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話顯然沒被村民們聽進去。


    朝廷若是真會管,這些年就不會沒了那麽多個村子了。


    他們有時候也忍不住抱怨,朝廷就是一群吃幹飯的,收了那麽多賦稅,軍隊卻連偷偷入境的東榮人都攔不住,那些東榮每次來燒殺搶掠的隊伍簡直是來去自如。


    說不定,都是朝廷有人跟那些人勾結,那些東榮人搶了東西,說不定還跟朝廷分錢呢。


    百姓們不懂官員之間的彎彎繞繞,對於在朝為官的,他們統一認為就是代表朝廷,在他們眼裏就近的官員不作為久了,在他們看來就是朝廷不作為。


    「原先那些東榮人還隻在溫城附近屠村,如今,都跑到咱們九原關來了,這九原還能住人麽,逃得過今天,也逃不過明天,咱們還是趕緊搬走吧!」有村民忍不住說道。


    「逃,咱們能逃到哪去?那些東榮的隊伍在整個遼東都隨便進出,除非咱們也能去遼東以外的地方,可出了這遼東,咱們舉目無親,能去哪啊?老天爺,俺們就是想活著,咋就這麽難啊……」


    悲痛絕望的氛圍在人群之中蔓延,原本還亢奮的官差和官兵們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謝大人……您就不能留下麽?」


    人群之中,有一道飽含祈求的聲音忽然冒了出來。


    第415章 若是想留下來


    聽到這道聲音,蘇幼月最先愣了一下。


    讓謝淵留在這裏?


    她私心裏,當然不想謝淵留在這裏,甚至不想謝淵留在遼東。


    可她又清楚,眼前這些人,乍一聽要求有些過分,其實,不過是為了活命罷了。


    若是想要求生也有錯,那一定是這個世道錯了。


    是朝廷的無能,才導致了今日的局麵。


    蘇幼月動搖了一會兒,看著謝淵,忽然開口:「謝淵,我們進去說會兒話。」


    謝淵抬眸,在她臉上看了一會兒,才動身。


    四周的人不由自主給兩人讓開了路。


    直到兩人迴到屋子前,還能聽到百姓們的竊竊私語。


    「謝大人今日救了咱們全村,你怎麽還敢提要求!」


    「就是,謝大人肯定是有要務在身,才不得不隱瞞身份!咱們不能這麽不知好歹!」


    「我…我知道錯了……」


    一關上門,蘇幼月就輕嘆了一聲。


    可她很快迴過身來,凝眸看著謝淵:「謝淵,若是你想留下來,不必顧及我。」


    謝淵眸底閃過一道暗芒,似乎是沒想到,她是這麽打算的。


    蘇幼月卻眸色堅定:「遼東的局麵,我們都看到了。不是別人口中的隻言片語,也不是軍情急報上的寥寥幾字,這都是一條條人命,一條條咱們大盛百姓的命。每拖一日,都會有無數條命慘死敵人手中。」


    「我不希望自己成為你的軟肋,也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如果你想我先迴燕京,那我先就迴去,如果你想我留下來,那我就留下來。」


    比起成為謝淵的拖累,她更想成為,他的助力。


    昏暗的油燈光線下,蘇幼月的一雙眸子比燈芯還要明亮。


    謝淵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才沉沉應聲:「好。我先留下來,囡囡迴京城等我,我會很快就迴去。」


    蘇幼月似乎是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答案,可心裏還是因為他們好不容易團聚又要分離而難過,但她臉頰上隻有溫柔的笑容。


    到了這個時候,她必須比謝淵還要沉得住氣,才能讓他不必在這種緊要關頭還得抽出心神來擔心自己。


    她緩緩說道:「我分析過了,如今想要解決這些不停入境的東榮人,一來需要你帶人專殺這些東榮隊伍,好好震懾這些偷偷入境的賊子,二來就是你得以巡撫的身份去幹預邊關軍務,嚴懲看守不力的將領,徹底加強邊境防守,讓這些東榮人入不了境。」


    這些是最好的辦法,但遼東的將領無一人敢如此,眼下朝廷內雖已恢復武舉,但選拔人才至少也要到今年秋收,更莫說再培養到能隨意絞殺這些東榮人的程度,又得需要時間。


    如今朝廷之內,唯謝淵最合適。


    所以,隻要謝淵想管這件事,就必須得留在遼東。


    蘇幼月深知這一點,才會想要謝淵留下。


    曾經她任性告訴過他,他若是上戰場,她一定也會來邊關。


    她一直以來也是這麽想的,直到如今。


    她又親口告訴他,若是他不想她留在這,她就不會留。


    其實她沒有變,隻是如今不是她留下來的時機,她得迴燕京一趟。如今的她除了腦海裏一些還不如謝淵的戰術,便身無旁物,絲毫沒有能幫得上他的地方。


    她得迴去,向母親討要更多的兵器設計圖。


    若非忽然來到遼東,形勢緊張,她也不會想起來,上一世,她根據母親留下的兵器圖書做了許多兵器,在燕京城大賣,其中她用的最好用的梨花針就是那本書上來的。


    那本兵器書上的兵器越往後,就越偏向軍事用的兵器,但卻隻到二十多頁,畫到其中一種專門用來對付騎兵的鐵痢疾時,便戛然而止了,根本就沒畫完。


    也就是說,那之後本來還該有別的武器的。


    而且東榮國人最出名的就是騎兵,一個輕騎兵,就敵得過五六個步兵,更別說那些全副武裝的重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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