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合攏時悄無聲息。


    沒有關嚴的窗戶在不知何時再次被寒風推開,清冽的雪風卷席室內殘餘的氣味,徒留滿室清冷和寂靜。


    吳曈佇立在鏡子前良久,汩汩冷風似是多年前門外的劣質alpha信息素一般,無孔不入地湧入,讓他的四肢百骸發冰,發冷。


    但也並不算特別寒涼,這身浴袍柔軟、綿實,帶著曬過太陽後幹燥溫暖的氣息。


    尺寸有些大了,袖子比吳曈的指尖還要長出一截,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也像是昨晚喝到醉意薰染之時,那個甘冽的懷抱將他毫無縫隙地包裹。


    驅散了寒氣與那道劣質alpha信息素氣味,安全感蜂擁而至。


    浴袍是薑珩的。


    懷抱是薑珩的。


    安全感也是來自於薑珩。


    吳曈沒有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


    omega發情熱期間,外泄的甜膩信息素足以讓任何一個沒有受過專業訓練,或是沒有足夠的意誌力的alpha當場發狂,做出一切不計後果的行為。


    但……


    吳曈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解下了浴袍腰間的係帶,寒風掠奪之處,白皙細膩的皮膚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點。


    吳曈卻似毫無所查一樣,麵不改色,目光一瞬不轉地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幹幹淨淨,沒有絲毫情事後留下的痕跡或者傷口。


    腰部往下的地方沒有任何不適。


    除了小臂上微不可查的針口,以及後頸的齒痕,沒有任何的證據能夠闡明他是一個剛經歷過發情熱,而且身旁恰有一個年輕氣盛的alpha的omega。


    腦海中再次閃過幼年時期,油頭油腦的alpha貪婪猥瑣的目光,與方才薑珩小心翼翼地退出,似乎生怕碰碎珍寶一般的眸光相重合。


    吳曈驟然脫力地跌坐在地。


    --


    樓上沒有任何動靜。


    薑珩仔細聽了一會兒,確認自己今天格外遲鈍的感官並沒有出現誤認,心不上不下地懸在半空中。


    有點心急地想知道吳曈現在怎麽樣了,在做什麽,又怕自己冒然出現,會再次刺激到吳曈。


    今天所發生的事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的預想之中,吳曈可能會對他的到來和標記十分意外,但他會順理成章地表明自己的心意,向吳曈詢問到一個追求他的機會。


    但一切與他想像的背道而馳。


    薑珩站在一樓樓梯口,抬頭望向主臥的方向,正想要繼續思尋什麽,忽然手機傳來一道消息提示鈴。


    本以為是無關緊要的簡訊,沒把它放在心上,但鈴聲接二連三地響起,薑珩不得不拿出手機看了看。


    緊接著意外地擰眉。


    怎麽是薑清源給自己發消息?


    薑珩環視四周,才發現了從昨晚開始,由於滿心都是醉倒後突發發情熱的吳曈,而被他忽視的一點。


    ——薑清源去哪了?


    他立刻打開微信。


    【跪下喊我少爺就行:父親,我最敬愛的父親,救命,嗚嗚嗚嗚……】


    【跪下喊我少爺就行:求求你快來接我tat】


    【跪下喊我少爺就行:我爸把我丟在寵物託管所了tat】


    薑珩:「?」


    薑珩:「……」


    --


    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狗叫聲,薑清源躲在角落中,抬頭看一眼從昨晚下班前一個小時開始就給他爸打電話,第二天來上班繼續打,結果到現在還沒打通的寵物託管所工作人員,低頭哭唧唧地繼續找他親爹求助。


    薑清源差一點淚流滿麵。


    他爸來商場隻是想去超市買一些吃的,補充空蕩的冰箱裏的存貨。薑少爺本以為自己在寵物託管所待半個小時,最多一個小時就能被他爸接迴家。


    哪想到一待就待到了現在。


    昨晚睡在託管所的拚接泡沫墊上,薑清源整隻狗都要躺麻了,身下硬邦邦,身上冷颼颼,無比想念自己在家的軟沙發和小毛毯。


    一夜無眠,心中不停揣摩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完了,我爸為什麽不來接我tat。


    難倒出什麽意外了嗎?


    呸呸呸,烏鴉嘴,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


    難倒我爸嫌我吃得多,不要我了?


    也不能啊,我來爸爸身邊之後節省多了,連最愛的佛跳牆都沒讓我爸給我做。


    而且我這麽可愛這麽聽話,我爸怎麽捨得把我扔了tat。


    爸爸快來接我嗚嗚嗚嗚……


    薑清源在心中祈禱了一晚上加大半個早上,都沒成功召喚來他爸。


    在就差跳大神祈願的時候,薑清源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親爹。


    幸好吳曈出門時怕他著涼,額外給他穿了一件小衣服,手機片刻不離身的股票癮少年薑清源趁他爸沒注意,連忙把手機藏在了小衣服自帶的口袋裏。


    然後跑到隱蔽的小角落,火急火燎找薑珩求助。


    薑珩問來他所在的寵物託管所的具體方位,便簡潔迴覆:【來了。】


    薑清源偷偷把手機藏迴小衣服的口袋,懶得理會那些對他嗷嗷直叫狂甩尾巴的小母狗,找了個安靜的角落趴著。


    眼巴巴地望向門口方向,每看到門口的自動玻璃門滑開,立刻企盼地直起上半身,發現來的人並不是薑珩,又失望地趴了迴去。


    在這個動作重複不知幾次後,薑清源忽然感覺這個場景莫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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