的人群就在這場整治風波下被驅逐。”


    他接著說。“這本來應該是好事的。可是就是因為一方的大人物過於仁慈。那群被驅逐的人群又在暗處掀起腥風血雨。而這場腥風血雨下,不知道曾有多少人平靜快樂的生活被破壞,簡直就像惡夢。”


    韓亦軒說。“你說的那個大人物就是韓閣學院校長任斯,那個作風另類大膽的人群就是公孫儆和任慥天他們?”


    唿延覺羅說。“那些像做了一場惡夢的人兒其中之二就是我和上官秋楓。”


    韓亦軒說。“聽說,任慥天畢生精力都放在專研生與靈的論道上。”


    “我和上官秋楓就是任慥天生與靈論道的受害人。”唿延覺羅說。“這三年來。因為任慥天施加在我們身上的四靈禁術,我們受盡了煎熬和苦痛,曾有一段日子,我們不敢出去,也不敢結交朋友,因為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變成怪物。”


    他看著韓亦軒。“這種經曆也許隻有你這種常常玩命的人才能真正明白。”


    韓亦軒忽然又想起了他與上官秋楓第一次碰麵的當晚。上官秋楓並不是什麽怪病發作,而是身上的四靈禁術在作祟。


    “現在的我隻剩下最後一次蛻變,蛻變之後會變成什麽。是最接近神的男人還是一個擁有人的身體的怪物,沒有人知道。”唿延覺羅說。“我稍微比上官秋楓幸運一點,每過一段時間他都會經曆一次蛻變。一次的蛻變就像曆經了死亡的考驗,這種蛻變卻又是永無盡頭。”


    韓亦軒說。“所以。你就煞費苦心的想除掉任慥天?”


    唿延覺羅說。“隻有任慥天和他的四靈禁術在這個世界消失,才不會再有人像我和上官秋楓這樣不幸。”


    “可是任慥天要是死了,這個世界隻怕還會有更多不幸的人。”


    這句話並不是韓亦軒說的,說話的這個人已從幽暗的走廊裏走出來,這個人就是寧誠非。


    唿延覺羅笑了笑。“你沒有去跟來拯救你的朋友會麵,難道你也想阻止我誅殺任慥天?”


    寧誠非看了一眼韓亦軒,才說。“你應該看得出來,我這些日子一直追查你的目的本就是想追查出來任慥天的行蹤。”


    唿延覺羅說。“我卻看不出來你為什麽一定要找到任慥天?”


    寧誠非說。“韓城的邊境有一處村落,這個村落裏居住著一群擁有特殊體質的人群。就是因為這種得天獨厚的特殊體質,被一些不懷好心的人利用。將他們變成一群像野獸一樣暴動的怪物。”


    唿延覺羅說。“任慥天雖然是這方麵的專家,可是他卻不是個會救人的人。”


    寧誠非說。“或者是,就算以殺戒為生的屠戶,也有想放生的一日。”


    唿延覺羅說。“今日會不會就是放生的一日,我們為什麽不問一下任慥天?”


    寧誠非說。“我就知道今日也會是你想放生的一日。”


    好像聽到流水聲。走過溪水池,這條路好像還很遠。


    韓亦軒忽然說。“半個月前,張小妤登上蒂南山,那第四個人就是你?”


    唿延覺羅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我就是。”


    韓亦軒說。“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唿延覺羅說。“那天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麽事情,隻是有人不想其他人知道他的所有事情。”


    韓亦軒說。“那個人是誰?”


    唿延覺羅說。“那個人你很熟悉,他就是卓別離。”


    韓亦軒聽到這個結果好像一點都不驚訝,現在他反而更想立刻見到卓別離。他有太多的疑問需要卓別離證實。


    “我相信你現在一定有很多話想問他,不過……”唿延覺羅看著韓亦軒,說。“不過,我卻覺得現在你應該去找的人是張小妤,而不是卓別離。”


    韓亦軒和寧誠非都對望一眼,好像也忽然察覺到一點不妥。


    唿延覺羅說。“我既然知道任慥天在哪裏。我為什麽要等到你們來才去找他?”


    韓亦軒說。“因為任慥天身邊有人保護他,現在保護他的人都已被張小妤他們吸引過去。”


    唿延覺羅說。“保護任慥天的人就是司徒四手下的三位奇人。”


    寧誠非說。“現在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已按你的計劃發展,隻是不知道你的計劃中有沒有預料到這種變化。”


    話還沒有說完,寧誠非就突然出手,出手去捉唿延覺羅。


    可是。一出手卻空了,這種突然的變化居然也在唿延覺羅的意料之中。


    就在寧誠非出手間,就在一個轉角中,唿延覺羅忽然就躲閃過去。韓亦軒追過去後,卻已不見了他的蹤影。


    寧誠非說。“想不到他跑得這麽快。”


    韓亦軒說。“他並不是逃跑,他是故意將我們引來這裏。”


    寧誠非說。“哦?”


    韓亦軒說。“因為他知道我來這裏,除了來救張小妤,還要來找一個人。”


    寧誠非隨著韓亦軒走到一道門前。“這個人就在裏麵?”


    推開門,門裏麵居然也有一道光從外麵照射進來。


    牆邊上有一張床,床的旁邊有一張桌椅,桌椅對麵的牆上有四條鐵鏈,鐵鏈就銬在人的手腳上,人就坐在那道光下,這個人就是黃戟。


    他看了看寧誠非。又看了看韓亦軒,說。“我好像認識你?”


    韓亦軒說。“我也認識你,我就是來找你的。”


    黃戟不去看韓亦軒,他的眼裏露出一種深沉的自責。“難道我又發作。又做錯事了?”


    看著黃戟這個模樣,韓亦軒好像又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所以,你就將自己鎖在這裏?”


    可是,一條鎖鏈又怎能鎖得住血液裏流動的罪惡,鎖住手腳,也許隻是想讓良心出來透透氣,譴責靈魂。


    韓亦軒說。“可是,你將自己鎖在這裏,都不可以彌補你自己犯下了的錯。”


    黃戟說。“至少我不會再讓自己犯錯。”


    韓亦軒聽得出,徐再而的那一戰。已讓黃戟學會了反省,懂得了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一條生命。


    韓亦軒忽然問。“五年前,指使你屠村的人是不是司徒四?”


    黃戟眼內的自責更加深,他仿佛又看到被鮮血染紅的世界。


    人犯下的錯,即使你已忘記。總有一天,你所犯下的錯而造成傷害的人會來提醒你錯了就是錯了。


    黃戟說。“當年屠村的人是我,我就在這裏,你可以殺了我為他們報仇。”


    韓亦軒看著黃戟,又看了看他手腳上的鐵鏈,然後他就轉身走出去。


    一個人若然已肯用自己的自由懺悔,韓亦軒覺得這個人已可以值得他給一次機會這個人贖罪。


    死隻是一種解脫。絕對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法子。


    兩人已在尋找張小妤他們的路上,就用韓亦軒那種秘技去找,他相信一定很快找到。


    “想不到你還在追查五年前的屠村案?”寧誠非問他。


    韓亦軒說。“我也想不到這個人真的就是司徒四。”


    寧誠非說。“其實,你知道司徒四多少事情?”


    韓亦軒說。“除了知道他是韓城十大富豪之一,住在哪裏,我好像對他其他的事情一無所知。”


    寧誠非說。“那麽。你的追查就到此為止,因為韓閣學院已經盯上他了。”


    韓亦軒。“他就是將一群人變成怪物的那個人?”


    寧城非說。“追查司徒四的人就是鍾無悔他們,這一次如果你再被他們盯上,他們就有借口殺了你。”


    三年前的惡夢,惡夢中他的自尊和生命都受到狠狠的踐踏。他幾乎已看到死神揮起的鐮刀。


    也許他命不該絕,絕處逢生。


    絕境中走出一條路,這條路他走到了今天,就已沒有了退路,就像現在他們走的路。


    他們已走到一條三岔口,或左或右。


    韓亦軒淡淡一笑。“這條路好像已走到盡頭?”


    寧誠非說。“左右兩邊還有路。”


    韓亦軒說。“你會怎麽走?”


    寧誠非說。“如果我向左走,你就向右走?”


    韓亦軒說。“這樣,至少找到他們的機會就大一點。”


    任慥天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也許因為他長年累月的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專研他的論道,他現在的樣子,就連乞丐和瘋子都比他更像一個人。


    他的背已駝,他的頭發又長又亂,他深陷的眼睛卻依然透著智慧的光。


    這雙眼睛就癡癡的看著半空中盤旋的鬼靈。


    這五隻鬼靈是半個月前他叫唿延覺羅捕捉迴來的,隻要這五隻鬼靈吞噬掉空中像精靈一樣活潑美麗的藍色火焰,一件偉大又神奇的創作又降世了。


    又響起了腳步聲,任慥天好像一點都沒有聽到,就像剛才司徒四的手下走了出去,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無論任何人隻要有像他一樣專注的心,即使智慧缺少一些,也總會成功。


    唿延覺羅走到他身邊,他也看著空中的鬼靈,淡淡的說。“你的新引子好像又要成功了?”


    任慥天還是沒有聽到。


    唿延覺羅又說。“隻可惜,你已永遠沒有機會再用到它。”


    任慥天沒有迴頭,淡淡的說。“為什麽?”


    唿延覺羅冷冷的說。“因為死人是永遠不能再使用任何東西的,就算他生前是多麽的偉大。”


    任慥天隻看了他一眼。“你已經準備好殺我了?”


    唿延覺羅冷笑,他的眼裏卻露出無限的傷感。“三年前,我隻想殺死自己,三年後的今日我想殺的人是你。”


    任慥天站了起來,看著他,平靜的說。“你應該知道,就算我死了,你身上的血咒也不會消失。”


    血咒沒有消失,他總有一天又會突然變成怪物。


    唿延覺羅說。“我就隻想殺死你,我沒有想這麽多。”


    “是嗎?”任慥天依然很冷靜,他隻是想法古怪,他的本性更像一位看破紅塵的智者。“那麽,你的內心為什麽恐懼?”


    唿延覺羅無法否認,他也曾是一個平凡人,人被傷害太深的心靈總會對傷害他的人有一種無法解釋的恐懼。


    “不如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麽。”任慥天說。“因為這群鬼靈就是讓你身上的血咒變成邪惡的引子。”


    這個地方好像突然暗了下來,因為鬼靈已吞噬掉藍色的火焰。


    一聲聲淒厲的鬼嚎,就像叫喚已下了地獄的魔鬼再重迴人間,吞噬*和靈魂。


    唿延覺羅看著空中陰邪的鬼靈,說。“除了放棄,我好像已沒有別的選擇了。”


    任慥天說。“我知道你不會選擇放棄,三年前我選擇了你,就已看出來你是一個聰明人。”


    唿延覺羅說。“你無疑是我見過的最有智慧的人之一,隻可惜你的智慧並不是用來救人。”


    任慥天沉思,神色間露出一種複雜的憂鬱。“如果你也像我這樣活過來,你就會明白救人和殺人是一樣的。”


    唿延覺羅說。“隻可惜,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任慥天說。“所以,你永遠不會懂我為什麽這麽做,我卻明白你為什麽非殺我不可。”


    他很認真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神色間的憂鬱更加深。“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還很在乎的東西卻已經失去。”


    唿延覺羅說。“既然你已看得這麽透,你又為什麽要將這種痛苦再轉嫁在別人身上。”


    任慥天說。“因為我就是我。”


    唿延覺羅說。“所以,我就要殺你。”


    唿延覺羅還沒有出手,任慥天已無路可退,他也好像已打算將自己的生命埋葬在這裏。空中圍著他盤旋的惡靈才是他真正需要認真對付的。


    死並不可怕,可,如果還有選擇,誰又願意與別人同歸於盡。


    生命隻一次,誰都懂得珍惜。


    任慥天也沒有動,他果然沒有想逃。他深邃睿智的眼睛已像在發光。因為他已看到空中盤旋的惡靈已漸漸有了意識,它們的意識就是吞噬靈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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