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遠山的肌膚,不同於景元釗的滾燙,他的掌心微涼,似把窗外的寒冬,帶到了室內。


    他的拇指,在她麵頰輕輕剮蹭了一下。


    長期握槍,手指肌膚粗糲,帶著一點磨砂般的觸感。


    顏心不由自主顫抖了下。


    她太過於震驚。


    除了驚,她幾乎沒生出其他情緒。


    盛遠山的手,並非一觸即收。他仍輕柔包裹著她麵頰,問她:「珠珠兒,你疼不疼?」


    顏心:「還、還好。」


    肩頭的傷,已經在癒合;胳膊上的傷口,也恢復得挺好。


    她不怎麽疼了。


    盛遠山問完這句話,白玉麵龐慢慢籠罩了一層如水般的憂傷。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逐漸泛紅,凝聚了一層水光。


    他說:「你吃了太多的苦,珠珠兒。我要是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說罷,一行熱淚,從他眼中猝不及防滾落。


    顏心整個人僵住。


    盛遠山收迴手,微微偏頭,不緊不慢擦了眼淚。


    他沒事人般站起身:「很晚,我先迴去了,你慢慢吃。」


    又道,「還想吃什麽,派人告訴我。」


    他轉身走了。


    顏心怔在那裏,半晌情緒都木木的,不明白髮生了什麽。


    第154章 你太陰毒


    顏心這一夜沒睡。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似燉了一鍋粥。


    她知道盛遠山有點喜歡她。他送她珍珠的時候,便有一點輕微的察覺。隻是不怎麽敢相信,怕自己多心。


    景元釗大大咧咧將它嚷出來。


    顏心不得不信。


    上次青幫刺客那件事,她也找機會,明確拒絕了盛遠山,斬斷他希望。


    舅舅傲氣,又世故,顏心以為就這樣了。


    畢竟,他們倆毫無感情基礎,就是兩個相熟的男女。


    舅舅今日種種行為,顏心極其驚訝,又費解。


    「他怎麽了?」


    「他為什麽哭?我剛受傷的時候,他都沒哭。現在我都快好了。」


    在軍醫院,景元釗臉色難看極了,隱約是要落淚,舅舅表現得挺平靜。


    顏心覺得舅舅有點惱火,卻不是很悲傷。


    今天,他的傷感,簡直濃烈得化不開,以至於他當著顏心的麵哭了。


    ——顏心是被景元釗的未婚妻刺傷的,景元釗都沒哭,舅舅哭什麽?


    雞鳴時分,顏心頭疼,肩膀傷口也隱隱作痛,很想睡一會兒。


    她勸自己別多想。


    若真有疑問,下次機會適合,當麵問舅舅。


    況且,情緒作祟,舅舅未必是因為她這個傷哭的。


    想法雖好,腦子自有主張,顏心愣是睡不著。


    黎明時,合眼打了個小盹兒,天亮了。


    雞鳴犬吠,有了聲響,原本就隻是小睡的她醒了過來。


    景元釗早起又來了。


    這次燉了湯,用了百年鬆根茯苓膽,要給顏心補補。


    他瞧見顏心氣息奄奄的,問她:「這是怎麽了?」


    顏心如實說:「舅舅昨天來了,閑聊了幾句,又送了罐頭。吃完就沒睡著。」


    景元釗很警惕:「舅舅說什麽了?」


    「什麽也沒說,就是送罐頭。」顏心道。


    這話也不假。


    盛遠山的確是沒怎麽廢話,隻是讓她吃罐頭,又伸手撫摸她的頭髮和麵頰。


    ——他的觸摸、他的眼淚,顏心沒說。


    景元釗疑惑看著她:「還有旁的事吧?」


    「沒有。」顏心搖頭。


    景元釗還要問,張南姝也來了,帶了人參老母雞湯。


    顏心坐月子都沒吃這麽好。


    「……你那個未婚妻,找到沒有?」張南姝見麵就給景元釗上眼藥,「好幾天了。」


    景元釗:「還在找。她早已不是我未婚妻,退親了。」


    顏心隱約猜到了,不敢表露半分,順著張南姝的話:「希望早點找到她。」


    景元釗:「會的。」


    張南姝對顏心說:「盛旅座在審你父親和你繼母,他們估計知道顏菀菀的去向。」


    顏心點頭。


    顏菀菀的去向,如果是黃泉的話,她父親和繼母肯定也不會知道,隻能亂猜。


    她不想繼續聊這個了。


    顏心說:「南姝,給我舀一碗老母雞湯,我想喝。」


    張南姝很開心,立馬給她盛湯。


    三個人一起吃了早飯。


    景元釗的副官長唐白急急忙忙找到鬆香院,和他耳語幾句。


    顏心看向他們倆。


    唐白隻是笑笑。


    張南姝的目光,卻在盯著唐白;然而,唐白並沒有特別表情,看她和看顏心一樣。


    顏心隱約覺得,張南姝略感泄氣。泄氣而已,倒也沒傷心。


    「南姝是個很豁達的姑娘,不較真。」顏心想。


    景元釗聽了副官長唐白的話,不動聲色,站起身說:「有點軍務,我先去了。珠珠兒,晚上想吃什麽?」


    「我想不到。」顏心說,「你去忙你的,不用操心我吃什麽。」


    景元釗沒有再多話,帶著唐白走了。


    他們倆一走,張南姝就嘀咕:「好像是出事了。是不是抓到了顏菀菀?」


    顏心搖搖頭:「不知道。」


    「我懷疑,鐵疙瘩在放水,他故意送走她。」張南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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