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之城建在沙地之中,城門和城牆皆是用不知從哪裏來的巨大石塊堆砌而成,有些石塊甚至是整塊的,越是接近城池,就越能感到砂之城的高大巍峨,可偏偏如此高大巍峨的城牆,卻能動搖成那副模樣,要不是親眼所見,說出去誰都不會相信,但此刻它不動,無疑又變迴了高大雄偉,巋然不動的樣子,就好像剛從那一幕根本沒發生過。


    當李鳳迤一行人進城之後,兩邊隊列才又重新動了起來,當他們尾隨完全入城以後,那兩扇巨大的城門再度轟然關閉,聽得來老闆和少年驀地迴過頭去看,城門的關閉,恍然間便隔絕了外頭漫天的塵沙,而這時他們才注意到,城內的地麵居然也是用石塊鋪成的,隻是方才劇烈的晃動使得沙塵越過城牆以至於地上飛快地積起了一層厚厚的沙,也難怪李鳳迤說城池很快要被沙子填滿了,現在一些房屋就已經下陷了不少,城裏的人怔怔地看著軍隊浩浩蕩蕩擁著一群人走進來,他們有的已經在收拾一地的混亂,有的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好端端的城池會突然發生如此大的異動,顯然這部分人在裏麵從來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而年紀較長的老者臉上並無吃驚之色,倒是滿臉好奇地看著李鳳迤眾人。


    砂之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城門關閉後,大約又走了半個時辰的青石板路,便看見眼前出現的城主府,為首帶路之人這時側首對李鳳迤道:「城主此刻尚有要事在身,不過城主府設有專門的別院供諸位休憩,能否請諸位先移駕別院,享用本城的美味佳肴,同時慢慢等候城主?」


    「客隨主便,讓城主別著急,慢慢來就好。」李鳳迤道。


    「多謝體諒。」


    「不知該如何稱唿閣下?」李鳳迤問。


    「鄙姓範,單名唯字。」


    「原來是範兄,在下李鳳迤,方才一路走來所見之處處處狼藉,才知為滿足一己好奇原來為貴城惹出了那麽大的麻煩,真是太過抱歉了。」李鳳迤的聲音聽來心真意誠,十足的誠懇。


    範唯立刻道:「請李公子切莫掛懷,事實上,城池異變,代表貴客光臨,為這一天我們城主已經等待了超過二十年了,總算將諸位等到了,所以城主其實是非常高興的。」


    「既然高興,怎麽還要我們等?」


    他們走在前麵說話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後麵,是以聽到這裏少年便不悅了,想都沒想就出聲道。


    「我們是突然到訪,城主自然不可能早有預料什麽都準備好,範兄你說是也不是?」李鳳迤把少年的話接過來道。


    「李公子說的是,所以這件事,還請諸位能多多包涵。」範唯相當有禮地道。


    「好說好說。」李鳳迤道。


    第55章 昔五十 媚毒


    相較於砂之城的巍峨,城主府偏居一隅,卻儼然是整座城池最得天獨厚的地方,實際上越是往城中央走,李鳳迤一行人也越漸吃驚,這砂之城位於沙漠之中,裏麵居然別有洞天,不僅有樹木河流,更有農田果園,先前設想的「自給自足」原來是真的,但也需要親眼見到才真正能夠確信,城主府在這裏儼然如同世外桃源,它被一大片農田和溪流隔開,背後又是濃密的樹林,依林傍水,一眼望去隻覺分外溫馨,可親又可近。


    別院正是與樹木毗鄰,院外便能見滿目蒼鬱,方才的災難對於城主府竟沒有絲毫的影響,顯然是由於它地處城池最中心的緣故,若是當城主府被從城池外大量湧入的沙塵殃及,那麽它的周邊早就被沙塵所掩埋了才是。


    「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砂之城裏居然是如此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當範唯離去後,身在院落裏的來老闆不禁感嘆著道。


    少年卻一度感到茫然,他明明清楚自己來過這裏,可現在見到如此情景,又偏偏感到陌生之極。


    「這個城主在弄什麽玄虛?」他如此說道。


    「既來之則安之,城主總會出現的,不用急於一時。」李鳳迤在一旁道。


    「就怕他沒安好心,在暗中準備什麽!」少年道。


    「你害怕了?」李鳳迤問他。


    「我怎麽會害怕!我隻是擔心一會兒你們著了他的道,我已經溜出去過一次,當然還能再溜一次。」少年嘴硬地道。


    李鳳迤卻偏偏喜歡拆穿他:「你確定你上一次被帶來的是這裏?」


    少年有些迴答不上來,片刻後才道:「反正就在砂之城裏,隻不過不是同一個院子罷了。」


    「哦,是嘛。」李鳳迤明顯敷衍的語氣道。


    少年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也知這話題著實不能再進行下去,便逕自怏怏住了嘴。


    這一等,居然等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時分,不用說,少年滿心的不痛快,說的話每一句都帶了刺,來老闆則一直心事重重,極少開口,李鳳迤五人當中,君雪翎待在房中一步未出,她的反常連木成舟和荊天獄都注意得到,但卻不方便去問,楚情仍是專心研究他隨身帶的草藥,李鳳迤睡到午後才起床,然後就拉著木成舟下棋,荊天獄不愧是真君子,觀棋從不言語。


    他發現李鳳迤那一手棋可謂是神乎其神,木成舟饒是穩紮穩打,可每到後半場就全盤皆輸,但他脾氣好,修養也高,半點都不會煩躁,李鳳迤要來幾盤,他就陪他下幾盤,耐心極佳,而每次他根據李鳳迤棋路的改變,也會改變他的手法,所以總能讓李鳳迤保持較高的興致而不是贏到再也不想下為止,這算起來也是一對不錯的棋友,荊天獄則自認下棋不是李鳳迤的對手,那麽多局觀下來,他發現李鳳迤的殺招太過奧妙,根本就是信手拈來,但實際上卻是在於他布局布得太深,往往迴過頭來才知曉原來從最初的那一步開始就深藏了巧妙的算計,讓人一步一步入套,還以為是步步為營,哪知最終仍是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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