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蘇憶桃輕輕搖頭,摟著他躺下,「修煉一途,本就危機重重,滋生心魔也在情理之中。」


    「像你這般被心魔纏身的人在玄靈界不在少數。若能邁過,便是一步登天更進一步,若邁不過,就是墜落深淵不見天日。」


    「但我相信阿澤,會守住真心的。」


    暮澤還未完全從那種迷茫惶恐的狀態裏走出來,他的眼神很膽怯,濕漉漉的,爬滿了裂紋。


    交織著苦澀木紋的桌案上點著幾盞蠟燭,微弱的光線穿過床幔照了進來,少年臉上還殘留著濕濕的淚痕。


    「妻主,我能抱著你睡嗎?」


    「……」蘇憶桃沒有迴答,不是不願意,而是心疼小狐狸的小心翼翼。


    太乖了。


    像個沒吃過糖的孩子。


    對所擁有的人和物都格外珍惜,也更害怕失去。


    暮澤微不可察地撅了噘嘴,眼中滿是失望,小幅度地往後挪了挪。


    就在這時,一條手臂按住他的腰,蘇憶桃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當然可以,別怕~」


    「這件事上,你雖有錯,但我不怪你,不要太自責。飛升前,你要好好鍛鍊體魄,若是執劍殺人,也隻殺該死之人,否則以後的天劫你扛不住。」蘇憶桃抱著他,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暮澤遲疑了一會兒,才伸出手臂擁住她:「好。」


    揮手滅了蠟燭,光線瞬間暗了許多。暮澤在她懷裏拱了拱,腦袋剛好抵住她的脖頸,身體以一種微微蜷縮的姿勢躺著。


    「睡吧,一夜好夢,來日方長。」蘇憶桃輕聲安撫。


    這種時候一味的責罰是沒有用的,反倒會讓暮澤生出反抗心理。


    何況他本就受到心魔侵擾,若教導方法太過激進,他未必受得了。


    剛柔並濟,本身就是道法。


    天地初生,陰陽並開。


    萬物相生相剋,教導狐狸崽子也得找對方法。


    別看暮澤自己出聲請罰,但他心裏必然是難受的。


    迷茫委屈好多情緒都籠在心頭,哪是這麽容易消的?


    直到入睡,暮澤都無聲地抱著她,唯有如此才能化解心裏的不安和彷徨。


    朝夕相伴,就是最好的教化。


    次日,蘇憶桃算著時辰喚他起床,「阿澤,該起床了。」


    暮澤聽到聲音,狐耳顫了顫,沒有賴床,艱難地睜開了一雙哭得發酸的眼睛。


    「妻主,早。」


    由於昨晚的事情,暮澤渾身上下都帶著一種頹敗的氣息,暮氣沉沉的。


    蘇憶桃廢話不多說直接吻住他的脖頸,動作十分溫柔,「阿澤……此事,你固有過,我更有錯,你不要怕,也不必太過自責——因為,有我。」


    「我是你的妻主,也是你的引路人,不會讓你墮落邪道的。是我太心急了,沒有考慮你的心理承受範圍。」


    麵對她如此誠懇的道歉,暮澤起初有些錯愕,又從她的話裏領悟到什麽,似懂非懂地點了頭。


    「妻主放心,我會的。」


    「那些殺招暫時就別練了,把碎雲十三式修至小成。對了,讓暗衛教你鍛體之術,你肉身實力太拉胯了……」


    暮澤一字不差地記下。


    換好衣衫,他的臉色終不似昨日慘白。胸腔中躁動不安的心,也在清幽的桃香下變得平靜。


    時辰尚早,天未明亮,暮澤吹燃火摺子點燃燭火,服侍蘇憶桃起身。


    「妻主,今生能遇見你,是我之幸。」他執洛成,理君青絲。【注釋1】


    「可若是,我在利用你呢?」


    暮澤的頭腦十分清晰,他望著鏡中的絕色佳人道:「利益是維持感情的最好辦法。妻主助我奪權,了卻我此生心願,我為妻主蕩平前路。」


    束髮戴冠,無需上妝。


    蘇憶桃的五官本就生得精緻立體,就算不施粉黛,也能碾壓群芳。更何況她是去上朝,又不是去選秀,沒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


    見屋裏燃了燈,攏春端著熱水叩響房門。


    「進。」


    暮澤本想撈帕子給她擦臉,蘇憶桃卻擺手製止,「你去練武,再這麽下去,攏春都要失業了,白瞎了她的月銀。」


    一毛不拔鐵桃樹-蘇憶桃。


    「好,早朝上妻主小心。」雖然知道妻主的實力,但暮澤仍舊會為她擔心。


    「嗯。」


    想必,這便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吧。


    …………


    平樓擊鼓,眾臣列隊進入金鑾殿。


    一場驚心動魄的早朝拉開序幕,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畢竟她們或多或少參與進了搜尋和刺殺。


    如今池暝皇女歸朝,不知道會掀起什麽風浪,更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葬身其中。


    蘇憶桃穿著土大款的朝服,金絲腰纏金帶,病殃殃地站在人群裏,身上那股子傲氣不知所蹤,仿佛變了個人。


    往日裏熱情的朝臣們對她避之不及,誰也不想去招惹這個煞星。


    今非昔比,如今的池暝皇女,早已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三品殺神。


    鄒蓉隻是皺著眉頭看了她幾眼,沒有開口說話,更沒有表現得多麽親近。


    「陛下駕到!」


    鬢髮花白的蘇勝緩緩走到龍椅前,聽著下方的朝拜,臉上盡是威嚴,甩開衣擺坐上那把金光閃閃的象徵著至高無上權利的龍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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