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隻是他擅自把這個偌大的莊園當成了家,但莊園裏的每個人好像也從未排斥過宋玉,他們也把宋玉當成家人。


    「...好。」宋玉無奈笑,「那走吧,收拾東西去。」


    祝成逍開著車,載宋玉到了他高中住的房子。


    本來就是二手房和老小區,居民樓的外圍牆皮已經逐漸開始破敗,粉白的牆灰落在牆角,積雪蓋在頂層,低樓層窗戶上還能看到冰。


    宋玉哈了哈白氣,搓著被凍紅的手指,仰頭。


    不管是在人生的哪個階段,相比於自己啟程去下一站,目送別人離開好像更能真切地感受到觸動。


    拉著行李箱低頭趕路,似乎就能弱化離開的失落感。


    在人生的每個節點宋玉都要和一批人告別。而他迴頭一直能看到的,是祝成逍。他難過的時候可以藏起來的地方,有祝家莊園。


    大三的時候,宋玉下樓要去食堂,一開門,看到隔壁宿舍的男生拎著行李箱。


    「hi,收拾啊?」宋玉點頭寒暄。


    對方也沖他笑:「是啊。馬上走了。」


    「去實習嗎?」宋玉問,「什麽時候迴來?」


    「不迴來了。」對方拍了拍行李箱,「畢業了,我們係就讀三年。」


    說完這句話,他和宋玉揮了揮手,拎著行李箱離開。


    不迴來了。


    這句話當頭一棒。


    明明隻是一個很平凡的瞬間,但宋玉卻突然有很多感觸,以至於宋玉拿著飯卡,站在寢室門口愣了好久。


    心裏產生地失落感和各種遺憾還有不解全都達到了巔峰,一些獨家記憶在腦子裏上映。


    初見時窗明幾淨的莊園,一眼萬年的矜貴少爺,地上散亂一團的筆。


    教祝成逍識字,算數,教祝成逍怎麽和人交流,買東西要說謝謝,分別要說再見。


    煙嗓嘶啞時隨便揣進書包就能摸到的潤喉糖,祝成逍站在門口大汗淋漓地塞給他的籃球,少年在陽光下對著鏡頭笑,脖子上掛著藍色門禁卡,校長慷慨激昂地宣布競賽獲獎名單。


    小學,初中,高中,大學。


    人生所有重要的階段,祝成逍都在他身邊,哪怕曾經有過短暫的缺席,也用一句「本場考試結束,宋玉,恭喜你畢業」填滿了。


    而非常幸運的是,他現在一側頭,就能看到祝成逍和他一起站在樓下,仰頭看著這棟宛如夢核的建築物。


    迴憶會不斷褪色,把迴憶當作參考係,舊人會越來越新,新到你找不到當初的痕跡。


    但宋玉相信有一些美好永遠不會改變。


    比如他仍然能和祝成逍緊緊地擁抱。


    沒有長大之前,人不會懂什麽叫青春。


    隻有這樣的突然迴首,才會觸景生情。


    因為長時間沒人居住,室內氣味不太好聞,宋玉開窗通風。


    這間二十多平的小臥室所有的裝潢都沒變,牆上掛著四葉草標本,書桌底下有一個已經癟了的籃球。


    宋玉蹲下來,手指捏著籃球,「太久沒用,漏氣了。」


    「嗯。」祝成逍站在窗邊,「給你買一個新的?」


    「不用。」宋玉笑,「我好久沒打球了。」


    「其實也沒什麽好整理的。」宋玉從櫃子裏翻出來一疊他高三做的卷子和教輔,「可以賣給收雜物的,這些,當時畢業賣二手書,最後也就剩下這些了。」


    「啊,有個東西我還真得找找。」宋玉突然站起來。


    他在房間裏轉了兩圈,愣是想不起來自己把東西放哪了。


    找到最後焦頭爛額,暈頭轉向,宋玉甚至都忘了祝成逍的存在,自己碎碎念,「被小時候的我藏起來了!....寶貝你把日記本放在哪裏了?我不會笑話你的!讓我找到吧。」


    聞言,窗口的男人突然笑了一聲,低沉悅耳。


    宋玉這才驚覺房間裏除了他還有個祝成逍。


    「你不許笑。」宋玉麵紅耳赤,「快來幫我一起找..估計被我塞在衣櫃裏。」


    祝成逍點點頭,快步走過來。


    兩人對著衣櫃一頓翻找,祝成逍道:「是這個嗎?」


    他手裏捏著羊皮本,本子封麵已經有了灰塵,書頁泛黃,看起來真是用了很多年。


    「對。」宋玉眼中劃過一絲驚喜,他把本子攤開,就這麽坐在床邊一頁一頁地看。


    -不喜歡喝醉酒的人。


    -不喜歡言而無信的人。


    直到某一頁,上麵宋玉的字跡清晰又鋒利。


    -好像有點喜歡祝成逍。


    看到這行字,宋玉怔在原地。


    「好像」已經被他劃掉了。


    宋玉用指腹摩挲著早已幹涸的字跡,旁邊落下好聞的男士香,祝成逍坐在宋玉身邊,和他一起看著手裏的日記本。


    「...什麽時候寫的?」祝成逍將宋玉攬進懷裏,從背後抱著他,把人圈在懷裏。


    換做以前,宋玉絕對不可能讓祝成逍看到自己寫的文字。


    但時過境遷,宋玉長大後迴頭看,並不再尷尬和遮遮掩掩,隻覺得很有趣,雖然也帶了點不好意思。


    「不告訴你。」宋玉挑眉,「自己猜去吧。」


    宋玉剛準備翻頁,脖子上卻忽然傳來柔然。


    他整個人一激靈,差點從祝成逍腿上彈起來。


    密密麻麻的觸感刺激腦神經,脖子上又癢又熱,祝成逍細膩地親,用嘴唇輕輕地吻著宋玉肌膚,碾完又意猶未盡般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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