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幾乎落不到院子裏休息。


    帥府房子多,都是哪裏方便就哪裏歇一覺。


    等葬禮結束,孫牧去了駐地,正式幫張南姝打理她的遺產。


    當然,那十萬駐軍最高的長官不是孫牧,而是一名四十多歲的軍長,張帥的老部下。


    另有幾名高級將領。


    孫牧隻是領了一個旅長的職務,另有監軍之責。


    他是幫張南姝視察、監理的。


    這段日子,駐地諸事落定,他迴城休沐一周。


    顏心叫張南姝派個人定製輪椅,孫牧領了這個差事,辦得很快又周到,顏心對那輪椅滿意極了。


    而這幾天,孫牧一直在新房睡地鋪。


    今晚也是。


    張南姝上床後,就關了燈。她在黑暗中有點惱火,心想:「這人到底什麽時候去東間?地鋪難道很舒服嗎?」


    孫牧卻開口了。


    「南姝,咱們倆是夫妻。」他說。


    張南姝頭皮一緊。


    他怎麽好像能聽到她的心裏話?是她剛剛發出了不耐煩的聲氣嗎?


    「沒說不是。」她迴答,聲音有點冷。


    孫牧在暗處坐了起來:「你不能指望把我趕到別的地方去睡,我要睡床。」


    張南姝微微咬住唇。


    「這個要求過分嗎?」他問,「當然不是今晚。除服之後。」


    張南姝在帳內,不接話。


    她結婚是為了什麽?


    她必須有個丈夫,否則她是獵物,也是禮物——她哥哥們會這樣看待未婚的她。


    世道很殘酷,她爹爹能預料到她的前途,故而必須在死前看著她結婚才安心。


    她的婚期定得很急。


    一個女人有了丈夫、有了孩子,她在世俗上講,才算真正立足。要不然,說得好聽是個「寶藏」,說得難聽是一件財產。


    婚姻不是兒戲,它必須是真的,也是她爹爹的苦心。


    不單單需要丈夫,張南姝還需要孩子。


    「除服後。」張南姝道。


    她並不是患得患失的人,她有底氣。既然結婚了,她的丈夫的確不適合天天睡地鋪。


    孫牧躺了下去。


    他嗯了聲。


    除服這日,天氣有點悶熱,隱約是要下暴雨了。


    張家燒完了五七的紙馬,家裏摘掉了白色帷幕,恢復了正常。


    軍中除了老將,目前是她二哥操持;大哥在家坐鎮,他是大家長。


    張南姝瞧見了客人,一個眉心有鮮紅痣的男人。


    她私下裏和她大哥聊。


    「那是七貝勒?你怎麽還把他招家裏來了?你不死心,是不是?」張南姝厲聲逼問。


    張林廣:「這件事我心裏有數。」


    「你這是與虎謀皮。旁人的心機比你深,你算計他,當心他吞了咱們。」張南姝道。


    張林廣很煩躁:「南姝,你要知道輕重尊卑。這個家裏,我說了算。」


    又道,「爹爹給了你軍隊和地盤,你要是看不慣,可以去那邊生活。」


    「你趕我走?」


    「我再跟你說一遍,不管是家裏還是軍中,我是大家長。你們倆如果能輔佐我、幫襯我,自然就是一家人,否則你們該去哪裏去哪裏,爹爹早已給你們留了遺產。」張林廣道。


    張南姝:「我和二哥單獨拿到了一份,可家業不是你一個人的。」


    「我不想爭吵。」張林廣說,「七貝勒是我的客人。」


    張南姝迴了東院。


    她在房內坐了坐,又去找顏心和景元釗。


    相比較張家的緊繃,顏心和景元釗非常自在悠閑,兩人就吃吃飯、讀讀書,閑聊瑣事。


    再過幾日,等景元釗的人到了,他們倆還能出門去閑逛。


    景元釗現在是張家的客人,七貝勒已經不敢再抓他了。當然也沒辦法抓到。


    「……又跟你哥吵架?」顏心問。


    張南姝:「那個七貝勒來了,他成了張家貴客。」


    「你哥既然有他的打算,你們且等等看。」顏心說。


    景元釗也說:「你爹去了,新舊更替,各種規矩都在變,往後你們有得吵。別生氣。」


    張南姝:「程嫂到底什麽時候到?生氣的時候,連頓好吃的都沒有。」


    景元釗:「我也盼。」


    顏心:「……你們倆都會胖的。」


    張南姝心情煩躁,在這裏和景元釗鬥了一會兒嘴,被他氣一氣,又罵他一頓,心情就好轉了。


    孫牧過來找她吃晚飯,順勢也在這裏吃了。


    晚飯迴去時,原本兩個人走得好好的,孫牧突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酷夏的夜,暑氣凝聚,夜蟬格外焦躁,不知停歇嘶鳴著。


    男人的手很燙,掌心包裹著一團火。


    張南姝半邊手臂發麻。


    「……怎麽?」她走了幾步,才轉過臉問。


    孫牧:「夜深了,走迴去有點路,擔心你害怕。」


    張南姝想要抽迴手:「我不怕。」


    孫牧沒鬆開。


    他固執握緊她的手,和她一起迴了東院的正房。


    第490章 張南姝的丈夫


    臥房裏,擱置了一盆冰,縷縷紛紛的涼意染透了盛夏的暑熱。房內有清淡香味,不知是脂粉散發還是冬日薰香殘留的,適意嫻雅。


    孫牧進房後,坐在靠牆的沙發裏,端起女傭送進來的茶喝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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