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珩記住了omega的名字。


    也記住了捧花落入懷中,與omega那一眼的匆匆對視時,那一瞬無法否認的心悸。


    可時光倉促而過,這個名字再次躍入薑珩的視野中,已是他功成名就之後。


    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與這個omega對立成敵,薑珩心覺這件事有異,奈何沒有證據,心有餘而力不足。


    翻盤是在許久之後,當初與他對視一眼就臉紅的omega已艷名傳四方,用著如同重錘一般的證據,將自己的黑料徹底逆轉。


    與omega的重逢是在一場酒宴中。


    薑珩遠遠就看到了與圈中知名製作人結伴赴宴的吳曈,此時的他眉目冷艷,幾乎成了薑珩不認識的模樣。


    然而那雙杏眸因為無聊而在宴會場之中無神地流轉,落到了倚在露台門旁的他身上,吳曈先是一愣,然後抿出了一個一如當年的靦腆赧然的笑意。


    薑珩去衛生間,遇到了被製作人下了抑製劑解除藥,已經藥效發作的吳曈。


    薑珩對他居心不良已久,而且這次是為了救人。


    他把吳曈帶去了酒店樓上他常年包下的房間,七天沒有出過門。


    後來他向吳曈求婚,他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薑珩把公司名改為「牧童」,慕曈,這是他昭告天下的,對吳曈一生的承諾。


    很快,他們有了薑清源。


    薑珩至今記得第一次抱起與他們血脈相連的孩子時,心中無與倫比的激動和無法抑製的潸然落淚的衝動感。


    本以為能就此安然度過餘生。


    可上天大概看不過眼他如此順遂,把吳曈帶離了他的身邊。


    父子孤守相伴十餘年,未曾想竟迴到了一切尚未發生之時。


    但可能也要止步於此了。


    這一次,小曈大概能活下去。


    薑珩唯獨遺憾的是,還是沒能多陪他走一會兒。


    薑珩心知這一次大概走得一去無迴,他隻身一人站在原地,沒有帶多餘的行李。


    他最後望了一眼這讓他無比留戀的,有著他最愛的人的世界,隨即緩慢地轉身,就要離去。


    卻忽然聽見有人在聲嘶力竭地絕望低聲嘶吼。


    「醒醒,求求你,醒醒……」


    「不要丟下去……」


    「薑老師,我把我的羽絨服掛在外麵樹上了,很顯眼,我們很快就能獲救了……」


    「你再撐一會兒,你捨不得我,你捨不得我……」


    不久之後,薑珩的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薑珩慌了神。


    為什麽忽然安靜下來?


    小曈怎麽了?


    小曈?你再說句話啊?


    可蒼茫黑暗的意識海中無人應答。


    --


    一整個白天,薑清源心髒絞痛無數次,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疼,似乎骨頭都被攪碎融化。


    從icu裏穿著隔離服走出來的李悅寧發現他的異樣,關心地問他要不要去檢查一下身體。


    薑清源扭頭看一眼他不被允許進入的icu大門,抱著膝蓋,咬牙忍住密密麻麻的痛感,搖了搖頭。


    但第二天時,李悅寧見他實在難受得厲害,怕他真出問題,還是喊來了駱陽帶他去做一個身體檢查。


    檢查結果顯示他沒有任何異常,這陣痛感來得莫名其妙,醫生也說不準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想讓薑清源做更深一步的檢查,卻被薑清源拒絕了。


    無精打采地和駱陽迴到icu所在的樓層,卻恰好見李悅寧和薑安嶸一邊喜氣滿麵地和醫生走出來,一邊抹著淚,彎身哈腰連連和醫生道謝。


    和娛樂圈中的不老神話有的一拚的李悅寧在一天之間眼尾爬上了兩條明顯的皺紋,精神煥發的薑安嶸也似乎鬢角多了幾簇白髮。


    醫生走了,薑清源甩開駱陽扶著他的手,上前問:「發生了什麽?」


    李悅寧還在含著笑抹淚,薑安嶸如釋重負地嘆一聲氣,笑著說:「薑珩醒了。」


    「父……他醒了?!」薑清源驚喜交加,又問,「吳曈呢?」


    說起吳曈,薑安嶸眉心緊了緊,但麵上也沒有蒙上鬱色:「小曈暫時還沒醒,但燒已經退得差不多,醫生說他也快醒了。」


    耳邊環繞著滴答滴答的機械聲,薑珩帶著唿吸麵罩,茫然地仰躺在床上,望著冷白色的天花板,任由醫生擺弄著他,給他做檢查。


    他知道,自己沒死,這是劫後餘生。


    醫生檢查完他的身體,即將要走。薑珩竭力抬起手,拉住了離他最近的一個醫生。


    他蒼白的薄唇開開合合,醫生湊近他,費了一番功夫才聽清他說什麽。


    「小曈怎麽樣了?」


    醒來後第一反應竟不是問自己能不能活,而是問同行的omega的情況?


    醫生被他逗樂了,如實迴答:「他的情況比你好,你的腦袋差一點就是致命傷了,手術做了幾個小時才救迴來。吳曈……應該是這個名字吧?他肋骨輕微骨裂,並不嚴重,除此之外就是高燒,整體來說生命危險比你小。喏,就在你隔壁躺著呢。」


    醫生說完走了。


    薑珩吃力地抬起上半身,按照醫生指示的方向看向隔壁。


    icu病房是透明玻璃的設計,他越過身旁高大的儀器,輕易看到了靜靜躺在他隔壁,戴著氧氣罩的吳曈。


    薑珩的心終於落了地。


    這一個簡單的抬身就耗費了他所有力氣,氣喘籲籲地躺迴床上,頭轉向吳曈那側,氧氣罩上的水汽急劇地籠罩又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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