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憶桃把他拽過來,胡亂扯掉蒙在他眼睛上的髮帶,祝暮澤也順勢掙脫開綁著雙手的髮帶,屏住唿吸,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兩人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但綠雲長簪依舊散發著盈盈花香,淺綠色的螢光在夜色裏卡頓地閃爍著。


    「朕來綬安宮過夜是臨時起意,不可能有人在這兒下毒。」蘇憶桃輕聲呢喃一句,忽地想起雷霆炸響時的不適感。她抬手一揮,將綠雲長簪扔到五丈開外的一棵桃樹上。可即便與寢殿隔了這麽遠,綠雲長簪依舊不知疲倦地散發著幽幽仙芒,執著地想要傳遞什麽消息給什麽人,可惜……


    一陣微風拂過,強行終止了綠雲長簪的自毀。


    從一開始,綠雲長簪就不能分辨毒物,它隻是沾染了朱顏仙尊的大道意識,又被莫幼薇賦予了一定的規則力量,這才使得它能夠辨毒。


    第550章 外傳【雁南歸】47


    三千清漢過九天,萬裏星雲欲開言。


    蘇憶桃仰望著遙遠的天穹,星光錯落,墜兔收光,美輪美奐中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淒涼。


    就像一位相識多年的故友,正在用這種無聲的方式與她告別。


    祝暮澤突然出聲打斷了沉入悲傷情緒的蘇憶桃,他指著樹杈上的長簪,「螢光散了。」


    「啊?」


    蘇憶桃紅袖一招,恢復正常的綠雲長簪就從枝杈上掉下來,落在手裏,再次握著冰冰涼涼的長簪,分明一切如舊,她卻總感覺少了什麽,少了幾分溫和的親切感。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綠雲長簪早已不再是莫幼薇贈送給她的簪匕,上麵籠罩的,也不再是朱顏的大道殘識,而是另一股力量。


    這不過是命運之輪強行修補的簪子,大道法則也被至高意識取代,自然沒了昔日的親切感。


    ***


    玄靈界,梅林幻境。


    朱顏揪著頭髮坐在梅花樹上,蹂躪完髮髻,又哐哐敲著赭梅古鏡,眼裏滿是恨鐵不成鋼。


    「什麽東西!」


    「滅我殘魂,奪我江山,還不讓我碎!」


    「我*%&¥……#@#%…&」


    「本尊不服!」


    「九州世界是本尊構建的,你把本尊踢出局是什麽意思?!」


    「啊?!!」


    「憑什麽!」


    「什麽命運,什麽大道,鳩占鵲巢的狗東西!遲早走到頭!」


    「蘇憶桃你這個蠢貨,一朵桃花化身,別的都沒學會,就傳承了桃花卦仙的多情善感?!玄門之術你是一點都不記得!」


    「靠靠靠!」


    「@#%……*&」


    朱顏坐在枝頭破口大罵,半點清冷仙尊的端莊都沒有,可見她是真的被大道意識給氣到發瘋了。


    「遲暮,你要死啊!」


    「你一個滅天滅地的殺神,為什麽情劫就偏偏纏上蘇憶桃啊!為什麽偏偏降臨玄靈界,又為什麽選中我的九州啊啊啊啊!我要瘋了!把我踢出局算什麽!有本事把她們豆沙了!!!啊啊啊啊啊!!!」


    「我受不了了!」


    「等等——不對!」


    「我怎麽知道啊!」


    「屮!」


    梅林幻境颳起狂風,飄起暴雪,朱顏吼完這一嗓子當場就懵了,目光呆滯地望著手裏的赭梅古鏡。


    不是,她怎麽知道遲暮啊?


    是啊,就她這殘破不全的神魂,顯然還沒有達到窺破法則的境界,且不提蘇憶桃這多情姑娘,就算她朱顏是九州天道意誌,也不可能知道祝暮澤就是遲暮啊?


    所以,她怎麽知道?


    是大道意誌所為,還是遲暮殺神,亦或者那個衪?


    所以,遲暮是誰?


    衪又是誰啊?


    啊啊啊!!!


    朱顏感覺她要炸了,根本想不明白,或許她對人間的幹涉,也都在未知存在的操縱下,她始終都是棋盤中的一枚子兒!隻是……朱顏在梅林幻境橫衝直撞,最終化作幾千瓣梅花隨風飄零,落在雪地上,被白雪掩埋。


    ***


    燕國,綬安宮。


    蘇憶桃命暗衛拿來毒藥,暗衛剛靠近,綠雲長簪就散發出幽幽綠芒,暗衛後退一步,離開了綠雲長簪的感知範圍,那黯淡的光芒就消失了。


    嗯……沒壞?


    可她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


    蘇憶桃按耐下心中疑惑,私下又驗證了幾次,但毒藥都近不了她的身,結果證明,綠雲長簪沒壞。


    寢殿內,半開著窗。


    幔帳內,她抱著他。


    「暮暮。」


    同榻而眠,還是這間承載了太多往事的綬安宮寢殿,蘇憶桃不想喊他司暮,便退而求其次喚了這個稱唿。


    「嗯?」


    祝暮澤微微抬起下巴,想要看清她的臉,卻被蘇憶桃摁進懷裏,隻能乖乖摟緊她的腰身,俯在她懷裏吸了一口花香。


    「嗯。」


    感知到懷中人的動作,蘇憶桃隻是用下巴蹭著他的腦袋,唇角勾起好看的笑,可惜這些光景祝暮澤註定是看不見了。


    「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近年來,蘇憶桃有個習慣,在與祝暮澤談感情的時候不會自稱「朕」,而是溫柔地自稱「我」。


    祝暮澤鼻翼一酸,輕輕用唇瓣蹭著女子白皙的鎖骨,他不敢親,害怕蘇憶桃會生氣。


    「……臣」


    「仰慕陛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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