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暮澤也不是什麽輕言放棄的人,自己摸索著攀岩的野路子。


    教人習武的最好途徑,就是不斷地把他逼入絕境,激發他的潛力。


    暮澤慘兮兮地扒拉著岩石,整個人都懸掛在半山腰上,在風裏左右晃蕩。白嫩的手心早已被尖銳的石頭劃破,血肉模糊,隨著他往上攀爬的動作,在濕滑的岩壁上留下一個個血手印。


    就在此時,腳底踩著的岩石忽然崩裂!


    不好!


    暮澤登時失去平衡,身體迅速朝下墜落。


    有過一次墜崖經驗,暮澤的反應也算迅猛。他從腰間拔出匕首,狠狠刺向身側堅硬的石壁。


    「嚓——」


    濕漉漉的石牆被刀鋒劃出一道猙獰的痕跡,飛濺的火花不甘地掉下山崖,被雲雨淹沒。


    暮澤終於是有驚無險地穩住身子,卻發現自己往下掉了幾十丈,頓感人生無望。


    重新找到借力點後,暮澤才用滿是傷痕的手掌去抓石塊,並把匕首拔出來叼在嘴裏。


    時間一息一息地過去,帶著料峭寒意的春風拂過指尖,暮澤冷得哆嗦了一下。


    這種懲罰,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孤身立於萬仞懸崖之間,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懸崖上方突如其來的脆響,讓暮澤警覺地豎起了耳朵。


    然後——


    之前暮澤插入匕首的地方開始崩裂,不規則的裂縫朝著四方蔓延,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地往周圍擴散。


    「哢呲!」


    隨著裂縫擴大,無數碎石從天而降,朝著下方的暮澤砸來。


    光滑的石壁上沒有地方可以躲避,石塊砸在暮澤身上。嘴巴一動,匕首就掉了下去。


    不等暮澤找到避風港,就被石塊砸得摔下懸崖。


    懸崖下方,蘇憶桃仍在打坐修煉。


    忽然,一把匕首從天墜下,直插蘇憶桃的頭頂。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截桃花枝揪住匕首尾巴,使它停在距離蘇憶桃頭頂一寸之地。


    蘇憶桃有些無奈地睜開眼,就看到一身狼狽的暮澤摔下懸崖,身邊還有很多碎石塊。


    粗壯的樹枝拔地而起,纏住暮澤的腰肢,並且逐漸卸下力道,讓暮澤穩穩噹噹落在地上。


    看著腰間手臂粗細的桃枝,暮澤臉色微囧,「我再去爬!」


    蘇憶桃鬆開他的腰,用樹枝把一片桃花遞到他麵前,「碾碎,揉在手心。」


    暮澤隻能取下花瓣碾成汁水塗在掌心,血肉外翻的手掌很快就恢復如初。


    蘇憶桃起身,「爬個懸崖都能摔,看好!」


    她並不是單純手腳並用抓著石塊往上爬,而是將靈氣聚於腳掌,一點一踏間縱躍而起,偶爾用手扶一扶凹凸不平的石壁。


    女子舉手投足間皆是奧妙,暮澤也沒看多久,便覺豁然開朗,他重新撿起匕首,插在腰後。


    他跳上石壁,學得有模有樣。雖然還不能跟上她的速度,但也不似方才的笨拙。


    蘇憶桃才懶得陪他爬上去,腳底生出大量根須插進懸崖縫隙,坐在樹枝上等暮澤上來。


    自從竹林遭雷劈後,蘇憶桃就徹底飄了,幻化本體也越來越頻繁,完全不照顧天道的麵子。


    等暮澤氣喘籲籲爬到半山腰,就發現蘇憶桃以一種愜意的姿勢坐在樹枝上,兩隻幹淨的小腳前後晃動,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不錯,那本宮上去等你。」


    第117章 桃花落,刺青成,恩怨泯


    蘇憶桃收起樹根,踏著花瓣飛上懸崖,一切都顯得那麽「和諧」。


    暮澤被她這毫不顧忌的操作搞得有些心悸,妻主這是選擇擺爛了?


    在他麵前,裝都不裝一下的嗎?


    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暮澤下定決心要好好習武,努力追上她的腳步。


    在最後一抹日光落下西山時,暮澤終於從懸崖下麵伸出一隻髒兮兮的手,然後腿一蹬,腰一橫,氣喘籲籲地爬上崖頂。


    暮澤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裏撈起來,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衣物是幹的,至於泛白的臉色,則是內力耗盡的跡象。


    他虛脫地躺在草坪上,整個人呈現大字隨意地躺著,仰望著九天之上的微弱星辰。


    忽然間,一隻纖細的手掌闖入他的視線,是他的星光,亦是他的救贖。


    暮澤撐著匕首,拉住蘇憶桃的手爬起來,出聲哄道:「妻主~別生氣了好不好~」


    蘇憶桃抱著渾身虛脫的少年往行宮而去,迷迷糊糊的眼睛裏仿佛揉著一團星雲,「不生氣了,但你得——」


    「嗯……」


    行宮內外,萬燈齊明,正在巡查宮殿的禁軍看到她後當即抱拳行禮,「參見殿下,刺客——」


    「知道了。」蘇憶桃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把禁軍的措辭盡數堵在喉嚨裏,怎麽也吐不出來。


    迴到偏殿,麵色蒼白的攏春迎了出來,隻不過此時的她也沒有了昔日的端雅,破了的衣衫裙擺間沾滿了血汙,有的血已經凝固,有的還在順著衣角往下淌,「殿下!還有侍君——」她的視線下意識地看向她們身後,可縱使望眼欲穿,卻依舊沒能看到沉星的身影。眼裏的淚映著遠處的光,又如同泡影般破碎消亡,隻剩下切切悲涼。


    蘇憶桃看出她的心思,「本宮讓他去辦事了——打些熱水來。」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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